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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罗答应了贞妃。

但她答应贞妃,不仅仅是为了明华公主,还为了自己。

前世,她被萧心柔折磨的那些时刻,是她嫁给裴洲后最痛苦的日子。

若说顾如月是让她在定国侯府最难活下去的缘由,那萧心柔就是她在皇宫痛苦的根源。

那时,她脑子痴傻,嫁入定国侯府,不能管家,顾如月便以她妹妹的身份插手,主动去打理整个定国侯府,所以那些下人们,全都肆无忌惮地欺辱她,嘲笑她,逼着她去做下人们该做的事,冬日洗衣裳,活生生把手冻裂,摁着她的手去火中取烤好的红薯,烫的手指全都是透明的水泡……

裴洲身为六皇子的心腹,她要以定国侯夫人的身份,参加各种宫宴,每次入皇宫,萧心柔都会变着法子折磨她。

比起在定国侯府被顾如月折磨,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如月如今名声扫地,下一个,就得是萧心柔了。

顾烟罗离开未央宫前,被贞妃叫住。

她将一瓶药膏递给顾烟罗,“这是专门去疤痕的药膏,你腿上的伤若是留疤,就用这个涂抹,不出一个月,疤痕就能淡下去。”

顾烟罗接过药膏,她打开闻了闻,察觉到这是极其珍贵的玉肌膏,眼神有些诧异。

“这玉肌膏,宫中也不常见,每年只有北洲上贡才能见到几瓶,父皇只赏赐母妃了一瓶。”萧九宴在一侧道。

顾烟罗敛眸,“这太珍贵了,臣女不能收。”

就算没有玉肌膏,顾烟罗也有办法让自己腿上的伤不留疤,但这玉肌膏如此难得,贞妃娘娘只有一瓶,在宫里,这玉肌膏几乎是救命的。

“你收着。”贞妃娘娘却坚定道。

“如今本宫将你当做未来的儿媳,便不会亏待你,往后你若是受欺负,也可搬出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所谓爱屋及乌,便是贞妃的想法。

顾烟罗暗暗看了萧九宴一眼,他示意她收下。

顾烟罗只能将玉肌膏收下,“臣女多谢贞妃娘娘。”

……

从皇宫出来。

萧九宴强势将顾烟罗带去别苑。

她的伤口在藏书阁外只是匆匆处理完,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必须要好好检查一番。

等回到别苑。

马车一停,这一回萧九宴没给苍紫接近顾烟罗的机会,抱着人从马车上跳下来,便大迈步朝着别苑内走去。

苍紫站在后面,蹙眉凝着殿下的所作所为,缓缓摇头。

若她猜的不错,二殿下这是在计较之前阿罗受上马车时,没让他抱的事。

殿下竟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不。

应该说,在阿罗的事情上,殿下竟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没救了。

顾烟罗被萧九宴拦腰抱起,她有些羞涩,耳尖发热,胸膛内那小鹿不停乱撞。

她依偎在萧九宴怀中,轻轻挣扎两下,“阿晏哥哥,我能走的。”

她只是被烧伤,又不是断了腿。

萧九宴不仅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反而微微收紧手指,将人往怀里拥得更紧些。

“不能扯到伤口。”萧九宴沉声,下颌绷紧。

顾烟罗抬眼,就看到萧九宴那瘦削紧绷的下颌线条,他鼻梁挺拔,眼窝深邃,即便是这样的角度,看他依旧容貌清绝,看得人呼吸发紧。

顾烟罗逼着自己收回目光。

回到别苑殿内,顾烟罗被抱着放在软榻上,萧九宴蹲在她身前,黑眸紧紧凝着她腿上的伤口。

“需要再处理一下吗?”

顾烟罗回神,“需要。”

“要用什么东西?”

顾烟罗思索,“我需要干净的水。”

她的伤口处,还有衣裳黏在上面,在书院来不及处理,如今要把衣裳给取出来,否则会加重感染。

萧九宴派人取来干净的水,端到顾烟罗身旁。

顾烟罗坐在软榻上,她将缠好的白布解开,伤口上粘连的衣裳已经和鲜血混作一团,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但她却面色不变,用干净的水将白布沾湿,把伤口上黏在一起的衣裳融化开。

然后用镊子捏着沾在血肉上的布料,一点点往外拉。

拉扯的过程无疑疼得厉害。

顾烟罗轻咬着下唇,唇瓣都隐隐发白,额头上很快浸出一层冷汗。

萧九宴见状,就知道她疼的不轻,“本宫去找太医为你处理,你别动了。”

他不是不相信顾烟罗的医术,而是顾烟罗咬牙忍着疼,还要给自己处理,他心疼的都要揪在一起。

“没事的,阿晏哥哥。”顾烟罗语气虽然虚弱,却坚定的很。

将混在血肉间的衣裳碎片全都清理干净后,顾烟罗的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

她深吸着气,疼的眼底一片氤氲水光。

萧九宴扶着她虚弱的身子,“在宫中时,疼吗?”

顾烟罗也没力气再起身,刚才忍疼已经耗尽她的精力,她不想萧九宴担忧,便弯起眼睛,“不疼的。”

萧九宴眸子微深。

不疼。

谁信?

他心疼地看着那浸着血的伤口。

“还要上药吗?接下来如何做,你教本宫。”

顾烟罗微惊,她抬眼,怔怔望着萧九宴,他帮她?

不等顾烟罗开口说,萧九宴便已经托着她的腿,放在他的膝盖上,他半跪在身前,手掌撑住她受伤的腿。

“怎么处理?”

顾烟罗身子往后躺了躺。

察觉到腰间有东西支撑着,又是一怔。

方才他放的吗?

脊背抵在腰后的枕上,顾烟罗身子放松了些,她用手臂撑着下巴,“把药洒在上头上,要洒厚一点,再缠白布。”

萧九宴敛眸,便按照顾烟罗吩咐的,认真做着。

他低垂眉眼,黑眸温柔,常年养尊处优的人,一举一动皆矜贵傲慢,可眼下,却极尽可能地放柔动作,细心温柔地帮她处理着伤口。

顾烟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就好像,平日里只有一只小鹿在乱撞的心尖上,此刻突然间多了四五六七八只小鹿。

它们一同跳起来,然后乱窜,几乎要把顾烟罗撞晕。

“盯着本宫作甚?”

萧九宴抬眸,准备问顾烟罗自己这样做对与不对,就看她正傻乎乎地盯着他,脸颊上染着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