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细小但璀璨的金色光芒纷纷汇聚向了格雷手中的装置,一个由金色丝线勾勒而成的人形在一点点的出现。
那个人形比之前出现的所有的天使都要璀璨。
当所有源自天使的丝线被消耗殆尽后,404重新站在那里,她的手上握着一根粗大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死捆在了至高神的身上。
重新复活过来的404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中没有一丝一毫死而复生的庆幸,有的只是仿佛在无尽痛苦中挣扎了成千上万个世纪后,好不容易得到一丝救赎机会时,所仅剩的偏执与疯狂。
她张开嘴巴,从她的的喉咙里迸发出的,不是男声或者是女声,甚至都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里有着无数嘈杂的颤音和回响,但那些声音又都异常坚定的汇聚成了一句话:
“神呐!这是我们亲手为你铸就的锁链!”
格雷的身体从地下钻了出来,他刚刚被打进地下的瞬间,才通过莉莉丝塞给他的那个东西,通过404的描述,才得知了这个复杂而又疯狂的计划。
“以神之力,杀死神明。”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神之力的一部分,但要收集起这部分力量,所需要的代价过于庞大,并且还要有一个,能承载不知道多少年积攒下的疯狂和怨恨的自由意志,来把控这部分力量。
好在,恶魔们苦苦等待,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个“人”。
天使们花费无数年时间,让自己和神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只要天使们被杀死,被削弱,就等同于神的权柄被削弱。
这一切都是巧合,也都是必然,更是一次机会渺茫的宣战,他们知道自己在赌,知道自己机会渺茫,但是,与其默默的等待消亡,不如孤注一掷。
格雷重新出现,他借助着刚刚爆炸的余波,吸收了大量来自“神”的权柄和力量。
格雷差点就真的以为,莉莉丝她们会用那种恐怖攻击来打他,他甚至都没有机会提前和莉莉丝她们商量这件事情,直到404的装置被送进了格雷的怀里,一切才算是进入了最后一步。
很幸运,当那些力量被扔出来的时候,格雷被另一个人保护了起来,在巨大冲击中,格雷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碾成粉末了。
但是,有人替格雷挡下了那恐怖力量的第一波冲击,并且以自身为媒介,把力量疏导进了格雷的身体里。
当那些力量接触到格雷身体的一瞬间,就像是是奶油融进了热水,自然而然的化开,并且为格雷注入了新的活力。
格雷站在地面上,拳头紧握,他看着在地面上已经消融了那滩墨绿色血肉:
“永生者……”
恶魔们也都在喘息中站直身体,他们刚刚之所以要和天使战斗,一是为了麻痹至高神,他们知道,必须要做得足够真实,才能得到那一丝的机会,所以他们和天使真的是在战斗。
他们和天使的战斗,还有着另一重要素,那就是通过力量的相互湮灭,消磨掉神给打在他们身上的,不属于人类的烙印。
卡西莫多的站直了身体,他看着被锁链捆缚在半空的至高神:
“天使们已经做到了,那么接下来,到我们了!”
卡西莫多的身体再次重新膨胀起来,他明显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残酷暴虐的气息,就连他重新变得巨大的身体,也像是被炭火灼烧过的木偶一样,破破烂烂千疮百孔。
他一步冲到了站在地面的404跟前,用手用力的拖拽着那金色的锁链,朝着地面一点点的拉下。
至高神就站在那里,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这样的状况会发生,他稍显惊愕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然后一点点的浮现出了笑意:
“我一直都知道……你们这些可怜的爬虫,总想着与我为敌,但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有趣,真的太有趣了。”
至高神的双手用力,那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立刻就被绷紧,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
可在他用力的同时,那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却也在同步的变强——因为那构筑锁链的力量,源自于神本身。
至高神的微笑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他错愕的看着缠绕着自己的锁链,接着他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紧紧的盯着每一个锁链的环扣:
“莫比乌斯环?卑微的爬虫,你们还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连这种东西都做得出来。”
没人回答至高神的话,数百个恶魔同时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有的是用嘴巴,有的是用爪牙,有的是从身上裂开的口子发射出的光线,甚至于还有一个人,踩在了一艘看起来已经快要散架的破败幽灵船上。
所有的攻击都指向了天空中的至高神,而至高神则是表情淡然的看着站在下面的恶魔,他突然开口:
“抱歉了孩子们,我得暂时收回你们的权柄,你们的神,现在需要一点帮助。”
说着话,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莉莉丝几个人,而刚刚从莉莉丝她们几个人额头上淡去的印记,忽然重新璀璨了起来。
几种颜色属性力量各不相同的光球,从她们的胸膛,头顶等各处重新浮现,并且有着被剥离出来,向着至高神身体中飞去的趋势:
“这个世界都是由我创造的,你们这些‘神’也是我创造的,我创造你们,只是为了让你们能更好的帮助我,而不是在这种时候给我来添麻烦,所以我现在得收回你们身上的这些东西。不要怪我。”
随着光球的剥离,本来同样悬浮在天上的几个人的身形顿时摇摇欲坠起来,眼看着那些光球即将彻底离开她们的身体,飞向至高神的时候。
一道黑色如同闪电般的身影,踩着那根金色的锁链,冲到了至高神的面前,一记黑色的拳头,在金色光芒照耀下,朝着至高神的脸上,不断的放大再放大:
“这一拳,是替那些人打的!”
格雷的怒吼响彻天际,毫不留手的一拳重重的印在了至高神的脸上,他此时的力量出奇的大,把原本就已经绷直的锁链震地摇晃了一下,甚至让锁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拳,那些本来已经快要从其他人们身体里剥离出的光球,重新摇晃着飞回了几个人的身体里。
而后,她们几个人仿佛失去力量般的向着下方坠落。
格雷现在已经没有了魔力闪烁的能力,他刚刚冲过来,是踩着那一根粗大的金色锁链冲上来的。
而现在的他没有了任何滞空的能力,所以格雷能做的,就是一只手用力的扯着至高神的衣服和脖子,另一只手抡起拳头,不断的轰砸着他的脸:
“你这么能装,我忍你已经很久了!”
至高神的脸在格雷的拳头下,不断地发生着形变,但他的眼中,始终是带着一抹温和,甚至是嘴角也依旧牵着那一丝淡淡的,胸有成竹般的笑意。
就连格雷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的时候,他还有余裕开口,朝着其他人说话:
“孩子们……你们不懂神的伟大,我不怪你们,是我亲手创造了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孩子。”
“不管你们对我做什么,你们都无从否认这一点——孩子们,收手吧,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不管是自由,还是你们的梦想,我都可以成就你们,不要做让自自己后悔的决定,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回应他的,是格雷更加凶狠的拳头。
一拳、一拳、再一拳。
随着格雷的拳头轰击,至高神的高度,从空中被一点点的打落,他就像真的是被人用锁链和拳头,半空中硬生生的拖拽了下来的,像是一个被从神坛上打下来的可悲神棍。
至高神高度的一点点下降,同样的,他身上所产生的那种巨大的排斥力量也越来越强。
恶魔们停下了攻击,他们开始用手拖拽着锁链,但很明显,他们的力量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而且那锁链也开始出现了不堪重负的声音,甚至就连缠绕在至高神身上的环扣,已经出现了快要崩碎的迹象。
卡西莫多的手掌突然顺着锁链开始溶解,他大吼了一声,身体开始崩溃,化成了一根根黑色的荆棘,顺着锁链攀附而上,缠绕向了至高神的身体。
随之其后的是普罗米修斯,伊卡洛斯。
每一个恶魔的身体都开始发生了变化,重新变成了那可怕而又恐怖狰狞的荆棘,缠绕上了至高神的身体,加固锁链,把他向下拖拽着。
格雷的手依旧是紧紧的抓着至高神的身体,只不过他这次没有再向前挥拳,而是用自己的手臂箍住了志高神的脖子,把他锁在原地让他无从挣扎。
锁链的嘎吱声越来越响,仿佛在下一刻就要不堪重负,彻底崩裂。
格雷突然大吼:
“缇雅!还有其他人!该你们动手了!”
刚刚从天空坠落的几人中,抱着圣典的缇雅突然开始趴在地上祈祷,天空中的那道裂隙突然亮了起来,从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光柱。
自上而下,那道光柱重重的轰击在了至高神的身上,连带着紧紧抓住他的格雷也被一同砸下。
在两个人的身影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由白色骸骨组成的海兽,突兀的从地面上钻了出来。
不,那不是地面,而是菲涅洛制造出的传送门。
传送门中,漆黑的海水翻涌,一只仅由骸骨构成的的巨大海兽张开了嘴,在它的嘴中,有着一道漆黑的,仿佛由黑曜石雕刻而成的古朴质感石头门敞开着。
莉莉丝看着格雷被圣光砸落,她冲了过去:
“格雷!快松手啊!”
在锁链崩断的前一刻,强大的圣光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把格雷和至高神一起打进了那扇门里,那扇大门瞬间关闭了。
世界突然再次陷入了漆黑和安静,回答莉莉丝的,只有一句充满了决然的话,响彻在天边: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