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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林间雾霭起伏,草叶上点点露珠滑落,帕里森特意早早的就爬了起来,他想去找格雷学习剑术。

他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头发也稍稍梳理了一下,只是在他打理着自己这一头短发的时候,他的眼里微微出现了一丝失神:

#我的头发原本是很漂亮的,栗棕色的长发,他看了……应该会喜欢吧?#

紧接着,帕里森突然晃了晃脑袋:

“天呐,我都在想什么!”

帕里森腰间挎着武器,掀开了帐篷,目光落在那道依旧是倚坐在树根下的黑色身影上,一声本来酝酿了很久的“师父!”,却是在嘴边卡了壳。

格雷保持着和昨晚帕里森一起聊天的姿势,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右手搭在弯曲的右腿膝盖处,左手自然的放在脑后,看起来闲适而安逸。

帕里森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突然嘴角上扬——他想恶作剧一下。

他的身份和地位让他一直以来都很难有那种放开自我和别人相处的机会,但是在格雷面前,帕里森觉得自己刚好就有这样的机会,他喜欢和这几个佣兵一起相处,那种安心和自由感是他一直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帕里森蹑手蹑脚的前进,他先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旁边的几顶帐篷——那是莉莉丝她们的帐篷,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自己后,他才悄悄的摸到了格雷的身边。

#就这么睡在外面啊,会不会着凉呢?#

本来打算好的恶作剧在即将实施的前一刻,帕里森没来由的联想到这个问题,他完全忽略了面前的人是个强大的骑士,甚至有了一秒的犹豫自己该不该去打扰他的休息。

但是都到这里了,帕里森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他两只手摆出张牙舞爪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凶恶起来,大概就是“我超凶的”那种表情包所能表达出来的最凶恶的程度。

接着他一声大吼:

“哇——!妈呀!”

……

时间回溯到帕里森刚开始蹑手蹑脚接近这里之前。

格雷是不需要休息的,他看上去是斜倚在树下,事实上只是找个自己喜欢的姿势保持着警戒。

在帕里森朝着这里接近的时候,格雷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动向,他之所以没有动弹,其实是想要确定对方过来的意图——如果是想要搞什么小动作,格雷不介意抓他一个现形。

但是,格雷越等,越是觉得奇怪,帕里森先是关注了一下那几个帐篷,确定没人发现自己后,居然蹑手蹑脚的向着格雷这边过来了。

格雷暗暗提起了一丝警惕,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试图弄明白帕里森的目的,而格雷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他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他真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无聊到这种程度。

接着,格雷就“眼睁睁”的看着帕里森走过来,帕里森抬手,张嘴,脸上浮现出十分难以复刻的颜艺:

那是一种明明应该很凶恶,却让人能硬是看出一抹俏生生的古怪表情。

格雷已经坐不住了,因为他觉得事情变得可怕起来……他怎么能看一个男的做鬼脸,做出一种“俏生生”的感觉的?

是这个世界不对劲,还是格雷自己不对劲?

于是,格雷在帕里森刚张嘴的一瞬间,突然一转头,试图打断施法:

“喂,你干什么呢?”

接着,帕里森被吓了一跳,他猛地向后一个大跳,“哇”的一声还没出来,一声“妈呀!”叫得比谁都响,然后,他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格雷站起身,逆着初升的阳光,影子投在了帕里森的身上,帕里森急忙起身,掸掉自己身上的泥土和草叶,脸上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尴尬:

“师父,你……”

“师父?”

格雷很疑惑:

“你为什么叫我师父?”

帕里森的略显焦急,语速很快:“您昨天不是答应教我剑术的……”

“嗯,我知道,但是我只是随便教教,远远算不上师父,你也不用太刻意……”

格雷犹豫了一秒,还是把后半句话给憋回去了,只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下:

#毕竟,你给了三倍佣金的。#

……

另外某个属于其他小队的区域,与格雷这支小队所属地区的一片祥和完全不同,那些贵族的二代们,在经历着他们的“狩猎”。

一名年轻人正满脸血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

“劳伦斯,你,你怎么敢!你竟然……”

名为劳伦斯的贵族子弟胸口起伏,他的语气里有着果断与决然:

“我早就知道那帮人要干什么,这几个跟着我的尾巴,不过是被他们被派出来送死的,‘围猎场’可不光是猎杀那些魔兽,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少废话,跟着我。”

劳伦斯一脚踢开了一头野兽的尸体,从旁边的几个刚刚想要偷袭他,却被他反手干掉的人身上,扒下了式样普通,而稍显干净的衣服。

他把自己的衣服和这几个人,以及那只魔兽的尸体丢弃在原地——想必很快就会被其他的野兽或者魔兽处理掉。

做完这些,劳伦斯领着剩下的几个人,偏离了一开始的规划路线,走进了在这雾霭中略显阴森的树林里。

劳伦斯很清楚几点:

那些贵族的二代们里也不全都是蠢人,他们有人知道应该抱团取暖,甚至有人打算先让其他人狩猎,自己保存实力,等到最后再来争抢战利品。

虽然按照规则来说,每一个贵族的子弟相互之间全部都是是竞争者的关系。

但是,对于某些家中不是那么实权的贵族子弟来说,活命和巴结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显得更加重要。

那一点区区的狩猎者荣誉,完全就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而且,那些实权贵族二代们所带着的佣兵,可不是那种只知道混吃等死老爷兵,家里有钱有权,自然会给他们配备上规格内的最高战斗力,估计甚至会有中阶的强大职业者。

那些常年在野外的佣兵,自然是知道怎么样能拿到更多的战利品——用陷阱抓猎物的难度,可要比抓那些已经获得战利品的小队成员的难度高太多了。

那么,对于那些贵族二代来说,只要想办法提前淘汰掉其他不属于“他们”那一撮人的竞争者。

或者是……在一些危险区域内稍稍下一次黑手,让其他人顺理成章的“被牺牲”,只要没有了后顾之忧,围猎的荣誉就完全成了可以按需分配的东西。

一边远离自己的路线,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劳伦斯用地上的土使劲儿抹了把脸,把自己的模样弄的狼狈不堪——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劳伦斯很明确的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和其他人都不同,他是主动要求来这样危险的地方的。

因为劳伦斯和他父亲的意见向来是有分歧的,其他贵族一直都在恪守着贵族的“规矩”,“体面”,“荣誉”,包括劳伦斯的父亲也一样。

劳伦斯的父亲倾向于与其他贵族的利益交互,他们形成的老派联合势力颇为强大。

劳伦斯却是一名新派贵族,他更倾向于的,是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制度,是现在的国王正在缓慢推行的制度。

劳伦斯年轻,但是他很有野心,野心还不是一星半点,他明确的知道一旦制度变革,将产生怎样重新洗牌的机会。

只是劳伦斯也知道,一旦压错了宝,赌输了会是怎么样一个结局,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主张革新的新派贵族。

现在,他那个看不清形势的父亲,为了防止这个不孝的儿子毁掉家里的贵族基业,甚至不惜把劳伦斯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在围猎场上“光荣牺牲”。

“没有其他办法,必须要活着,而且……还要获得荣誉,嘉奖,皇帝陛下是对的,老贵族的行为方式,只会把这个强大的国家拖垮。”

劳伦斯抿了抿略微干裂的嘴唇,眼神逐渐坚定。

他坚定的认为,之前跟踪偷袭他的那些人,都是受那些老派贵族的指使,要把像他这样的新派贵族,全部抹除在这里。

劳伦斯既愤怒也无能为力。

他需要这份功劳,需要突出的表现来获得晋升的机会,只有成为实权贵族才能获得认可和话语权,可支持他的贵族太少了——明确的说,是非常非常的少。

“那些人,靠剥削民众,靠着贵族理所应得的福利,靠着国家给予的权利,四处作威作福,他们认为这些就是他们天生该有的东西,他们生而高贵,但是……”

劳伦斯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刚才质问他的年轻贵族解释着什么。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见到,有农民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地,收获的粮食全都上交还不够赋税,最后只能是为了一口吃的,在那样寒冷的夜晚,跪在那些贵族老爷的门口乞求一些食物。”

“有不少的女人,为了能多分一口吃的,她们走下了街头,走进了一间间屋子,主动褪去了身上的衣服。”

“有不少瘦小的孩子,扛着一个补丁套补丁的破布口袋,里面装着的,是他们从野地里挖来的,或者说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找到的,一些勉强能吃,或者能够用的东西,他们就这样扛着可能比自己还大的袋子,在路边走来走去,有时候……”

劳伦斯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孩子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袋子就会用来装他们自己。”

(轻松的要暂时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