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建宇笑道：“从公司到周玲家，再过来，少说要一个小时……咱们再去下一盘？”
“你就非要赢我？该死的胜负欲啊！”
四盘后，曹建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诚，震惊道：“你不是说自己不会下象棋吗？”
“我说不会，难道我就真的不会吗？将军！”
陈诚靠着一匹马和一个兵，顺利的拿下了第五局。
曹建宇摇了摇头，说道：“商场上的那些事，算是被你给彻底玩明白咯。”
“用烟雾弹掩人耳目，无非就是搞乱局势，再趁乱取胜，不都是惯用伎俩吗？难道还没习惯吗？”
陈诚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早点说，我兴许还能去做个背调，看看老爷子的家庭情况如何。”
“老爷子叫陈保国，老伴走得早，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目前大儿子在南京本地开公司，女儿早些年移民澳大利亚了。”
曹建宇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儿子在开公司？目前的规模怎么样？”陈诚似乎有了主意。
“貌似是做外贸生意的，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如果和老爷子能谈下来，万事大吉，如果谈不下……”
陈诚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接着说道：“如果谈不下来，那就从他儿子下手。”
以行策的能力，让一个小公司濒临破产，没有任何问题。
“呵呵，可真残忍啊。”
曹建宇就只是感叹一句，却没有任何反对的话，毕竟他也是利益既得者，胳膊肘是绝对不会往外拐的。
陈诚将象棋全部归位，说道：“先礼后兵，咱可不能失了礼数。”
“后续呢？如果真的拿到金陵折扇的制作方法，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就对大学生下手呗，以弘扬传统文化为名，有专门开设的金陵折扇的培训基地，给他们开工资，去吸引他们来学，其中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至少看上去还算是很轻松的，必须签合同的就是，要求学满整个课程，提供免费住宿和餐补，最后前五名留下，正式签约金陵万象，成为正式员工，还必须签订满多少年才可以离职。”
陈诚早就想好了对策，目前传统手艺难以为继的最大原因，无非就是学习时间太长，无法快速变现，不符合当前时代特征。
不是所有企业都是能和行策这样去烧钱的，从培训班的成立再到最后能够正式投产，其中的数字也不会太少。
不久后，林可拎着一堆东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嚯，老周还真是舍得花钱。”
陈诚看着林可手里的烟酒品类也是有些震惊。
“两位老大，千辛万苦的把我给叫过来……到底干什么？上午还有一堆事呢。”林可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诚和曹建宇相互对视一眼，笑问道：“周玲没告诉你？”
“她只是很急的催促着我，让我回家拿些礼物，然后赶紧过去找你们，越快越好，甚至巴不得我在城市道路上跑一百八。”
听着林可的吐槽，陈诚淡然一笑道：“对于你负责的金陵万象而言，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好事？”
曹建宇默默地从林可手里接过礼品，看着两人笑道：“外面其实挺热的，不然咱们从去老爷子家里待着？”
“边走边说。”
前往陈老爷子家的时候，陈诚也向林可告知了自己的想法。
三人抵达楼下时，一辆奔驰S450L则是停在了楼下。
“原来车可以开进来的，白跑一段路了。”
陈诚看着车牌，喃喃道：“为什么，我感觉车牌还有点眼熟？”
“怎么南京城到处都是你的熟人？”
“那不得问你？”
陈诚有一个习惯，每次去别人公司谈合作，会选择记地下车库里的某些豪车的车牌号。
曹建宇皱眉问道：“还有印象吗？”
“好像是在软件谷里见到过，应该不会怎么碰巧的。”
“希望如此吧。”
曹建宇带着两人来到三楼，最左侧的房门是打开的，里面则传来一阵阵的怒吼声。
陈诚听着那怒吼声，也不禁咽了口口水，问道：“我刚刚忘记问了，老爷子脾气怎么样？”
“平时脾气还挺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暴躁起来了？”曹建宇也是十分不解。
楼道里的陈诚，曹建宇，林可，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向前一步。
片刻后，一对中年男女从房间里走出，嘴上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一些什么，甚至都没有正眼看陈诚几人。
陈诚看向曹建宇问道：“这是陈老爷子的儿子吗？”
“没见过，不知道，反正就冲他嘴里的几句话，确实不像什么好东西。”
曹建宇三步并作两步，便直接上楼，冲进房间里，似乎是担心老爷子出事。
陈诚看向身旁的林可，沉声道：“回去后，帮我去查一查，陈老爷子的儿子具体是做什么的。”
“好的，老大。”
随后，陈诚上楼，走进屋子里，进门后瞬间就被震撼到了，整个屋子的墙壁上都挂满了折扇，上面的图案也皆不相同。
跟在身后的林可，环顾屋子，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小嘴微张，惊呼道：“我的天……这里真的不是另外一个世界吗？”
陈诚藏起眼中的震撼，朝着房间内走去，来到客厅中，看见曹建宇正和一个满头白发，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人坐在一起，似乎正在交谈着。
曹建宇见到站在不远处的陈诚，笑着介绍道：“陈老，我和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兄弟，陈诚……和您也算是有缘分，还算是本家人。”
“陈老，您好。”
作为后辈，陈诚也率先上前的给老爷子问好。
陈保国看了眼陈诚，微微一笑，回道：“小伙子，你好啊，这看上去就年轻有为。”
“您过奖了。”
曹建宇则是招呼陈诚和林可先坐下，随后向二人解释道：“刚刚跑出去的陈老的女儿和女婿。”
“不孝子孙，唉。”陈保国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曹建宇给陈保国倒了一杯茶，笑道：“无论发生什么，您这身体也都不易动怒，稍微消消气，缓一缓先。”
“消气？哼，不孝子孙，竟然想把金陵折扇的制作技艺卖给外国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可能！”
陈保国愤怒的拍着桌子，眼中是难以克制的愤怒。
“将制作技艺卖给国外？”
陈诚听见陈保国的话，也皱起了眉头，事情的严重性远远在他预想之上，非物质传统文化的向国外流失是一个大问题。
曹建宇安抚道：“老爷子您消消气，真犯不着去置气，只要您还在，这手艺就断不了。”
“唉，没有年轻人愿意学，如果祖上传下来扇子制作手艺在我这一代断掉，那我就是千古罪人。”
“那还有的谈！”陈老爷子的一番话，也让陈诚眼前一亮，心中笃定一个想法。
因为自己的子女并不愿意去学，老爷子估计也不再去强求一些事。
曹建宇用余光扫了眼陈诚 也瞬间心领神会，笑着说道：“老爷子，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今天登门拜访，不怕您笑话，也是专门了扇子的事情来的。”
“你们？”
老爷子也瞬间警觉起来 看着众人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警惕。
陈诚笑着说道：“老爷子，您先别紧张，我们行策集团是百分百的中国公司，注册地就在南京。”
随后，打开手机，随后翻出行策的资料，然后放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老爷子半信半疑的看了眼手机上的资料，随后又问道：“金陵折扇，对你们而言，很重要吗？”
“很重要。”
陈诚用力的点了点头：“老爷子，您听我说，我们行策是想打造一条展示南京风光的文旅路线，而金陵折扇是江苏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旅游产业中最不可缺少的精神内核。”
“现在的扇子，都是工厂流水线制作，到处都是，何必来找我这老头子呢？”
林可摇了摇头，轻声道：“爷爷，我们想做的是让传统手艺可以传承下去，一些好的东西，不该在我们这代人断掉。”
“我想听听，你们打算怎么做？”
陈保国不是傻子，这些年，他多多少少也带过一些徒弟，但没有几个人能吃的了这种苦，最后也都全部都离开了。
没有年轻人愿意专门花个两三年来学习折扇的制作。
而陈诚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没有一点保留的全部告诉了老爷子，培训班的费用由行策来承担。
“小伙子，你说的方法很好，但期间费用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啊……我听过行策的名字，是一家大公司。”
陈保国听到陈诚说的方式时，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动，如果人足够多，总有是对金陵折扇制作感兴趣的。
并且更重要的是，有人按时给他们发放补贴，不用担心吃饭和生活的问题。
“老爷子，再提前告诉您一个消息，行策即将上市，所以在资金方面您不用担心，是相当充盈的，我们既然做出这个选择，就代表有相当的底气。”
画大饼，是每一个领导层都要学会的事情。
“上市？那……”
曹建宇也看出了陈保国的担心，连忙解释道：“上市后行策会有国外资本，但金陵万象绝对的独立于行策之外的存在，保证百分百由国人来运营……我和陈诚都是行策的股东之一，开出的条件绝对不会打折。”
陈保国抬起头，看向面前墙上挂着的折扇，有些犹豫不定。
而曹建宇和陈诚都可以代表行策，开出的条件也是绝对真实。
林可适时的站起来，朝着陈保国微微躬身，认真道：“陈爷爷，我是未来金陵万象的负责人，我也向您保证，曹董和陈董说的话，绝对算数。”
“老爷子，这里是我的电话，您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诚将名片放在了陈保国面前，淡然一笑道：“我们很期待您的加盟，您作为金陵折扇的传统方法传承人，肯定是要亲自教学的。”
陈保国无论是要现金买断还是未来金陵折扇的分红，都可以答应他，只是，必须要他亲自出山教导。
这样的条件，陈保国绝对不敢说自己没有动心，但他知道，现在空口无凭，自然不会答应。
“老爷子，您慢慢想，可以随时联系我。”
陈诚看了眼曹建宇和林可，回道：“我们就先走了。”
直到三人离开，彻底消失在楼道，陈保国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向面前的名片，思绪万千。
三人下楼，停在单元楼门口的奔驰S450L还停着。
陈诚笑了笑，看向曹建宇问道：“你觉得车里面是陈大爷的不孝女儿吗？”
“也许吧？虽然说大爷说女儿移居澳大利亚，但国外的生活或许也不好过，回来也算正常。”
曹建宇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老爷子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把金陵折扇带到国外的。”
老一辈人历尽艰辛，受到的教育和接触到的东西，对于国外还是保持怀疑态度。
“老大，为什么不继续施压？老爷子已经动摇了。”林可十分的不解。
陈诚笑道：“小可，你要知道，我们行策代表的是强势方，而老爷子如今面临的困境，其实他是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的，如果我们再继续继续说下去或者再开出条件，反那倒一种是示弱……我们怎么大的一个公司竟然和要和个老头子如此卑微的去谈条件？那不更是惹人怀疑，谈判中，这是大忌中的大忌，该强势的时候，就一定要强势。”
“刚刚是我太心急了。”
林可是陈诚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也养成了不嘴硬的好习惯，知道知错就改，为时不晚的道理。
她一直想的是，能够直接拿下，果断的速战速决，而陈诚的选择却是拉长战线，以退为进。
曹建宇笑道：“以为你刚回来会业务生疏，但现在看起来还是如此狠辣。”
“我可从来不住在象牙塔里……”陈诚白了一眼曹建宇。
林可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奔驰，问道：“不管他们吗？”
“崇洋媚外到东西，不用管……你去调查一下陈老爷子儿子的公司，最后能搞清楚经营现状，必要的时候……”
陈诚一个眼神，林可就明白他的想法了。
曹建宇双手怀抱，笑着点了点头。
作为老朋友，他当然清楚陈诚究竟想做什么，老爷子目前处于犹豫不定的状态，所以选择从他儿子入手，利用行策向其施压，等到没有反抗能力或者公司即将崩溃的时候，再去试着谈条件。
“好的，老大，我现在就回公司。”
林可一直以来都是行动派，贯彻执行力，所以就直接离开小区，先回行策。
曹建宇仔细琢磨了一下，皱眉道：“我总感觉这事做的不地道。”
“地不地道的，只要能把事做成了就行，反正合理合法，至于道德？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做大生意的有几个是有道德的？”陈诚也不禁冷笑一声。
“你还是那么的不择手段。”
曹建宇也还是很清楚陈诚的个性，在某些方面向来是不择手段，但公司至少走的很平稳，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多说什么。
陈诚忽然感叹一声，无奈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血缘关系真的那么容易好跨越吗？老爷子的犹豫绝大多数来自她的女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难事，家庭才是老爷子的第一选择……”
曹建宇看陈诚的眼神逐渐变了，甚至是多了一种恐惧。
陈诚双手怀抱于胸前接着说道：“老一辈人中大多都封建，重男轻女，如果儿子和女儿同时出事，你猜老爷子先救谁？”
“所以，你才让林可去调查陈老儿子的公司和财政情况，然后进行施压？”
“以行策目前的体量，如果想弄死一家小公司，还是很简单的，但我更想要的其实是合作。”
陈诚也不得不感叹，掌控力量实在太美妙了，能够狐假虎威的感觉就是好，曾经的环宇就是一家随时能被大公司的碾死的蚂蚁，而现在已经有了可以同台竞技的能力了。
“未来是你们的……”
曹建宇沉默片刻，最后只说出了这句话。
他终于想清楚了，陈诚，齐哲，周玲，三个人本质上是一类人，杀伐果决，为了达成目的几乎是不择手段。
如果一个是这样的性格，那就是一把双刃剑，一个不注意就会伤到自己。
但如果三个人都是同一种性格的话，那就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刃。
同一种性格，但在意识层面会有些许的偏差，齐哲目前的实力和战略眼光，周玲对南京本土情况的认知，再加上陈诚的执行力和理智，三人虽然年轻，但在决策上绝对不会失误。
更重要的是，行策中高层间的关系，齐哲和周玲未来是一家，陈诚对于权利并不留恋，而曹建宇已经被边缘化，而林势俊是齐哲的心腹。
林可和一组虽然是陈诚系，但林可和周玲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就是闺蜜甚至是“亲姐妹”。
至于目前全员都处于位于中级管理层的一组？齐哲给出的待遇远超环宇时期，利益永远最能打动人心，被策反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哪怕是三人联手，行策仍旧会被齐哲稳稳把控在手里。
而年轻一代三人联手，也让曹建宇知道未来的道路上势必一片光明。
陈诚笑了笑，回道：“未来？其实现在就是我们的。”
“在老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你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老家生活节奏太慢，太顺心，如果不收起野心的话，生活就太累了……还记得我最喜欢动物吗？”
曹建宇点头，淡然道：“当时你说最喜欢的动物是变色龙，我现在突然的理解了。”
根据环境来做出变化，从而达到最合适的伪装，和陈诚或者说普罗大众一样，必须收起自己最真实一面，才可以在社会里，活的游刃有余。
“当年还在江宁读书，暑假兼职做销售的时候，带我的老师傅，告诉我过一句他们老家的俗语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看人下菜碟。”
曹建宇眉头微皱，喃喃道：“误人子弟，当真是一派胡言。”
“后来，老师傅被客户打断了腿，一个蹲大牢，一个后半生拄拐……但见人下菜碟，更符合大城市的生存之道。”
老家伙不算是个好人，吞了陈诚半个月的工资，也给他上了走上社会的第一课。
无论在什么环境中，你所能信任的就永远只有自己。
陈诚接着说道：“老爷子那边，你多跑动，该有的关怀一点都不能少，样子得做到位。”
“明白了。”
“汉昭烈帝刘备都说他假仁义，但假仁义了一辈子，也就是真仁义了。”
“人可以没有学历，但不能没有文化。”曹建宇从陈诚身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句话。
“别拍我马屁。”
“你看是那样的人吗？都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陈诚伸了个懒腰，白眼道：“谁还不知道谁啊？你要回公司吗？”
“当然得回，后勤虽然事情不多，得给那几个老油条好好的敲敲警钟，不然行策早晚得被这群老鼠，啃出一个大窟窿。”
“你帮我给周玲带个话，暂时先不回去了，去趟江宁，齐哲给的大平层那里稍微先整备一下，晚上你们都一起过来吃饭。”
曹建宇也挑了挑眉毛，调侃道：“怎么？你打算要亲自下厨啊。”
“是啊，马上在菜里面下药，给你们全部迷都晕，然后扔进长江里喂鱼。”陈诚双手环抱于胸前。
“那我可是一口都不敢吃。”
“你差不多得了，当时在欧阳家，我做的红烧肉就属你吃的最多，汤汁还拌了三碗米饭，额外又加一个白面馒头。”
陈诚细数着当时曹建宇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曹建宇连忙道：“停停停！都给我打住，千万别说了，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陈诚耸耸肩，回道：“老大，不是你先拆我台的吗？为什么还怪我呢？”
“我的错，您先把我给送回公司吧！”
曹建宇可不敢得罪陈诚，不然一张嘴能从族谱第一页骂到最后一页。
见曹建宇认怂，陈诚说了一声没劲后，便将他给送回了公司，自己先前往齐哲给自己准备的房子了。
“姐姐，你都已经骂了我一路……稍微消停点好不好？今天本来就是周末，行策的企业文化里，什么时候有加班两个字了？本来就不上班嘛！”
刚离开公司没多久，周玲的电话就到了，从卡子门的宜家一直骂到百家湖，问他为什么不来上班。
周玲义正言辞道：“员工休息在应该的，他们已经忙碌了整整一周，而你平时干活吗？凭什么休息？！”
面对正义的质问，陈诚只是淡然回道：“因为我是一只懒狗，最喜欢的事是混吃等死，最不喜欢动，因为耗费体力还会浪费钱。”
面对道德绑架的最佳方式就是放弃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