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于乐带着百分之二百的孝心,陪着魏王李泰用完早膳,恭敬卑谦的千哄万哄,最后总算是把心情不好的魏王殿下给送出了门,让小太监陪着去了弘文馆。
于乐和王府大总管钱伦两人均是长长的吐了口浊气,抬手抹了把额上不存在的冷汗,然后两人又很默契的转过头来,互看了一眼,均先是一怔,然后同时大笑出声,笑声中有着一丝的无奈,也有着找到知音般的通泰,更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解脱。呃,最起码钱伦是这么认为的。
“钱总管,请了。”于乐面带微笑,举止温文有礼的跟钱伦打了声招呼,就转身进了魏王府。
一路之上,于乐都是面带微笑的跟众人和善的打着招呼,只是,刚转进他自己居住的小院时,于乐俊美的笑脸立马阴沉了下来,薄薄的双唇紧紧的呡在了一起,好看的双眸也射出了丝丝的寒光,完全一副生人辟易的模样。
就连他紧握着扇子的手,指间关节也已经因为使力太大而变得发白。扇子头上的轴更是因为承受不了他的力道,逐渐弯曲,直至断裂!扇骨,也在他的手里紧紧的挤成了一团!
直到于乐关好房门,把自己摔坐在书案后头的椅子上时,习惯性的想要打开扇子扇风的时候,这才发现扇子已经被自己不小心弄坏了。
“没用的东西!”于乐一把把手里坏了的扇子扔到了地上,愤恨的说道,只是,到底是真的在说扇子,还是在说别的什么,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于乐烦躁的调整了一下椅子摆放的位置,随手拿起一本书来,仰靠在椅背上,双脚舒服的搭在了书案上,左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拿着打开的书,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椅子另一边的扶手。双眼光芒涣散,表明于乐的心神早已经跟着魂魄游于物外了!不然又怎会没发现自己手里的书是拿倒了的呢!
于乐一直在回想着今天早起时,无意间听到两个外出采买的仆人的话。说是昨天宫里出了两个刺客,一个死了,另一个跑了。还有昨天夜里,国舅爷家的马车和房杜二相家的马车均是被人袭击了。房杜两家倒还好,因为有秦将军和程将军两家护送,没什么损失。倒是长孙家的情况比较严重,虽然皇上禁卫营的人及时赶到,但还是死了六七名家丁,就连长孙家的二少爷也挨了一刀,送进了太医院,至今生死不明。
于乐白皙的眉心渐渐扭结出一个川字。
当初不是说有好几个刺客吗?怎么会只有两个?而且事先并没有说过要除掉长孙房杜三家的家眷啊!为何会改变主意出现刺杀三位大臣的家眷的事情啊?!难道是临时改变的计划?
越想,于乐就越是烦躁;越想,于乐就越有种不被信任的失落和愤怒;越想,于乐的心里就越不满。
实在想不通,于乐烦躁的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书枕在了书案上,自己阴着脸,在屋里不停的来回踱着步。
突然看到自己扔在地上的烂扇子,没好气的抬脚踢到一边,然后双眼一亮,两手交互击在了一起,脸色也恢复了平日的微笑。转身打开书橱上的抽屉,重新拿了一把扇子。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从容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跟钱伦打了声招呼,于乐便风度翩翩的出了魏王府邸的大门。
小心的打量着周围墙角是否有记号的于乐,下意识的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于乐突然感觉有人向着自己撞了过来,本能的就挪脚往旁边闪了两下,结果还是被人给装上了!
这一下使得于乐突然惊醒,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来人想要杀自己的话,刚才很可能就已经得手了!
于乐立在原地,皱眉凝目,望着跟自己点头道歉后,很快闪入人群消失不见的人影,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人。可是要说那人真的是无意撞到自己的话,为何自己已经闪开了身形,那人还是准确无误的撞了上来?不过现下能够肯定的就是这人肯定是有目的的,至于是善是恶,现下还不清楚就是了。
回过头来,于乐习惯性的抬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发现左手的衣袖里多出一张纸条来,应该是刚才那人塞进去的,于是赶紧捏在了手里。
于乐并没有急着看纸条上面写的什么,而是小心的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神态自如的往前走了几步,在前边不远处的路口那儿,拐进了一个没人的小胡同。
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后,于乐这才小心的打开手里的纸条。
“开化坊平安街十八胡同家乡酒馆。”
于乐低声念了两遍,确定自己记住了地址后,就手把纸条撕得粉碎,随手洒在了空中,任纸屑随风飘零四散。
虽然不确定自己身后是否有人跟着,于乐还是小心认真的选择了一些七拐八拐,易于闪避躲人的路线,足足绕了好大一圈,这才走进了距离皇城不远的开化坊里的目的地。
于乐站定在家乡酒馆店外,抬头仔细的确认了一下上头挂着的招牌,然后才点了点头,一手撩起衣袍的下摆,这才气度从容的抬步迈进了酒馆,冲柜台后的掌柜的拱手说道,“游子飘零且思乡,望的店名喜心房,举步入内问店家,菜品可否慰乡郎?”
望着有些清冷的酒馆,柜上的掌柜的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不时的拿眼瞄着店外,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期盼店里多来些客人。
及至望见店外驻足的于乐时,眼睛一亮,像是奸商望到了待宰的大肥羊一样,目光里闪着精芒。
等到于乐的话说完,掌柜的已经满脸堆笑的出了柜台,来到了于乐的身旁,热切的说道,“乡郎即来,若寻家乡味,自是要吃家乡菜。都是自家人,且往后堂请。请。”说着,一侧身,抬手一引,指向了后堂的方向。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请。”于乐微笑着说完,从容的抬步,顺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往后堂走去。
掌柜的跟坐在一旁闲呆着的小二使了个眼色,自己便抬步跟着于乐进了后堂。
穿过不大的院子,来到后堂堂屋紧闭的房门前,掌柜的脸色一正,上前敲了两下门,恭敬的弯腰说道,“统领大人,于公子到了。”
良久,屋里才传来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的说道,“让他进来,憨子去忙你的吧。”
“是,大人。”掌柜的,也就是憨子,恭声应是,转身对于乐说道,“于公子请吧。小的先去前头忙了。”
“掌柜的去忙就是。”于乐拱手说道。
憨子拱了拱手,转身去了前头的店里。
望着憨子的身影消失,于乐这才整了整衣衫,上前抬手推开了房门,进了光线有些暗淡的屋子。
双眼适应了一会,于乐这才越过小桌,看到靠墙的大八仙桌旁凳子上坐着的一个黑色的人影,双脚叠放在另一个凳子上,十指交叉的置于腹前,背靠在墙上,双眼紧闭,好似睡着了一般。
于乐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才上前两步,拱手行礼,说道,“于乐见过金统领。”
“嗯。”老半晌才听到答复声,上头的金统领才缓缓的张开了阴鹜的双眼,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于乐。
于乐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直起身来,刚要上前说话,突然感觉眼前一晃,接着自己的脖子就被突然起身的金统领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于乐忽然间呼吸一窒,反射性的抬起拿着扇子的右手就凌厉的横扫向了对方的咽喉!左手成爪,抓向了掐着自己脖子的铁腕,以期能够使得对方在一痛之下松开抓着自己脖子的手,好让自己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不至于因为呼吸难继而全无反抗之力!
毫无意外,于乐的右手被对方的三根手指轻易的卡住了腕脉要穴。整个手臂顿时便的微软无力,被对方往外反转一拧,啪的一声,手里的折扇便掉在了地上。
于乐一吃痛,左手上的力道顿时卸了大半,及至碰触到多方的手腕时,已经给对方造不成任何的威胁了!
反倒是擒着于乐的金统领,看着于乐的反抗,冰冷的双眸里噙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宛若无情的神明在俯视脚底兀自挣扎的蝼蚁一般!
金统领右侧的嘴角意味不明的微微上翘,擒着于乐的右臂缓缓往上抬起,使得于乐的两只手挣扎着想要使劲掰开卡在自己脖子上把自己提离地面的那只铁钳一般的手。
看着于乐原本俊美不输于美人的脸庞,渐渐憋涨的紫红,变成了猪肝色,双眼之中满是恐惧、不安、哀求、失望之色交杂,渐渐的被绝望的死灰替代,双眼也隐隐的有充血外凸的迹象。
金统领毫无怜惜之色的冷哼一声,赶在于乐将死未死,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这才松开了掐着于乐脖子的铁钳一般的手掌,同时犹不解气的赶在于乐双脚刚刚沾地的时候,一脚不清不重的踹在了于乐的肚子上。
这一脚之下的力道很是有分寸,即踹飞了于乐,又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跌坐在被自己砸烂的桌椅的残骸之中,于乐毫无形象的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被木刺划伤刺破的皮肤!
从来没有向这一刻一样,能够让于乐觉得这空气是那么的沁人心脾!能够呼吸上这么一口空气,竟是这么美妙的事情!原来一切的什么金山银山,什么高官厚禄,哪怕是九五至尊的宝座都敌不过这口鼻间喘息的一口气来的重要!
“能够喘口气是不是感觉很舒服?”金统领扯过一张尚存的凳子,坐在了贪恋的呼吸着空气的于乐面前,见到于乐的俊脸渐渐的往常色变化,右脚搭在了左腿上,左手扶着右脚踝,往前微微的倾着身子,右肘支在右膝上,右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望着毫无形象可言的于乐,听不出喜怒的问道。
因为缺氧大脑当机,仍旧未成缓过神来的于乐,听到问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最好给本座好好的解释清楚,不然,这口气,你还是不要再喘了,免得染浊了这漫天的清新之气。”说着,金统领左手抖搂开一掌不知何时那在手里的画像,平平的举到了于乐的面前。
话音虽然不重,可是语气中的森寒之意却使得于乐贪婪的呼吸一凝,身子也不由的颤了颤,这才想起自己是身在何处,面对的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以前只是听人说先太子李建成身边的贴身暗卫统领是怎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徒,现如今更是死人堆里闯出来的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自己还兀自不信,却不曾想此人竟然因为昨天的行刺不利全数把责任推倒自己身上,竟然上来就要置自己于死地!若不是有话要问的话,于乐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于乐低着脑袋,双眼之中有一抹杀意快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缓缓抬起头来想要望向金统领,却不曾想望见了一幅画像。
于乐不由的一怔,顿了一下,疑惑的仰头望向低头俯视着自己的金统领冰冷的双眸。
望着于乐不是作假的疑惑神情,金统领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心下却依然有了一丝的疑惑,不过想到身为细作,首要过关的便是演技,最好还是那种能够自己把自己也骗到的演技,所以心底那丝刚刚升起的疑惑顿时被他无情的抹灭了。毕竟对方只是自己暂时的合伙人,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所以不可全信,也不能全信!
当下,金统领拿下巴朝画像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于乐看的没错,自己现下就是让他解释一下画像的问题。
于乐虽然奇怪,不是昨晚行刺一事吗?怎么让我看画?
奇怪归奇怪,于乐还是在金统领嘴角那丝轻蔑的冷笑中,拿左手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喘息着,扭头望向了面前的画像。
这是一张单纯的人头画像,初始打眼一看,于乐猛地一惊,惊骇的抬头望向一旁噙着冷笑的金统领,这两张脸何其的相似!
惊骇中,于乐顾不得自己已经被印了五个指印的脖子了,抬手接过了面前的画像,拿在手里细看着,不时和金统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比对着。
不可否认,画像上多有一些些微夸张的地方,可是金统领独特的特点却也是在这张画向上全部显露无意!尤其是那双阴鹜冰寒的双眸!
“这,咳咳咳,这,这,统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于乐惊骇的问道。
“你问我啊。”金统领说道,双眼冷冷的望着于乐。
“这种画法在下确实从未见过,虽有些微失实夸张之处,可是寥寥几笔还是全部勾勒出了统领的相貌特征。这,此画向从何而来?”于乐仍是不解的问道。
“从何而来?这话应该本座问你吧。”金统领慢条斯理的说着,语声中的寒气比之刚才只多不少!
“这是为何?”于乐一怔,问道。
“哼!”金统领放下右腿,坐直了身子,双手扶着双膝,冷哼一声,俯视着于乐,冷冷的说道,“为何?!你会不知?自从本座进入长安以来,只是初时与你曾会过一面,再有就是昨天曾去过宫中一趟,也是接到你安排好的消息之后才去的。期间并未曾在人前露过面,更遑论让人给自己画像了。哼,现如今,你竟然来问我这画像是为何?”
“统领大人是在怀疑在下?!”于乐吃惊的高声说道,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恐。
“难道本座不该问你?”金统领反问道。
“呵,”于乐苦笑一声,愤恨的看着手里的画像,心想自己这次算是替人受过,白挨了一顿,张口说道,“想来我的笔迹和笔风统领早已知晓。虽说我也会几画笔墨,那也只不过是信手涂鸦的几笔山水而已,这人物画像是我最不擅长的,也是最难描绘出神韵的,就算是统领大人坐着让我画,我最多也只能保证有六分形似,而神,顶多顶多,撑死也不过能有四分相像,也是我超常的发挥了。”
“而这幅画像,只是寥寥的数笔,便画出了统领大人的神韵,更是勾勒出了统领最最主要的相貌特征,而且下笔从容有度,甚是娴熟,若没有敏锐的观察力,以及长期浸淫此道的人的话,断是不会寥寥数笔便画的如此传神。以我的年纪,哪怕是天天沉醉于书画,也断是练不出来的。”于乐望着金统领,神情恳切的说道,说着还捡起地上自己掉落的折扇,递到了金统领的面前。
“这是?”金统领眉头微皱,望着表情不似作假的于乐的,心下也在不停的自问着,这画到底是谁画的?难道真的不是于乐?更不可能是自己人干的,自己这次带来的这些人中,识字的不少,可是会画画的却是只有楚恒一个,楚恒虽对自己有些个不满,可也不会赶出出卖自己的事情,毕竟先主对他有活命之恩。
“这柄折扇上的扇面全是我自己画的,今天正好拿的是画人的扇面,若是统领大人不信的话,可以仔细的比对扇面与此画笔法的不同,自然一目了之。”于乐期盼的望着金统领,语声恳切的说道,毕竟自己现在的生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金统领面无表情的接过于乐手里的扇面,打开一看,上头画的却是一副花间扑蝶图,上头的美人美则美矣,却徒有其形,双眼有些刻板,神色也是有些僵硬,全没有扑蝶的娇憨与欢快。线条上,下笔也略有迟疑与停顿,全无自己画像上的自然娴熟。
“不是你,那会是谁?”金统领合上扇子,思索着说道。
于乐摇了摇头,突然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涩巴巴的说道,“不知道,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画法。会不会是……”话没说完,于乐抬眼询问的望着金统领。
“不会。”明白于乐所指何意,金统领毫不迟疑的否决掉了,“我的人全是四天前才到达的,而且大部分不识字,会写字的人更少,而懂得画画的却是只有一人,而此人的画工连你的三分之一都赶不上,更甭提画像了。”
“那,还能有谁?难不成那天咱们进出酒楼的时候,有统领大人的旧相识曾经认出统领不成?”于乐同样皱眉说道。
“这……”金统领眉头紧锁,不停的回忆着那天的情形。
两人确是万万没想到,因为房遗爱替换的灵魂,竟然会缓缓激发意思里原本隐藏的记忆,这才使得房遗爱在望到金统领那双熟悉的阴鹜双眸时,使得房遗爱头痛欲裂的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偏生的,金统领那天并未易容,而是仅作了稍微修饰的真容前去。使得房遗爱记忆更是深刻,使得前世用钢笔惯画漫画的房遗爱费了老大劲的修改才出来了如今这种样子贴近实效的几张画像来。
因为皇上的一道圣旨,房夫人不得不强忍着心疼,摇醒了才千哄万哄的喝下安神汤刚刚安睡不久的青娘,抱着青娘,带着青娘房里的几本小人书,坐马车去了皇宫。
房夫人抱着青娘,跟着宫人进了淑儿的寝宫,给正座上的长孙皇后恭敬行完礼。
“姐姐快起来,唉,青娘这孩子昨晚的事情本宫也是听说了,可怜见的,想来这孩子吓坏了吧?”长孙皇后抬手示意一旁的宫人扶起房夫人,怜惜的望着怯生生的躲进了房夫人怀里的青娘,柔声说道。
“臣妾替青娘多谢皇后垂怜,一切还好。”房夫人牵着青娘的小手,垂首礼貌的说道。
“给房夫人看座,香翠,快把青娘这孩子抱上来,本宫也抱抱。”长孙皇后吩咐道。
“谢皇后娘娘恩典。”房夫人恭声道谢。
“是,娘娘。”
香翠应了一声,走过来伸手就要抱青娘。
青娘抿着小嘴怯怯的望了眼满是温和笑意的香翠,见对方是个女子,青娘紧绷绷的小脸悄悄的缓和了一些,看着对方伸过来的双手,青娘抬头望向了自己的母亲,见到房夫人点头并给与鼓励的眼神后,青娘这才松开了房夫人的手,缓缓的向着香翠伸出来的双手靠近。毫不反抗的让香翠抱了起来。
待到房夫人挨着锦墩的边坐下后,青娘已经温顺的坐在了长孙皇后的怀里了,只是一双眼睛不时的瞟瞟坐在不远处的母亲。
这一幕使得磨磨蹭蹭进了淑儿宫殿,刚刚给淑儿把完脉,陪着三小闲聊了两句的房遗爱看了,心中感觉放心了一些,不过望着青娘那仍旧有些闪烁不定而且不安的眼神时,房遗爱恨不得巴尔汗现在就把努尔江那混蛋给解决了!
房遗爱上前给长孙皇后和房夫人见礼,然后有些心疼的望着长孙皇后怀里的青娘,小声的询问着房夫人青娘今天的表现,可否吃药了等等。一听到青娘刚刚安睡就被叫起来奉旨进宫了,房遗爱不由的心下埋怨着下旨的李世民还有始作俑者淑儿,只是一看到跟着城阳和李治一起出来,被宫娥抱在怀里面色仍有些苍白的淑儿担忧关切的望着青娘的眼神时,埋怨淑儿的话又被房遗爱自己给吞了。
跟着房夫人给三小见礼后,望见李治小包子跟在城阳和淑儿后头就要往青娘身边靠去,房遗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张了张嘴,没敢出声,怕吓着青娘,也怕当着母亲的面在皇后面前失仪,回头又得挨好一顿埋怨和说教。只能是紧张的望着李治往青娘旁边靠去,小心的看着青娘的神色表情。
还好,可能是因为年龄相近,李治的个头也不高,再加上近来几人一起玩的比较开心,而且身边还有城阳和淑儿在,旁边还有长孙皇后和房夫人的缘故,所以对于李治的靠近,青娘比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这让房遗爱又是欣喜又是嫉妒。欣喜的自然是青娘的情绪已经渐渐的稳定了,而且吃了安神汤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嫉妒的自然是上午自己这个哥哥靠近青娘的时候,青娘都会表现出一些受惊的情绪,哭闹不止,反倒是李治这个外人,青娘竟然允许他靠近!虽然李治小包子现下也和青娘一般大,可是再小,你也不能否认李治他确实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的!
顿时,房遗爱的心里,醋杯子、醋碗、醋瓶子、醋罐子、醋坛子、醋缸等等,稀里哗啦的打翻了一地,这个酸啊,直接从心里和骨头缝里往外咕噜噜的直冒泡!一双眼睛,羡慕嫉妒恨的火辣辣的盯着李治扯着青娘的小手,恨不得那小手是自己的!
及至房遗爱抬眼皮见到静静的坐在长孙皇后怀里的青娘,竟然低首给了李治一个甜甜的微笑时,房遗爱真想一脚踹开李治,希望直接自己变小站在青娘终于重现的笑脸前。然后气势强大的对李治说,“你小子年纪小小的就把妹,滚一边把别人家的妹妹去!至于咱妹妹面前,你小子有多远滚多远!你小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甭管那一辈子,你丫的都配不上咱家的青娘!哼!滚!”
奈何,房遗爱只能是心里想想,然后满心泛酸的内牛满面,双眼火辣辣的盯着李治始终没有放开青娘小手的手,还要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应付着望着青娘重现了笑脸流出了安心欢喜的眼泪的房夫人。
“青娘笑了!青娘终于又笑了!遗爱,娘没看错吧?”房夫人惊喜的望着青娘脸上又重新出现的笑脸,不停的擦着眼角留下来的欢喜眼泪,低喃着,又有些不敢相信的扯了扯旁边站着的房遗爱,紧张的询问着。心下对于李世民那道害得自己强行叫醒刚刚安睡的青娘的圣旨的怨气,直接给丢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了的爪哇国了。
“母亲没看错,是真的,青娘真的笑了,是真的,真的。”瞪了眼李治仍未放开的手,低眉望着房夫人的神情,房遗爱又是心酸又是心痛,柔声回答道,扯着自己的衣袖,温柔的擦拭着房夫人眼角的泪痕。
“母亲,这是宫里,妹妹笑了这是好事,怎的母亲还流泪了,上头皇后娘娘还坐着那。”房遗爱望着上头目光不停的在四小身上来回打转的长孙皇后,也不忍心看着房夫人流泪,不由的出声提醒道。
母亲流泪虽是心系子女的常情,可这里毕竟是在皇宫里头,在皇后面前失仪,更何况还是受伤的淑儿的宫殿里流泪,这件事情若是到了那帮子别有用心的言官的嘴里,怕是会被他们可以扭曲成母亲流泪是不尊皇后,是为了诅咒重伤未愈的合浦公主,然后以大不敬之罪弹劾母亲,然后牵连一下父亲,就算不能搬到父亲,打压一下也好啊。
房夫人的身子徒然一紧,赶紧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低声说道,“是母亲失仪了。”说完,房夫人的神色依然恢复入场了,完全看不到刚才的激动。
怕淑儿累着,长孙皇后赶紧让宫娥重新把淑儿放回床上,然后让房遗爱带着青娘、城阳和李治一起拿着小人书进去陪淑儿说话。
见到青娘并未像上午一样,因为自己的靠近就惊吓异常,然后哭闹,只是怯生生的躲了一下,又重新慢慢的接受了自己的靠近,这让房遗爱的心情好了不少。
房遗爱很是卖力的讲故事,哄着四小开心,见到青娘神色恢复如常,一下午也是笑声不断,也重新和自己亲近了起来,这让房遗爱很有成就感,心下也很是欣慰。
在外头话家常的长孙皇后和房夫人听到里头的笑声,两人心了也是安慰不少。
这期间长乐公主来探视过淑儿,因为房遗爱在里头,所以长乐公主看了眼淑儿,就陪着长孙皇后和房夫人说了回话,便会了自己的宫殿。
倒是午睡醒来的李承乾,托着仍有些酸痛的身子,在跟长孙皇后和房夫人打完招呼后,便死赖在了里边不肯出来。听着房遗爱天马行空的给四小讲故事,还不时的交给四人一两首欢快的儿歌,还教可以大幅活动的三小又是蹦又是跳。李承乾还不时的损伤房遗爱两句,惹得四小吃吃直笑的看着两人拌嘴,还不是拙劣的在两人之间挑上两句,两人也很是给面子的上当,拌上几句,然后假装恍然的给他们挠痒。
一时间其乐融融。
李承乾眉眼间隐藏的淡淡的一抹忧色也随着笑声消散了不少。
下了旨意让人去房府传房夫人和房青娘两人进宫,打发房遗爱跟香翠先行去了,李世民便留了房玄龄陪自己在偏殿用膳。
等李世民和房玄龄用完膳,所有器具全都撤下之后,命宫娥奉上新沏的茶水后,挥退宫娥,已经回来很久的李安阳这次才上的前来汇报差事。
“回皇上,奴才和赵统领赶至魏王府的时候,并未曾见到王府内的幕僚于乐。听总管钱伦说,在魏王前去弘文官后不到半个时辰,于乐便出了门,出门时神色间并无任何异常。”李安阳恭敬的说着。
“哦,暗卫怎么说。”李世民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上头的热气,缓缓的抿了一口水,又把茶盏重新放回面前的桌子上后,才淡淡的开口问道。
李安阳的身子有往下弯了弯,说道,“赵大人问过了,不过,”小心的拿眼角的余光瞄了下李世民看不出喜怒的脸庞,李安阳顿了一下,继续小心的说道,“根据前去跟踪的暗卫们说,初始时于乐跟往常一样,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
“后来那?”李世民闭上了眼睛,身子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右手很有节奏的一下下的敲击在面前的桌子上,语气不变的开口问道。
“后来,跟去的两名暗卫说,在于乐快要行走到西市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脚下不稳的百姓给撞了一下,开始暗卫也没在意,只是没过多久,于乐就闪进了一条无人的寂静胡同,然后就见他撕碎了一张纸条,然后七拐八拐的就甩掉了跟去的暗卫,不见了行踪。”李安阳说完,额上已经冒了一层细汗,小心的拿眼瞅了瞅李世民没有变化的脸膛,又恭敬的垂下了眼睑。
“赵毅人那?”李世民仍旧闭着眼睛问道。
“正在殿外候旨,不知皇上是否要传召?”李安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点头示意李安阳去叫赵毅进殿,李世民睁开了双眼,望向了同样有所感望过来的房玄龄,君臣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在这无声中交换了双方的意见。
“微臣参见皇上。”赵毅恭敬的行完了大礼。
“起来吧。”李世民坐直身子说道,“魏王府的人知道你们是去拿于乐的人多吗?”
“回皇上,不多,真正知道我们前去找于乐的也就是钱总管和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太监而已。”赵毅答道。
“如此的话,就先不要打草惊蛇。你和安阳还有钱伦,你们三个对一下口风,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你们今天去魏王府的事情想法搪塞过去。盯着于乐的暗卫在增派几个,一定要确保能够随时掌握于乐的行踪。朕不希望今天的这种事情再有发生。”李世民吩咐道。
“是,皇上。”赵毅应道。
“安阳,传旨魏王学后入宫觐见。”李世民说道。
“是。”李安阳答道。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李世民说道。
等到两人刚刚走到殿门口时。李世民猛然间出声叫道,“等一下!”
“皇上。”赵毅和李安阳恭敬的转身,重新上的前来。
“不必传召魏王了,免得画蛇添足,未为不美。”李世民说道。
“是皇上。”李安阳道。
等李安阳和赵毅两人退下后,李世民转头对安坐一旁的房玄龄说道,“爱卿,陪朕手谈一局如何?”
“臣遵旨。”房玄龄起身拱手应道。
没一会儿,君臣二人便在隔间窗户下的木榻上,对面而坐,李世民执白子,房玄龄执黑子,开始了棋盘上的交锋。
“刚才房小二像你求救,你怎的不开口?”李世民落下一子后,眼也不抬的问道。
“皇上即有意帮臣教育儿子,臣盼还盼不来那,又怎会出声阻止。”因为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人存在,得了皇上特许的房玄龄便没有动身,只是恭敬的望着李世民,面带微笑的说道,“况且那孩子也该好好的收收心了。”
“看来你对那小子的丹青还是有些信心的吗?”李世民笑道。
“没有。”房玄龄淡笑着,摇了摇头,诚实的说道,“臣确实没多大信心。”
“那你还说把虞老寿辰的礼物交由房小二打点。”李世民说道。
“皇上不是还把观音图交由遗爱去画吗?”房玄龄直接反问道。
君臣二人相视一眼,不由的为心中相同的想法大笑出声。
“你呀。”李世民执棋子的手指着房玄龄,说道,“就不知道房小二能有你的几分精明了。”
“皇上既是有意的考校,臣便于皇上一同静观结果了。”房玄龄一点也不担心的笑着说道。
“想来以阎爱卿严谨认真的性子,特别是对待书画更是如此,想来,严师之下,定会改改房小二那略显懒散的性子了。”李世民笑道。
“但愿吧。”房玄龄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心下明白皇上是有意想让房遗爱安心读上几年书,然后通过明经科考,及至进士及第后,好入朝堂历练几年,以为新君所用。只是一想到房遗爱明里暗里的摆明了“打死不入朝堂”的态度,死活要赖在太医院里,房玄龄对于李世民的打算就很是看不好。
“你似乎对小二不是很有信心。”李世民说道,双眼专注的注视着面前的棋盘。
“遗爱之前就很顽劣,更何况,现在更是在民间坊巷之中野玩了三年,哪是那么容易说收心便收心的。”房玄龄有些无奈的说道,同时手中的棋子落下,顺势吃掉了李世民的一条小龙。
“这小子是够顽劣的。回头你提醒他一句,他整治努尔江可以,但是别太明显,也别太过分就是,不然朕可不帮他擦屁股。”李世民说道。
“臣遵旨,顺便替犬子谢过皇上恩典。”房玄龄郑重的起身,拱手说道。
“好了。朕只希望那小子卸完火,能够在阎爱卿的熏陶下,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就算是不辜负朕对他的一番厚望了。”李世民摆手示意房玄龄坐好,淡淡的说道。
“臣倒是没那么大的祈求。”房玄龄重新做好后,张口说道,“微臣只是希望遗爱能够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向阎大人学习一下阎大人的妙笔丹青。也希望他丹青的天分能够有他书法的一半就好,能赶在皇上要求的期限结束前,学的阎大人那手妙笔丹青的三四分的真传就行。到时候,臣可是会省下不少的力气啊。”房玄龄笑着说道。
“你倒是不贪心!短短的不足一个月的时光,竟然想让房小二学走阎爱卿三四分的真本事!要知道,那可是阎爱卿笔耕不辍的坚持了三十多年的时光,才有的如此成就。”李世民怪异的望着房玄龄说道。
“臣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除了书法好点外,能够再多上一点长处不是。”房玄龄神色自若的说道。
“好点外?何止是好一点。若不是前些日子朕命禁卫营的人赶跑了堆在你家门前的那群人的话,想来现在你家的门槛都被前去索字的人给踏烂了吧。”李世民白了一眼对过满眼得意的房玄龄,酸溜溜的说道。
“呵呵。”房玄龄笑了笑,没有出声反驳。
良久,李世民突然的出声问道,“关于世盟和冯成刚的事情,你好象并没有告诉房小二。”
听了李世民的这句问话,房玄龄正准备落子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叹息一声,房玄龄把手里的棋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这才抬眼望着对面李世民表情淡然的脸庞,张口说道,“皇上还记的禁卫营去臣家门口驱赶众人的事情?”
“自是记得,那天咬金不是还惹祸,还惹得弘文馆的那群小兔崽子们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群架来嘛。”李世民放好手里的棋子,抬头说道。
“在那前一天,孔大人向臣告发了遗爱在课堂上桃代李僵读医书的事情,同时也隐晦的说出了遗爱的课业是有人代写的事情。”房玄龄说道。
“噗”的一声,李世民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呛得李世民咳嗽了两声,这才惊奇的说道,“这混小子连这法子都想的出来?!”
“嗯,也就是那天,孔大人发现了遗爱的课业与他正在书写的字体并不相同的事情。”房玄龄有些无奈的说道。
李世民心想,得,这下可不指望房遗爱能够交上来一幅他自己画的观音图了,现在要猜的怕是他小子交上来的观音图上能有几笔是他动笔画的了。
望着李世民略微有些挫败的无奈表情,明白李世民心下想什么的房玄龄,不由的心下哑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晚上臣查看他们三人功课的时候,遗爱望见遗直当天写的一篇时文是关于西北战事的。”
李世民淡淡的望着房玄龄,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遗爱就顺着突厥南下的事情,再结合皇上继位以来的种种举措,推断出突厥南下之事跟各大世家门阀脱不了干系,而杜大人的病更是他们所为。再结合那个小圆木牌,更是直接推断出各大世家已然联盟,而那个有盟字的小木牌,便是其标识。”房玄龄说道,心下即为自己儿子的聪慧感到自豪,同时也无比的头痛。自豪自然好理解,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比别人家的聪明伶俐;当然,头痛也是比较同意理解的,聪明的孩子不好骗啊,而且聪明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主见,父母的话与他只是参考,也只能是参考而已。
“哦,朕果然没有看错那小子!”李世民双眼一亮,不由的出声称赞道。
不过看着房玄龄有些头痛的样子,同样身为人父的李世民很是能够理解房玄龄的心情,毕竟房家也是世代书香,偏生房遗爱不爱经史文章。外表长得人高马大的,选择习武倒也能忍受,可是这小子绝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太医院的医书和医术上头,却不肯分出一丝一毫的心神去好生研读经史。
想想士农工商的排位。房遗爱目前的行为,等于是直接把自己从士之一列,直接连降二等,主动堕入工的行列!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任谁生为他的父亲都会气愤头痛。
须知,士而不得志,难入朝堂担重任者,才会退而求其次的去学医,同时因为本身又有功名在身,便多了一份“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清高和仁爱,让人敬畏。
看房小二这小滑头的样子,聪明则聪明,却是没有一丁点儿想要考取功名的意图啊!
李世民心下叹息一声,心想,要是这小子自己能有一点上进心的话,朕何至于费尽心思的把他丢给阎立本调教啊。
“对了,冯成刚的事情房小二可知道?”李世民当下转移话题道。
“臣不清楚。”房玄龄摇了摇头说道。
“你没告诉他?还是他根本没问你?”李世民说道。
“臣实在是不知道给怎么说,而且那孩子确实也未曾张口询问。毕竟,冯成刚此人牵扯了不止一个杨家。”房玄龄想了想,回答道。
“这倒也是。不过房小二这小子,他倒是沉得住气。”李世民放棋子的手在棋盘上顿了一下,语气不明的说道。
“许是孩子心性吧。”房玄龄自己也不确定的说着,手里拿着一枚棋子不停的来回把玩。
李世民想了想,觉得也只能做如此猜测了。毕竟,房遗爱重回房府的时间尚短,他自己手下未必能有什么堪用的人手,他若是自己想要打听什么,现在可以动员的力量貌似除了房家的人,也就只能拜托长孙涣、杜荷、程怀亮了,呃,现在还得加上一个秦怀玉,只是这几府的人一旦有异动,他们的父亲便会知晓,自己的人也会知晓。所以房遗爱未必有方法从别的渠道得到消息。
只是两人均未曾想到,房遗爱还真的是从别的渠道里得到的消息,虽然并不完全,但也不算少了。
话说另一边。
金统领和于乐思索良久,也未曾排查出什么有效的线索。
突然,于乐紧锁着眉头,有些不确定的张口说道,“我听李泰提过一句,貌似咱们在醉冉楼说话那天,房遗爱曾经在醉冉楼喝的酩酊大醉,后来因皇上有事宣召,还曾在殿前失仪耍酒疯,更是把萧禹一顿臭骂,还摔了一个酒坛子。”
“你确定?”金统领面无表情的问道,阴鹜的双眼里却闪过一丝怀疑。
“事后确实听说房遗爱是被长孙涣几人从醉冉楼架走的。会不会是……”越说,于乐越觉得自己的猜测荒诞。先不说京城里现下还记得这个金统领的人还剩下多少,就算知道,也未必有几人能够真正见过金统领的长相,更不要说房遗爱几人了。
而且,四年前金统领仓惶逃出京城的时候,房遗爱几人能有多大?再说了,那个时候也未曾听说过房遗爱等人出过什么事情不是?平平的照面也不可能会在心性善变的孩子心里留下什么。若是真的有什么的话,以李建成和李世民水火不容的势头,房玄龄身为李世民的重要谋臣,那房遗爱应该早死了才对,不可能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了。
于乐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只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金统领顺着于乐的话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特别是回想到昨晚自己假扮的侍从,奉命前去扶房遗爱的时候,在他抬眼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房遗爱的表情突然一僵,便被他快速的捂上了嘴,接着就吐了自己一身。
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觉的房遗爱当时的表情,不像是因为胃气上冲所致的呃逆而出现的难受样,倒像是看到了某种记忆深刻的害怕的东西是的震惊!
而且在房遗爱呕吐之后,貌似房遗爱刚才捂嘴的右手食指上比其他的几根手指多了一层薄薄的黏液,而自己当时并未曾细细的留意!现在想起来,房遗爱应该当时就认出了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金统领顿时被惊得站了起来,寒着脸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下不停的惊叹着房遗爱的记性竟然如此之好,以小小稚龄,竟然能够记住自己的相貌,可见自己在他心里是多么的印象深刻了!同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遵从李建成的决定放了这小子,而应该直接杀了他们三个,也不至于出现现在的情况。
奈何,天底下没有人卖后悔药,事已至此,现下最重要的是找人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房遗爱真的认出了自己,画像是否出自他的手下。
于乐仍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有些惊疑的望着来回不安的踱步的金统领,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话,心想,难不成金统领真的认为此事会和房遗爱有关?怔怔的低头望着手里那张金统领的画像。
“此事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自会找人去确认。不过倒是你,若真是那天醉冉楼一行被认出的话,想来你也可能已经被惦记上了吧?你自己还是小心些吧。”金统领在于乐身前停住脚步,寒声说道。
抬手制止了于乐刚要出声的话语,金统领继续说道,“你这种情况也不适宜外出,这几天还是在这里好好的养伤吧。你最好还是听话的好,我让憨子给你请大夫。”
说完看也不看地上的于乐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望着在被金统领重新关上的房门,于乐原本小心翼翼的脸,瞬间变得阴寒无比,恨恨的盯着在门缝中消失的金统领的背影,就连自己紧握的手掌被指甲刺破了皮肉都没感觉!
深深的喘息了几口,于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已经因为被莫名的怀疑而成了金统领的阶下囚,算是给软禁在了这个小院里了。
神情略一放松,于乐就感觉到了身上的伤口传来的痛感,凄然的望了望凌乱的衣衫上的血痕,于乐苦笑了一下,就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只怕更会惹人怀疑,留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