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孝,你什么打算?要用上委托吗?”
“不用。”
“那你还在这等我?”
“待客之道,不速之客也是客。”
燕陵轻嗤一声,有点不爽,那种不值钱的感觉又来了,却还是按捺不住惜才之心。
“你准备的这一招很危险,真不用我帮忙?”
“嗯。”
“若我一定要帮忙呢?”燕陵一手搭在桌上,凑近了点,以确保他能看清自己眼底的恶意。
帝修品着热茶,语气和缓:“那你很危险。”
燕陵冷哼,坐正回去,屈指敲了敲茶杯,嫌恶道:“大半夜的喝什么茶。”
“除了茶,便是水。”
燕陵斜眼看他,到底还是尝了个味,良久再开口:“这事我帮你。”
“嗯。”
“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燕陵挑眉:“我求什么?”
帝修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却不依不饶,非要他猜一猜。
帝修放下茶杯直视着他:“有的话,说太明白就不合适了。”
两相对视,一瞬间,燕陵周身杀意浮动,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寒冰,手下意识便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良久,他长笑一声,抬手按在脑后,伴随“咔哒”一声,贴合无比的面具便脱离了他的面部,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见帝修依旧反应淡淡,燕陵无奈叹气,面皮上毫无破绽,细微纹路都条条分明。
他拿出瓶药水开始抹脸,一边揭面皮一边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他的嗓音也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从低沉慵懒,变得清朗磁性,很有识别度,但凡听过的都不会认错。
“你伪装得委实不算漂亮。”
001飞在燕陵身边,盯着他蜕皮,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俩就半斤八两。”
“但至今没人认出我来。”
“恭喜。”
燕陵揭下面具,薄薄一层,托在掌心上,能清楚看到底下的掌纹。
这么个东西,造价必然不菲,他却团吧团吧直接扔进了屋檐下的水缸里。
“我是哪里露了破绽?”
“内力,身手,眼睛,声音,骨相。”
“……”你就直说我哪里没露破绽算了。
燕陵假笑:“难为你看见我装不认得了。”
这一茬揭过去不提,他又道:“我要慕若灵死。”
他摩挲着茶杯边缘,眼底闪烁着寒光:“她这人,邪性得很。凯旋宴上弹琴,除夕宴上跳舞,她的琴舞十分差劲,简直不堪入耳,不堪入目,但我记得我一开始对她的欣赏,那种被控制迷惑的感觉,你有吗?”
越说,他越咬牙切齿,他这样的人,最厌恶的就是有人试图来控制自己。
“……没有。”
“当然没有,你根本没被迷惑,”001自己也模拟出一杯茶来,混个气氛,“什么跳舞,不就广播体操加摇花手吗?还挺前卫。”
“再便是她的运气总是特别好,我安排人去刺杀过她四次,却每次都阴差阳错叫她逃了。”
001气愤地去捶燕陵的狗头:“就是你小子害得我们安插在女主身边的眼线嗝屁了的啊,还是两次。”
“魏兄,她一直对你抱有恶意,我们联手,杀了她。”
帝修看了眼001,眼底笑意一闪而逝,倒是引得一直留意观察他的燕陵内心惊奇,心道这会儿你高兴个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能暴露在朝堂的势力,我无所谓,届时皇帝若不处决她,我叫御史去撞柱。”
001:该为御史高兴呢?还是该为他鼓掌呢?
“这些你可以不用特地与我说。”
“本来也没想说,”燕陵一摊手,他哪里知道自己早便暴露了呢,最开始也只是想来邀个功,好少送点东西,“魏兄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清明那日。”
“是个好日子。”
两人对月饮茶,燕陵叹道:“你要是比我小,我就跟你拜把子了。”
“……”
“这个给你,”燕陵将一个两指粗的竹筒扔到他怀里,“以燕陵的名义给你,抵一个天级委托。”
帝修这次倒是没跟他讨价还价,进屋去将之前的委托牌找出来还给他。
001鼓掌:“榜一大哥就是豪气。”
……
慕若灵此人,蠢到一定地步,很多罪名按她头上,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但仰赖于她的前科,可以利用律法上的反坐制度给她扣罪名。
天圣律法规定:诸诬告人者,各反坐。
帝修既然已经打算以身入局,自是罪名怎么大怎么来,慕若灵先前特地为他准备的龙袍,这不就利用上了。
他依旧如常当个社畜,这日正在督工,便有一队禁军过来,二话不说将他扣押下来,倒没有直接投入大牢,而是带到了御书房。
三省六部的长官都在,一个个老神在在,唯独魏父面色惨淡,含着焦灼绝望。
“魏子孝,你好大的胆子。”
上好的端砚迎面砸来,帝修低头行了个礼,刚好避开。
“微臣见过陛下。不知微臣犯了何事,引陛下如此震怒?”
“死到临头,还不承认,李福贵,将证物呈上来。”
旁边大内总管捧着个托盘,上面明晃晃的摆着件明黄色龙袍,小碎步地送到帝修面前。
“陛下这是何意?”
大内总管小声提醒道:“魏少府,这是从魏府您屋子里搜出来的。”
帝修眼睛微微睁大,连连道:“这不可能,此事定是有人陷害于微臣,还请陛下明鉴。”
001轻咳一声:“演技太差了,别强行演了。”
“魏子孝,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其他大臣在一旁暗暗眉来眼去,皆是无语。
就那针脚,也忒粗糙了,谁家做龙袍做那么丑,皇帝要诬陷也不找人做个好看点的。
帝修粗略一扫,微微皱眉,放弃演技,瘫着脸道:“陛下可否容臣仔细观察一番。”
皇帝重重一哼:“你这是拒不认罪,不肯伏法了?”
旁边须发皆白的侍中开口劝道:“陛下,此事疑点重重,魏少府乃国之栋梁,还请听他自辩,以免误会忠良,叫亲者痛,仇者快啊。”
侍中曾经担任过帝师,兼任太傅之职,他的话,皇帝还是会听两句的。
帝修看了侍中一眼,伸手将龙袍抖开,立刻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再看一眼尺寸,便觉得自己做的那么多准备,简直是把自己的脑子放在了慕若灵的层面上摩擦。
他将龙袍放回托盘上,对着皇帝道:“还请陛下请太医来,以免微臣一面之词,无法取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