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套接一套
“王叔，这入不入股的，我还得回去跟小叔商量商量再说。不过我估计这事有点悬，感觉张厂长开的条件没啥诚意。”
黄青对王响说了心里话。
只是王响可不这么认为，他惊讶看向黄青：“不能吧，桦钢这么大的厂子，一下拿出一半的股份，这还叫没有诚意？”
黄青耐心解释：“王叔，现在桦钢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都停工几个月了。
内部早就开始走破产清算程序了。
之前我也打听过，很多想接手桦钢的买家，出的钱都没我多，但人家要的可是整个桦钢！”
“这……上面真的要把桦钢彻底卖了？”王响一脸惊恐，他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其实知道桦钢出了问题，还是大问题，但他没想到会严重到破产清算、到处发卖的地步。
这可是桦钢，事关几万人饭碗的大厂，前前后后近五十年光荣历史，拼尽几代人的心血才筑建起来的桦钢！
看王响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黄青劝解道：“王叔，其实桦钢被卖了也好，总比现在不死不活拖着强。
我听说你们好几个月都没发工资了，强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那……那也比卖了强！总会有办法的，张厂长不是说正在想办法自救吗？他还到处找银行借钱，向上面打报告……”
“我的老叔啊！”
黄青也不知道王响是真傻，还是不愿意相信桦钢会彻底完蛋，所以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新领导身上。
他决定为王响揭开血淋淋的现实：“就以桦钢目前这种情况，没有任何一家银行敢放款的，上面也不可能批下来资金。
张厂长说的跑银行、打报告，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他自己都不相信能救下桦钢，不然为啥跟那些私人老板谈价格？”
王响听到这话，终于有些醒悟，或者说他一直明白，只是不想接受现实。
他烦躁的在屋里团团转，好半晌，王响突然想到什么，快速走到黄青面前，期待问道：“之前听你们聊天，张厂长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入股桦钢，是不是桦钢就有救了？”
看着王响希冀的目光，黄青摇摇头，道：“目前桦钢人心都散了，光有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打破厂子的现有结构，才有可能让桦钢起死回生。
说句不好听的，我现在就算投钱进去，也只能让厂子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等钱花完，桦钢该倒闭还是得倒闭。”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王响嘴唇都开始哆嗦。
看着王响万念俱灰的神情，黄青想了一会，安慰道：“也许找到真心想要做事的私人老板接管桦钢，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让我投钱进去的话，我不会选择以入股的形式进入钢厂，我会全资收购，然后把桦钢推倒重来。
现在的桦钢积重难返，不破不立啊王叔。”
“被私人接手了，桦钢还能是桦钢吗？”
王响有些神思不定。
“王叔，现在不是纠结桦钢还是不是桦钢的时候，能让工人得到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是，现在桦钢确实还在，但发不出工资的桦钢，对于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这句话让王响的表情不好看，他低下头，小声道：“我就怕私人老板接手桦钢，会需要不到原来的工人，你说我们在钢厂干了大半辈子，要是被赶出来又能干点啥？”
看来，王响还是担心自己的饭碗，不过也可以理解，很多工人一辈子都在钢厂的环境做着重复的工作，对于外面的社会，他们是熟悉又陌生。
而且都这个年纪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再学一门手艺从头再来实在太难了。
就比如说王响，他开了大半辈子火车，出来了又能干啥？虽然原剧里龚彪说的很轻松，王响以前开火车，现在开出租，一辈子净玩轮子了。
但他从钢厂火车司机任上被迫下岗，到转变为出租车司机，这期间经历了何种艰辛又有谁能明白？
黄青抬头看着王响迷茫的表情，一如之前看到那些已经下岗的中年人，在街头巷尾游魂般晃荡，四处找活的模样。
他内心不碰实业的想法有些动摇，叹了口气对王响道：“王叔，你也别着急上火的，桦钢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这样，我先回去跟小叔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处理桦钢的事，有消息我第一时间跟你沟通。
另外阳儿也开始赚钱了，你都这个年纪了，该享受也得学会享受，实在不行带着婶子先去省城、帝都散散心……”
王响苦笑：“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情去外面转悠……
小黄你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我知道你们有本事，看看能不能帮帮桦钢，毕竟这是老黄厂长一辈子的心血。
……但也别勉强自己，有那个余力就投资，如果实在不行，也别趟这趟浑水。”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啊。”
“要不要我送送你？今天你也没少喝。”
“不用，我楼下有司机等着。”
黄青离开王响家，车辆行驶在桦钢宿舍区，一路上看到的行人都没了笑模样，以前那种朝气蓬勃，生活气十足的氛围也早已因为钢厂几个月没发工资，变成了现在的灰暗死寂。
他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怔怔出神。
回到家，黄青发现小叔的表情也很不对劲。
“咋滴啦小叔？怎么这个表情。今天没去刘总公司参观学习啊？”
“唉！”
黄国兴接过黄青递过来的水，长叹一声，有点难以启齿道：“青子，要不，咱们把房地产公司的事先放一放？”
黄青一怔，定定看着小叔。
之前小叔还是热情高涨，干劲十足的想要把房地产做大做强，努力向富豪榜发起冲击的姿态。
为此他大张旗鼓的开始建立团队，并购一些建筑队，甚至想要收购市里的建筑公司。
咋这没多久就变卦了？小叔不像是会半途而废的人呐。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想要放弃，这不像你作风啊。”
面对黄青好奇、关切的询问，黄国兴点着一颗烟，指了指桌上的一份文件道：
“之前市里大领导找过我，询问我对桦钢有没有兴趣，听他的意思是想打算让我接手桦钢。喏，桌上是桦钢的资产评估报告。”
“市里大领导找你？”
看来自己和小叔的资金，真的把桦钢上层都惊动了，而且桦钢也不愧是桦林的门面，无论是市里的还是厂里的领导，都想着优先处理好桦钢的事情。
“是啊，”黄国兴苦笑道：“领导把老爷子都搬了出来，还请了一些跟老爷子一起打江山的老职工，在政府大楼的礼堂直接开了一场诉苦大会，直接把我架上去了……”
黄青也是无语，这些领导啊，手段真是一套一套的，自己在王响家跟张厂长、姜主任吃饭，不也被他们拿老爷子和桦钢几万人的饭碗给自己施压么。
他边翻看着评估报告，边好奇问道：“那你怎么说的？有没有表态。”
小叔没好气道：“你以为我像你似的，愣头青一样，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当场表态。”
接着他洋洋得意：“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场诉苦大会就想让我放弃唾手可得的首富？做梦！”
“小叔牛批！”
黄青竖起大拇指，拍着马屁。
又纳闷问他：“没表态那你愁个啥，还想把房地产的生意放一放？”
小叔脸色又是一苦，“我当时没表态，说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但我这心里吧，总觉得不是滋味。
那些当年跟老爷子一起打江山的叔叔大爷，对桦钢现在的遭遇痛哭流涕，这不由得让我想起老爷子了，你说他要是看到现在桦钢的情况，会不会就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
“那当然，桦钢毕竟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但老爷子是老爷子，我们是我们，而且现在的桦钢也不是老爷子在时的那样了。
现在那就是个大泥坑，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们接手的话，会不会吃力不讨好？”
黄青的顾虑也让黄国兴从情绪里脱离，恢复到冷静状态。
“你说的没错，现在桦钢确实是大麻烦，接手的话，稍有不慎，咱们赔点钱都算小的，说不定还会被人指着脑袋骂，甚至……”
黄国兴没有把话说全，但黄青也明白，涉及到这么大一个厂子的收购，这里面有猫腻的事情太多太多。
就光说这收购价格，手里的资产评估报告就水分很大。
“小叔，桦钢这是拿我们当傻子呢。”
他指着文件上的一项内容道。
“这里说加热设备科第三车间，设备及原料总评估为三百万……”
黄青嗤笑一声：“如果我消息没错的话，这个加热设备科第三车间早就荒废了，就连里面的机器设备都被倒卖空了，哪来的三百万资产评估？”
“真的？”
黄国兴凑过来仔细看着数据。
“绝对没假，我跟保卫科的邢科长关系不错，之前让他统计过近几年桦钢被倒卖的设备，其中就有这个第三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