讲个经验,写文章这种事,尤其是还想着发表的,最先应该做的是和导师沟通一下。除非你的导师渣的够彻底,已经做好准备与之搏命,你死我活的那种。
当然也有个别人自视甚高,目中无人,认为导师这种不过了了,写了一点皮毛就敢往出投。
江湖有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你敢把一盆屎往审稿人面前端还强迫他说好吃,那是你蠢,不是你导师怂。
所以李乐和张曼曼手拉手去了办公楼。
惠庆和张曼曼的导师杨立成,中间还有一个路过办公室,瞧见一个圆寸脑袋,就顺势溜了进来的马主任,三人坐成一排,传看着李乐写的那几张纸。
“嘿,挺有意思啊。”杨立成笑了笑。
“这东西,拉拉扯扯好几个方面,传播学、心理学、社会心理,要真写,从哪个角度出发?”惠庆看了眼马主任。
“写呗,不要拘泥在某一个框框里,就算是大杂烩、折箩,不也有个交叉学科的名号么?写,大胆的写,有你们俩给把关,不就成了?”
惠庆叹口气,“那不一定,这小子现在是网络社会学的人。”
“哈哈哈哈~~~~也是也是,怎么,现在还有个跟班儿了?”
李乐一摊手,“马主任,这怎么能叫跟班儿呢?这叫学术搭子,伙伴。我们人格上是平等的。”
“其实,给乐哥当跟班也没啥。”张曼曼嘿嘿着。
“你瞧你那点儿出息。”杨立成指指自己的学生。
“想当年,你不也......”惠庆要开口。
“诶诶诶,老惠?”
“呵呵呵。”
“行啊,合作才能共赢,这是咱们系的优良传统,希望你们能保持下去,和你们老师当年一样,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做好学术伴侣。”
“嗨!马老师!”
“主任?”
“啊,伙伴伙伴。哈哈哈。”马主任捏起茶杯,吸溜一口,又从惠庆手里捏过那几张纸。
“这个,我说说我的一些想法。”
李乐立马立正,一脸正经,“是,学生请主任教诲。”
杨立成瞧了眼还在弯腰驼背低着头的张曼曼,脚尖一挑,踢了踢张曼曼的凳子。
“哦,是,学生也定当谨记主任教诲。”
马主任叹了口气,“别啥都学,你又没那个天赋。”
“嘿嘿嘿。”
“刚才听了李乐讲的,还有看了写的这些,我能想象到一种局面。如果你喜欢娱乐,那么给你的都是各种八卦。如果你喜欢家长里短,那么你每天都能体会各种世间百态。而如果不主动去探究,就永远不会出现学习增长类的信息。”
“久而久之,就会有一张或者无数张叠加在一起的,看不见的网,将人的思想,束缚在原地,不能去接触和了解更多更新的东西。被动的、习惯的接受。”
“你看到的是想看到的。你学到的是你认同的。你听到是顺了你想的心意的。而长此以往,便带来一个非常可怕的后果,某些人或者某一类群体,就会丧失了全面看待事物的能力。你看到绝非世界的本来面目。如果我们不主动去看书、去阅读,去搜索信息。那么我们就只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或者已经知道的事情。”
马主任伸手比划了两根手指,“心理学上,提到过两种认知偏差,一个是朴素现实主义,一个是朴素犬儒主义。”
“朴素现实主义的人,总相信自己掌握的才是真理,他人都是不理性、带有偏见的。而朴素犬儒主义的人,总认为自己是客观的,他人在以自我为中心。”
“这两种都是视野的窄化,给自己制造的藩篱幕墙。”
惠庆点点头,说道,“长期只看自己喜欢的信息,会让人包容性下降。价值观体系一成不变,那证明你一直没有接触到新的信息,也没有任何主动的思考。”
“但事实呢?信息、知识、思想,就在那里,却已经懒得主动寻找,也就永远瞧不见。”
杨立成也笑道,“从小我们就知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但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个人?不是说赞美和批评,同一个事件,尝试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群体去获取信息。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信息增量。”
马主任点点头,“这里面有个自由意志的问题,而不必局限的自由意志的前提是有足够多的知识、信息、经验。我们的认知边界,就是我们世界的边界。所以破除这种壁垒藩篱禁锢,就要主动、要尽可能的多走多看多听。命运会区别对待认知水平不同的人。”
惠庆拉了拉凳子,“其实李乐所说的,之后的基于网络的算法技术造成的壁垒禁锢对现实社会人的影响,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无非是网络化了的各种大型小圈子。”
“真正的问题是那些强制把1+1=3,说成是正确答案的人。而主动把1+1=3,说成是正确的人,一是蠢,二是别有用心的坏,在于刻意制造错误共识。尤其是大众环境下的错误共识。”
“是的,惠老师说的对、”杨立成也说道,“在一个容易形成心理藩篱的意识空间里,最大恶极是告诉你这是正确的那是错误的,含沙射影,阴阳怪气,指鹿为马。挑动人们陷入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群体的对抗中去。通过情绪化的方法刺激用个人,引导偏见、制造对立,分裂群体共识。”
“用信息垄断人为制造分裂。”李乐说道,
马主任一摆手,“每个人都不蠢, 听到的、获取到的知识足够多,总能分辨哪个是相对对的. 怕就怕在选项, 选了个相对最好的依然是有毒的。
“技术被人用某种方式强化了这种习惯。把人拽进了一个我喜欢的困局,只能听到自己想听的,看到自己想看的。所谓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开眼界再也不见。要防止的,是利用人群极化手段,直接塑造人群的意识形态的行为。”
“每个社会化的问题,都有表象、内核、延伸,而判断这些问题的影响的好与坏,就一个标准,能不能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既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朝着不可控的局面发展。”
“李乐,你们俩能从表象看到延伸,这就很好。选好方向,立场,角度,写出来,大家一起来讨论,来看。”
李乐笑道,“知道了,主任。”
众人又聊了几句散去。
李乐被惠庆叫到桌前,又上了两个多小时的1V1的自己本专业的辅导。
“今天先讲这么多,回头,两篇三千字小文章,不多吧?”
“不多,不多。”李乐忙点头。
“嗯,说说课题的事情。”惠庆点上根烟,“前段时间你在腐国,吕教授那边已经开始带着连祺他们下到划定的行业和区域做入户的调查问卷。四月份我们要去一趟那边,可能得待上一段时间。你没有问题吧?”
“没,没问题。”李乐琢磨着,自家婆姨现在被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的吃了睡睡了吃的“圈养”生活,自己离开一段时间,好像没什么影响,于是点点头。
“那就行,如果临时有什么事要回燕京的,你自己掌握,别耽误课题进度就成。”
“知道了。”
“今年的大会开完了,看到各项政策决议了没有?”
“看了,重点是机构改革里GZw成立的那一块儿。”
“嗯,GZw的成立,这是我们这次课题需要关注和了解的。你的认识呢?”
惠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打印的资料递给李乐,“这是大会的公告,还有各项决议的汇总,你拿回去看一下。”
“哦。”李乐接过来翻了翻,又说道,“主要表现在两个层面。从上级层面看,作为出资人代表,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的方法、手段,与过去政府推动不一样。”
“过去的经贸委、国资管理局,企业工作办,讲突出主业、加强管理、降低成本这些要求,是从政府角度,一方面面向所有企业,针对性不强,另一方面只是一种号召性和指导性的要求,缺乏实际的考核和落实。而成立了GZw,一方面能够对所有的监管企业提出措施和要求,有较强的针对性,另一方面通过业绩、改制过程、资产管理方面进行层层考核和落实,具有更强的约束性。”
“而从各地方层面看,地方GZw成立后,能够比较系统的研究和管控资产监管和企业改革发展的问题,对企业改制和资产转让中防止国有资产流失采取了更为直接、更为有力的措施。”
惠庆点点头,“哪几个方面?”
“因为有了直接管理和考核,在改制过程中就能有依据和直接管理部门,摆脱过去的多头管理,其实就成了都不管的局面,在审计评估、资产出让、产权交易、债务处理、运行监督、民主参与,职工利益方面,能有效防止了国有资产流失。”
“行,说明你去腐国一趟回来,没把咱们的课题荒废了。”
“瞧您说的,这哪能呢?”
李乐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这事儿牵扯到后面抚城那个钢铁厂,能不能顺利并购,好几个亿的项目。
那边一直还是在做背调和基本经营情况的了解,就是听了牛大爷的话,等。等这次大会开完,有些事儿确定了,政策出台了,才能快步进展。
要不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许多事情都是白用功。
“对了。下周跟我一起去一趟费老师那儿。天气暖和了,去看看。”
“诶。”
。。。。。。
沪海浦东康桥的一栋新建的别墅门口。
朱运关上一辆公爵王的车门,弯腰冲车里的女人笑道,“晚上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们晚上不一定得多晚了,素素说还要去她那儿,有可能就不回来了。”
“那成,晚上别喝太多,那群人喝起来没数的。”
“知道知道。”女人不耐烦道,“对了,这周六,我爸叫我们回家吃饭,上次老爷子就不是太高兴,他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别再搞砸了。”
“呵呵呵,我和爸就是做一些技术性讨论。”
女人白了朱运一眼,“扯淡吧你。程师傅,走了。”
车窗摇上,车子开走,朱运在门口站了半天,嘴角一撇,“哼”了声,转身进了大门。
只不过,还没上到二楼书房,就听到门铃响。
朱运眉头一皱,又回到大门口,看了眼墙上标着“长铁精工”logo的可视对讲门禁的显示屏,上面姜鹏翔正挥着手。
“你怎么来了?”开了门,朱运说道。
“朱总,不来不行啊,那个事儿你听说了么?”
“什么事儿?”朱运一指客厅沙发。
“那个成立GZw的事情。”
“知道啊?怎么了?”
“那个,咱们一直和抚城联系的汪胖子汪主任。”姜鹏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扯了扯领带。
“怎么?前几天不是还联系着的么?”
“说是调整了。抚城组建市GZw,汪主任在的企改办给合并到新的GZw里面去了。”
“他不是企改办的一把手么?上次不吃饭时候还说,这新的GZw主任是他的囊中之物呢?”
“囊个屁啊。”
“嗯?”
姜鹏翔喘着大气儿,“汪主任给调整去气象局了。”
“什么局?”
“气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