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底层人的身份，更是让他们沦为了权贵的玩具，就算被虐待致死都会被妥善地遮掩过去。
那时的容月祁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以后要当一个大有作为的清官，让百姓有所居有所衣有所食，断尽一切悬案，让枉死的百姓真正安息。
这是他的初心。
容月祁舒展了眉头，他不再纠结，寻了根棍子将蜘蛛网扫开后继续往前走去。
容月祁穿过走廊，他没有去看两边的病房，而是打算将周围的大致环境看一遍再细致地查探。
虽说这个地方看上去又破旧又阴森，但是对于容月祁来说也并不是很难接受。
谁让这个地方比他见过的废弃房屋可是好上不知多少，再加上他从来没经过恐怖片的荼毒，所以根本就不带怕的。
容月祁逛了一圈，在走廊尽头的楼道里发现了一个延伸到地下的阶梯。
他丝毫没有嫌弃满是暗红色和黑色的污渍的台阶会弄脏他洁白的衣袍，抬脚就踩了上去。
容月祁顺着楼梯往下走，拐个弯后终于看见前方似有白光乍现，他快步上前，眼前豁然出现一个极大的手术室。
空气里也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当然，在容月祁的认知里并没有手术室和福尔马林的概念，他只认为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整洁和精致的房间，房间里充满了令人不适的味道。
手术室里亮堂堂的，强烈的光线让容月祁下意识眯了眯眼。
他并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只不过这里的装修风格跟精神病院倒是有些相似。
里面摆了几张床，上面还放了很多精密的仪器，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冷光。
让容月祁感到心惊的是，在手术室的右边，放了满满一排用玻璃罐装着的各种器官和人体部位。
放在最上面的，也是所有种类里最多的——是被保存完好的、从人头上剥离下来的脑髓。
往下摆放着还在跳动的心脏、新鲜的肾、肝、肺等器官。
或许是怕吓到人，一些手脚之类的部位堆放在最角落的地方，甚至还有一颗泡在水里的头！
玻璃罐上还有黑色的字迹，似乎是在说明这些器官来自于哪个人。
看到这么刺激的场景，容月祁不禁感觉胃有些抽搐，甚至控制不住想干呕。
稍稍平缓了一下心绪之后，容月祁盯着泡在玻璃罐里的器官，心里是止不住的怒火。
这个医馆是专门为招收患有癔症的病人而设立的，那么这些器官存在在这里就很是可疑。
他曾听夫子讲过，曾经有一个收容所便是打着救济百姓的目的收容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但是最后却查出来，他们竟是借着这个名义在背地里干着拐卖人口的龌龊事！
要不是有一个人侥幸逃出来并且上报官府，还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人再被他迫害！
虽然这里堆放的是各种器官，但是不难看出这与收容所的作为却是异曲同工，甚至更为可恶。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管怎样，都不能用这种手段将人分尸，还堆放在此，连入土为安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这种做法简直丧心病狂！
而这个暗室就是存在于精神病院里，规模还如此之大，他可不信精神病院的院长会不知道。
这般想着，容月祁脸色忽然一僵。
他也在精神病院里，现在还是里面的病人……
他命，危矣！
容月祁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再次看了一下周围的布局，确认自己没有漏掉哪些细节后才离开了地下室。
容月祁平缓了一下心情，又继续察看起了走廊两旁的病房。
透过病房门可以看到一些病房里遍布着干涸的手掌印，有些病房里画满了各种字符，虽然他看不懂，但是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也不禁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当然，如果有现代人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些字符很多都是一些公式定理，涵盖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各个学科方面。
不过就算容月祁看不懂，根据这些潦草狂放的字迹，他也能看明白当事人当时的心绪并不宁静。
容月祁推开最后一间病房，让他诧异的是，这一间房虽然也布了一层厚厚的灰，但是并没有像其他房间一样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房里各种设施都很齐全，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损毁。
虽然装修风格还是精神病院一贯的作风，但是从里面的一些小摆件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摆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散落着一些画作，有些画着栩栩如生的各色花草，各种动物，还有一些风景，然而有些画作杂乱无章，各种色彩强烈碰撞，虽然也很好看，但是不难让人看出作画人当时心绪的杂乱。
这些画作的署名都是：七七。
容月祁神色微动，这个名字，他听过，也见过。
就在刚刚的手术室里，某一个玻璃罐上写了七七的名字。
床尾的窗户上放了一盆花，不过花朵早已枯萎，连花盆里的土都已经干得开裂了。
窗边还摆了一个画板，上面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摆放在一旁的调色盘和画笔已经干透了，落满的积灰也掩盖了它原本的颜色。
容月祁小心地上前，发现画板上画的竟然是他刚刚待过的庭院！
只不过上面的那棵树看起来比庭院里的要小上许多。
难道这是许多年前的画作？
容月祁沉吟片刻，注意到画板旁边的小桌上还放着厚厚的一沓纸。
他小心地拂开纸上的灰尘，看到了上面的字迹，所幸这些字他认识。
[喜报！天才画家再夺魁首！]
[天才画家首次公开画展即将举办！]
[天才画家再出新作！专家断言该画作即将开创美术界新天地！]
[……]
容月祁一张一张往后翻，这些纸似乎都在记载着一个女孩所获的各种荣誉，这像极了官府告知百姓各种事项时张贴的告示。
然而他越往后翻眉头皱的越紧。
[天才画家比赛现场失误！]
[天才画家直言作画遇到瓶颈！]
[画家七七求医，疑似患有精神病！]
[欢乐精神病院李院长表示画家七七不日将入院接受治疗！]
[天才画家的陨落史！]
[画家七七的现状！]
从天才画家到画家七七，人性真是讽刺。
容月祁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纸，目光触及到最后一张照片时，却又险些握不住纸张。
是那个姑娘。
她是七七。
照片上的女孩对着镜头巧笑嫣然，带着不染尘世的美好。
所以，她是被世人逼得不得不到这里避难，最后却又遭遇了不测吗？
容月祁抖着手拿起了女孩的照片，珍而重之地将照片放在了怀里。
放心，我会帮你查清一切的。
容月祁红着眼在心里默默承诺。
他一想到七七遭遇的那些苦难就感觉心脏微微抽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或许是那道忽然消散的身影一出现就抽动了他的心脏，或许是刚刚看过的那些字句让他间接参与了七七的人生，又或许是那张笑容明媚的照片笑进了他的心。
容月祁缓缓抚上心脏，那里一如既往地跳动着，幅度却比以往急促了几分。
他知道，他动了心。
容月祁这才想起来，之前他脑海里一直响个不停的声音似乎提到了“七七”这个名字。
难道这并不是癔症？
这一切只能等那个声音再响起来才知道了。
他现在有种迫切的念头。
他想见她。
他想见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