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萧怜卿身上有伤不宜骑马颠簸,所以特地找了辆马车,上了马车后,赵君诚便开始闭目养神没有说过一句话。
坐在他旁边的萧怜卿时不时看着他,换做平日他一定是和自己说个不停,以免自己觉得烦闷,但今日却是一个字也不看说一句。
昨天的事还是让他有了些想法,只怕现在他自己也觉得这事无解。可萧怜卿不想他这般钻牛角尖,尤其还是怀疑贵妃这个视他为亲生孩子的人。
“嘶!”
她一时没注意碰到了手臂上的伤,这伤发炎有两日了,但忙着调查水灾的事情,她便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怎么了?”
听到她呼痛的声音,赵君诚欺身靠近她拉过她的手臂,撩开衣袖看到纱布渗出不少血。
被他盯得有些心虚,萧怜卿干咳了一声别过头。想要抽回手臂,结果他紧紧拉着不让她收回去。
“几天了?”语气很是不好地问道。
“有...有两日了。”
赵君诚直接坐在她身边,拆开纱布映入眼帘的是伤口红肿还在冒着血水,唤福安拿干净的纱布和药膏给他。
用干净的帕子先将血水全部擦干净,再一点一点地把药膏抹上去,抹完后还吹了吹再重新缠上纱布。
“以后不可以再这般忍着不说了,再晚发现几日可能就要留疤了。”
这几天忙着水灾的事,没有注意到她,如果不是她不小心碰到,只怕回去了也不会说的。
“只是有些发炎而已,没什么的。”
从小因为顽皮没少受伤,在萧怜卿看来不过就是些小事而已,没有必要劳烦别人。
“发炎到后面就不是什么小事了,你身上其他伤都没有好会影响到的。说到底就该拽住你不让你出去和那些人厮杀,以后不准一个人这样冲上去了。”
赵君诚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后怕。
“就算有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殿下是太子,你若是出事了,朝堂可就要大乱了。”
“只是因为我是太子吗?”赵君诚小声嘀咕着。
“什么?”
萧怜卿凑近身子想要听清他的话。
“没,没什么。”
赵君诚侧过身子,脸上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回去的路程花了三天,一路上再也没有人出来捣乱,沿途萧怜卿看了不少好风景。
回到燕都后,赵君诚送萧怜卿回到寝殿后,才拿着那些证据去承乾宫找元惠帝。
替萧怜卿换衣裳的时候,看到她身上的纱布还有伤口,几个丫鬟止不住地絮叨和忙碌。
“良娣,你就该带我一起去的,你一个人上前搏斗太冒险了!”飞瑶看着她一身的伤,有些自责。
“我下次见着陆云飞要好好骂骂他,怎么去得那么晚,害得良娣你平白遭受那么多刀伤。”白桃把一切都归咎在陆云飞身上。
“好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是让良娣好好休息才是,记得去请太医来再好好瞧瞧才是。”
丹青和谷兰更多的是想让她先躺下休息一下,毕竟外头终归没有自己寝殿舒服的。
赵君诚离开灵犀阁之后直奔承乾宫,把手上的证据全都交给了元惠帝,他看了之后是勃然大怒。
“好啊!他们上官家真真是好样的!”
元惠帝来回踱步手上拿着那份口供,咬牙切齿地直言要将他们全都千刀万剐。
“父皇,有了这些不怕收拾不了他们,明日儿臣便会在清心殿上参他们一本,不过这城外的事还是暂且装作不知情的好。”
赵君诚想了想,这事还是和元惠帝通个气的好,这样也方便日后将那些人一举拿下,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等养肥了再杀也不迟。”他也同意赵君诚的看法。
等赵君诚从承乾宫出来后,若秋特意去请他到瑶华宫坐坐,却赵君诚回绝了,他表示自己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若秋带着话回了瑶华宫,姜萋知道后也没说什么,毕竟国事要紧。
第二日,赵君诚在朝堂上将这些证据全都拿出来,还把尹大人和那几个扮鬼的人一起带上来,几方对峙后元惠帝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全都抓了回去。
这次涉及的人实在太多,还有不少重臣,一时间在燕都激起千层浪。
“娄县的水灾居然是人为的?”
“这些个贪官真是不要脸,连人命都不顾了。”
“最惨的还是那宋主簿,白白丢了性命,家人还被流放发卖。”
“谁说不是呢!那朝堂可有说如何处理那庶人皇子吗?”
“这就不知了,也没听到什么消息。”
大家议论的话语被一旁的宋幽兰全听了进去,她没有想到已经证据确凿了,居然没有一人上门抓走上官君撷,看来他的命只能由自己来了结了。
夜晚宁静,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但上官府的一处屋院还灯火通明的。
宋幽兰躺在床上服侍着上官君撷,他舒服地仰起脖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宋幽兰眼神凌厉犹如猛兽一般盯着面前的猎物,准备随时伏击。
“殿下,您将眼睛闭上。”
宋幽兰说着将一条红绫系在他的眼睛上,上官君撷没有任何防备之心,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攀附。
“兰儿可是要与我玩些不同的?”
宋幽兰没有搭理他的话,从头上拔下簪子,双手握住举起,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刺了下去。
“唔!”
胸口的疼痛让上官君撷想要反抗,但宋幽兰不给他任何机会,一下又一下地刺下去。
每一下都带着无比的恨意和决绝,她的爹娘,她的妹妹,她的族亲,全部因为眼前这个畜生无辜丧命。
自己被发卖到妓院没了清白,她的一生全都因为这个人全部毁了,杀了他!杀了他!脑海里只剩下这唯一的执念。
床榻上满是血迹,血顺着床榻流下来,大片血迹将地板和床榻全部染红。上官君撷一动不动如同一摊烂泥一般躺在床上,宋幽兰没有灵魂般拿走了他眼睛上的红绫。
一双瞪大的眼睛露了出来,不甘、疑问、愤怒都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
宋幽兰浑身是血地从床榻上下来,她的脸上全是上官君撷的血,轻轻地用手擦过脸颊,看着这些血,只觉得痛快。
“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女儿为你们报仇了!”
“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她跪在地上掩面痛哭,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原以为杀了他之后,她该是痛快地高兴的,可最后她只感受到了孤独与无助。
杀了他又如何,她的家人再也不能回来了,她的家也没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往后余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宋幽兰慢慢地站起来打开了门,她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中间,接受月光的洗礼。
皎洁的月光下,宋幽兰漠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周围慢慢变成了她在娄县的家。
家里,娘亲张罗自己和妹妹洗手用饭,爹爹与娘亲说着他今日干了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突然有一群官兵闯了进来将他们全部押走,在牢里爹爹还安慰着他们不要怕,可没几日爹爹就被带走了,再然后便是爹爹的死讯传来。
娘亲受不住爹爹的死讯,撞墙自尽了。自己和妹妹也阴阳两隔,亲眼看着妹妹因为反抗而被活活打死。
她被卖进一座妓院里,当晚就被妓院老鸨强迫服侍一个老男人,无论怎么反抗被打,那个男人就是不放过她。
她了无生机地躺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滑落,浑身的疼痛都比不过心里的痛,那一刻她只想去找自己的家人团聚。
下人听到响动跑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见到院里就看到浑身是血的宋幽兰站在院子里,一个大着胆子的小厮走进屋里。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上官府的宁静。
“良娣不好了!兰夫人杀了上官君撷!”
白桃得到消息就赶忙跑来告诉萧怜卿。
“什么!”
萧怜卿正准备歇息,听到这个消息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瞪大眼睛拉着白桃的手询问。
“上官府里的下人听到他们院里有动静,就去查看一番。结果一进院就看到兰夫人浑身是血的站在院子里,上官君撷没有气息的躺在床榻上,血都将床榻染红了。”
“那幽兰姐姐现在如何了?”
“被上官家的人送去大理寺了,听说上官家的人要求处死兰夫人,皇后娘娘听到消息已经哭晕过去了,宫里现在也是一团乱。”
萧怜卿自顾自地向外走,现在只能去找赵君诚帮忙了。
“良娣,你要去哪儿?”几个丫鬟跟在后头想要劝她回去。
还没走出灵犀阁就撞上了赵君诚,看到他就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不放。
“殿下,可不可以带我都大理寺?”
“怜卿,宫门已经落锁不能再出去了,便是去也要明日。”
“殿下我求求你救救幽兰姐姐好不好?”
萧怜卿直接跪了下去,她不想宋幽兰被处死,她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看她跪下来求自己,赵君诚是立刻就扶起她,可她太执拗不愿意起来,哭戚戚地求自己救宋幽兰。
“怜卿你先起来,我不是不救她而是救不了,上官君撷没有被问罪那就是无罪之人,她杀无罪之人便是死罪。”
他根本没有想到宋幽兰会提前动手,明明已经写信告知她先别动手了,可她还是等不及了。
“娄县水灾的事情明明已经公之于众了,为何他还是无罪之人?就因为他身体里流着的是皇室血脉!”
“怜卿!”
赵君诚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再说下去恐怕是要连先帝一起骂了。
“明日换上侍女服侍我先带你去大理寺,但记住不可逗留太久,剩下的我会去想办法的。”
好说歹说才把萧怜卿哄得先回屋去,替她把眼泪擦干净再三向她保证明日一定会带她去大理寺,才肯安心睡下。
第二日,换上侍女的衣服后,萧怜卿跟着赵君诚出了宫一路赶往大理寺。
来到大牢里,阴暗潮湿的环境和压抑的气氛便只是来探访的人都受不住,更别说是关押在里面的犯人了。
在牢狱官兵的带领下,他们走到最靠后的一处监牢旁,一个女子头发散下身上还有鞭打的痕迹,嘴角全是血眼里无神双手抱膝地坐在地上。
“幽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