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蹲在玉雀膝边,伸手要握住玉雀的双手,被玉雀一甩手躲开,他也不恼抓紧机会赶忙解释:“却哥儿,当初不是我要杀你,我也没想过要娶别的女人,是……”
徐盛哽了一下,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子不言母过”、“亲亲相隐”的思想,让他一时难以开口。
见玉雀露出讥讽的神色,他咬了咬牙,嘶哑着声音道:“我母亲发现了你我的事,便用我的名义引你出去,买通了人……要将你沉塘……”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却哥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塞到玉雀的手里,生怕玉雀不要,被外人骂“心机深沉”的他此刻像个小孩子般跟玉雀邀功:“你看,我现在是家主了,整个徐家都得听我的,没人敢再伤害你,我能保护好你,却哥儿……”
玉雀垂眸看着手里被硬塞进来的玉佩,突然冷笑一声,像是打开了一道阀门般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中便沁出泪来。
他忽然猛地将玉佩往地上一摔,地上铺了地毯,玉佩发出沉闷的响声,没有碎掉。
徐盛心中一凉,喃喃道:“却哥儿……”
玉雀眼角带泪,不闪不躲,直直看向他的双眼,眸中火光跃动。
“所以呢?你当了家主,所以呢?你能让时间倒流?”
“徐盛,你是不是觉得我被你吃的死死的,不管怎样我都一定会在原地等你?”
“我告诉你,晚了,你当初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护住我就不该来招惹我。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你强行闯进来把我带到这条路上来的,为什么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别人骂我的时候,你有替我说过一句话吗?”
“却哥儿……我……”徐盛握住他的手,满心的希冀碎成渣。
玉雀难得没有甩开他,他望着徐盛仓皇的双眼,说出口的话宛如一把把刀,将徐盛捅了个对穿。
“宁却已经死了,你知道被江水灌进肺腑里慢慢窒息是什么滋味吗?宁却被缚住手脚,塞到装着石头的麻袋里,扔到江中,冬天的江水冷得能将人三魂七魄都冻去,冷到人骨头缝里了,宁却泡在刺骨的水里,肚子里也是一般冷的水,就这样死了。”
“我叫玉雀,是周鸣的玉雀,不是那个勾引的你徐少爷花天酒地的宁却了。”
他的手冰凉,仿佛是刚刚在那般冰凉的江水中浸过一样,任凭徐盛怎么暖都没有用。
“不是,都是我的错,却哥儿,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徐盛瞳孔骤缩,摇着头试图反驳,他紧紧攥着玉雀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玉雀就消失了。
“你说你能保护好我,那如果你母亲又要杀我呢?如果她以死相要,逼着你杀了我,或者她不那么狠,逼着你离开我,你怎么选?”玉雀看见徐盛眼里的慌乱紧张,他歪了歪头,一派天真好奇的模样,轻声问道:“徐盛,你怎么选?”
“我……”徐盛哽住了,神色挣扎,他怎么选,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边是至爱的心上人,他怎么选。
“你看,你连哄骗我一下,说会选我都不能。我只是说你母亲逼你,如果再加上你们家那些族老,你的徐家呢?”
“你把我带回去,你要怎么跟别人介绍我?不,或者说,你敢让我出现在人前吗,徐盛?”
“呵,我在你心里,根本没那么重要,徐盛,别自欺欺人了。”
他每说一句,徐盛的眼便红一分,“那周鸣呢?你跟了周鸣,难不成他就会看着自己亲娘去死!!!”
“周鸣呀。”玉雀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太太当然也这样逼过他。”
玉雀唇角勾起,眼中温柔的不像话。
“可是周鸣说,不孝子周鸣这辈子就认定玉雀了,您要是因此没了,我给您收敛好后就在您牌位跟前枪毙了自个儿,到了阴间护着您不被牛鬼蛇神欺负,来世给您当牛做马赔罪。”
徐盛眼眶猛然睁大,嗫喏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为了叫太太和老爷答应他娶我进门,被关在祠堂里,那么粗的家法棍都打断了三根,整个人去了半条命,就是不肯松口。硬是明媒正娶,将我八抬大轿娶进了门,他说他要我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夫人,只要有他在,我就不必委曲求全。”
玉雀的脸颊浮现晕红,那是在想起情郎时的胭脂色。
他转而望向徐盛,徐盛满脸惨白。
“徐盛,这些你能做到吗?你把我带回京城,怕是只会将我养在外头,让我像见不得光的老鼠臭虫那般活着吧。”
玉雀摇了摇头,又恢复了先前的冷然,将手抽了出来。
“若是我一直是宁却,怕是即便被你藏到阴影角落一辈子不出来也甘之如饴。但是,谁叫我死了一回,变成玉雀了呢。玉雀的身心都已经给了周鸣,这辈子,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能装下别人了。”
有人给了他一整座糖果屋,还不断的告诉他他是多么珍贵、多值得人来疼惜,他再不会为了别人随手施舍的一块麦芽糖而傻乎乎的付出所有了。
闻言,徐盛赤红着眼,试图反驳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话,他不得不承认玉雀说的没错,他的确在京城置办了一家外宅,他的确没打算像周鸣一样将玉雀明媒正娶进门。
可是他爱了他那么久,当年不是他要杀了他的,为什么不肯原谅他,他不甘心!
徐盛握紧了拳,他慢慢站了起来,眼睛黑沉沉的盯着玉雀。
“我要是也能三书六礼,将你明媒正娶进门,也能让人不敢小瞧你,欺负你,却哥儿,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玉雀怔了怔,随即毫不犹豫摇头拒绝。
“徐盛,我说了,我心里已经有了周鸣。”
“你放了我吧,你现在跟我纠缠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太太一直想让你娶一位贤良淑德、门当户对的女子,你……”
不等他说完,便被徐盛猛呵一声打断。
“别跟我说这些!”
徐盛薄唇轻颤,声音也带着颤意,他锢住玉雀的肩,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么多年!”
“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从我十几岁到现在二十多岁!这么多年!凭什么你一句不爱了就要我放手!”
“凭什么!”
徐盛红着眼,呼哧呼哧喘着气。
“却哥儿,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不是我要伤害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抱住玉雀,把头埋在玉雀的颈间,声音里带着可怜祈求。
“徐盛你放开我!你听我说……”
玉雀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唔!”
突然,徐盛像是疯魔了一般,将玉雀压在床.上,捏着玉雀的下巴便吻了上去,另一只手扯开袭衣的系带,露出里面被包裹着的玉一般的肌肤。
“滚开!徐盛你别这样……我求求你……”
徐盛不管不顾,亲吻在玉雀的脖颈,他被迫仰着头,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像引颈就戮的天鹅。
……
“却哥儿乖,我对你好,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
玉雀的双手被缚住,眼泪大颗大颗滑落。
……
不知过了多久,玉雀望着上方晃动的纱幔,闭上了眼,颤动的睫毛早已被泪沾湿。
“我恨你……”
……
徐盛顿了顿,眼眶通红,偏偏眼球黑黢黢的,疯了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玉雀泛红的眼尾,讨好般舔舐掉玉雀的泪,颤抖着声音道:“不许恨我,却哥儿最爱我了,我也爱却哥儿……我们成亲好不好,却哥儿嫁给我,心里也要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