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之际。
卿铃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吓醒。
“啊!”
哀婉又凄凉的悲怆声划破了阴沉沉的夜空。
卿铃小跑到客房窗边,推窗探过去。
她住的这间客房,正好面对着昨日那条小巷。
她眯眼朝着声源处看去,隐隐约约听见,“还不快把这贱人扔到乱葬岗去!”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两个彪形大汉一人抬着一头的草席,从另一条逼仄的小巷口探出了身子。
卿铃嗅到了尸体的死气,不由皱眉。
定睛一瞧,只见一个面色青白的女鬼飘在那卷草席上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卿铃欲去探个究竟,身后传来了叩门声。
“卿铃,醒了吗?”
她回眸沉沉地看了一眼,最终折身去开了门。
“盛辙哥哥,你这么早就醒了啊!”
盛辙余光瞥到卿铃还没来得及阖上的窗户,“你看见了。”
“嗯。”
“你也觉得有些蹊跷?”
“是……”
盛辙递过手中的纸包,“先吃点吧,我们去跟尊者汇合吧。”
“好。”卿铃心不在焉的接过。
转眼两人便下了楼梯,走到了角落的木桌边。
丹燃看着两人坐下,张罗着倒上了茶。
“经过昨夜我夜探此城,我发现最怪的地方就是他们所说的青楼了。”
卿铃附和,“我也觉得是。”
“所以我需要——你!”
卿铃伸手指着自己,疑惑道,“我?”
“你混进去。”丹燃举茶小饮几口。
盛辙面露戚幽,“不可。”
目光灼灼的看向丹燃,眼中的反对之意呼之欲出,“太危险了,不可。”
“我也是知道太危险了。”丹燃手指敲击桌面,“可是,我一个男人……总不能去装一个女人混进去吧?”
看着卿铃一点点地啃着馒头,恍若一副不闻世事的样子,丹燃面上也是于心不忍。
卿铃装足一副懂事小徒弟的派头,她弱弱抬手示意,“我不介意的。”
“不行!你介意!”
几乎是一瞬间,盛辙反驳了她的提议,焦急答应,“我去。”
话音一落,卿铃随手将嘴边的包子塞进嘴里,囫囵地吞咽下去。
盛辙逡巡地看着卿铃和丹燃嘴角上扬,对视挑眉,高兴到猛点头,“好!”
他霎时了然于心。
盛辙这才明白被他们师徒俩联手设计了。
“哎……”
“尊者,你们若是想让我去,大可直说的。”
“好好好,吃吧吃吧!”丹燃挥手示意店小二上菜。
“饯别饭!等你俩好消息!咱们来个里应外合!”
“你俩?”
卿铃利索的拿起筷子夹菜,忙不迭的回应,“我跟你一起去!”
“咱俩扮兄妹,我当哥哥,你当妹妹,咱俩身份就是明日刚进城的游民。”
“寻亲无果,我身负六指,视为不祥,没人愿意要我做工,连带着也牵连了你。”
盛辙哑然失笑,“想到你看到那些话本子,也有如此良用。”
“那可不是!”卿铃殷勤地夹上一筷子菜,“只是得劳烦咱们的盛妹妹了,哥哥我啊,空有力气,没有一技之长~”
转眼间一对兄妹从城外进了城,寻亲无果,为了盘缠几乎踏遍了整座城,偏偏屡遭白眼。
又过了几日,妹妹趁哥哥没有注意,寻上了牙婆子,将自己个儿贱卖了。
“我再也不想跟着那六指的怪物了。”
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拉住牙婆子的裙摆,“阿嬷可怜可怜我!给我口饭吃,你让我干什么都成!”
牙婆子嫌恶的蹬开了她,“这阵子哪有人瞧得上你,赖着啃我的吃食能养活你,可养不起你那哥哥!”
“走走走,赶紧走!”
“给你个破碗,去街上讨些吃食。”说罢,她就踢了一脚庭院里的狗碗。
“喏。”
盛辙双目微怔,脑海中翻涌起小时候的事情。
这一幕,似乎他见过。
丹燃和卿铃二人隐藏在暗处,看着盛辙不做动静,心理焦急万分。
“阿嬷,我真不要什么!”盛辙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人褪去华衣,身着草布衣服跪在那个雨夜。
他还犹记得,那个女人低垂着素日高昂的头颅,“夫人,妾不求别的,还请夫人赐药!”
顶上的女人戏谑嘲讽,“好啊,我想起我家庄子正好缺个骡子使唤,可惜骡子死了……”
“嗯~还不快去把磨盘抬进来。”
盛辙目光呆滞地看着下人院子里才会出现的器什儿,一点点架在那个女人身上。
心情是说不出的烦闷、害怕。
女装盛辙收敛烦躁的气息,稳稳开口,“我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肯给我们兄妹俩一点吃食,我干一辈子都成!”
牙婆子听到一辈子的承诺,欢喜地眼珠子在三角眼眶里直打转。
五官皱在一起,推搡着将盛辙往外推,“年纪轻轻的姑娘,咋那么想不开,回去回去,我这可不是正经牙婆子!”
盛辙颤颤巍巍地往外走,低头掩面啜泣。
七拐八拐地走到西边的一处破茅厕,走得踉踉跄跄。
身后两个男人上去掳住,一人迷晕了盛辙,一人打横扛在肩头,将人装进了布口袋,堆在了一个车板上。
从西城饭馆,转到了东城面馆,最后拐进了那忆红楼。
两个男人驾着那布袋里的女人,扔到了地上,似乎把人给摔醒了,隐隐约约听见呜咽声。
一个男人上前,附在一个龟夫耳边,“今天有个大货。”
龟夫一号将信将疑。
“哪个来的不是大货……”
“真的大货,估计还没开苞儿呢~”
龟夫一号上前打开布袋,揪起头发看了一眼,掐了一下身段,“是不错。”
“等着。”他双眼含笑,挑着下巴绕了出去。
看着龟夫一号走远,另外一个男人凑到对接话的男人旁边,“这么好?不试试?”
男人剜上几眼,“这货你还想跟朱娘抢,怕你是不想活了。”
“就几分钟!”
“滚开。”
没多时,老鸨匆匆忙忙转到后院,远远地指使两个男人掐住盛辙的脸看了一眼。
老鸨瞧上一眼,眼睛便直了,转身挥着手中的帕子,将这事儿交给了龟夫一号。
龟夫一号心里明了,此处省略讨价还价一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