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菜,一向都难不倒他,加上陆怡家小区外就有超市,需要什么食材,很快就可以回来。
陈诚做菜的时候,看向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怡,怎么也没想明白,是怎么死皮赖脸的留在她家的?
他回过头,笑了笑,其实这样感觉也还挺好,至少还有人能一起吃饭嘛,好像有一种家的感觉。
当然,陈诚心中无比清楚,这样的感觉只会短暂的存在一会,等到他离开了,那就会随着一阵风,彻底烟消云散。
陆怡起身厨房门口,倚着门框问道:“要不要一起喝点,我家里还有几瓶红酒,年份还不错,我爸朋友送的。”
“如果你舍得,那我陪你喝。”
“我本来也不懂酒,喝就喝了,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去拿。”说完,陆怡便转身上楼。
没一会,陆怡不仅拿着红酒,还拿着醒酒器一起回来了。
“我来接手,你把红酒开了。”
陈诚把手里的锅铲交给陆怡,然后给她系上围裙。
她是真的不会开红酒的木塞,万一弄断或者弄到酒里,那可太扫兴了。
陈诚回想着以前学的方法,成功打开一瓶,倒入醒酒器中。
正如陆怡所说,酒的年份很好,价格都不便宜。
他平时喝到的红酒都是那种几十块一瓶的劣质红酒,偶尔能在应酬里喝到一些好的红酒。
开酒的时候,陈诚问道:“怎么突然换成指纹锁了?”
“早就想换了,老是把钥匙忘记在办公室里,而且就花了一分钱,不知道谁的直播间里抢到的,还负责安装。”
“挺值。”
陆怡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手法不错,看起来很熟练。”
“客户喜欢,所以专门学过。”
“现在对做销售的要求又这么高吗?”
陈诚笑着摇摇头,“起点太低,所以什么都要会有一点,那才不会在这个社会中被饿死。”
两个人先吃了饭,也都没吃太多。
红酒醒好,陈诚先给陆怡倒了一杯,“红酒杯稍微晃一晃。”
“嗯。”
“好”
陈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摇晃后,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红酒入口,酸涩的味道扑面而来,口腔产生一种轻微褶皱感,不同于陈诚喝的劣质红酒的回苦后味,这酒的回味是一种果香,还有矢车菊的味道,沁人心脾。
陆怡虽然不懂酒,但也喝的出,这酒的品质相当好。
两个人从餐桌喝到客厅茶几,五瓶红酒就剩下最后一瓶。
陆怡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粉红色盒子,递给了陈诚,说道:“给你的新年礼物。”
“可我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陈诚轻抚她着递过来的礼盒包装。
陆怡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没给我准备礼物,以后慢慢补吧。”
“哦,我能拆开吗?”
“你这人真的很破坏气氛诶。”陆怡白了陈诚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拆吧。”
陈诚把盒子从茶几拿到自己面前,轻手轻脚的打开着礼物包装。
陆怡挪到他身边,说道:“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礼物,是我托人从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国内貌似没有卖。”
“为什么要送我巧克力?”
“我不清楚,你生活好像过得太苦 需要一点甜的来稍微治愈一下。”
陈诚笑着点点头,从包装里取出巧克力,打开包装,推到陆怡面前,“一起尝尝,食物只有在分享的时候才最好。”
陆怡警觉的说道:“你该不会想用这个来当我的新年礼物吧?”
“当然不会。”陈诚笑容满面,但心中却感叹自己的目的怎么就被她发现了?
陆怡看着面前的巧克力,放下的手又抬了回去,“大晚上的吃巧克力会不会胖啊?”
“你一点也不胖,看起来吃不胖,放心大胆点。”
说完,陈诚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可可的微苦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伴随的还有牛奶和红酒。
他并不崇洋媚外,可这的确是他吃过最好的巧克力。
“味道真的很好,”陈诚赶忙催促陆怡尝尝。
见陆怡还在犹豫,陈诚说道:“人生很少有机会放纵,不如就现在。”
她点了点头,也吃了一块巧克力,眼睛放光,“真的很好吃。”
“这样更好吃。”陈诚吃了一块巧克力,又喝了一口红酒。
陆怡尝试了一下,摇了摇头,示意并不好吃。
两个人坐在地毯上,陆怡的俏脸上挂着红晕,有些美艳动人。
她盯着陈诚,嘟着嘴,有些泄气问道:“怎么久了,我为什么都看不透你?”
“为什么这样说?”陈诚轻轻摇晃着茶几上红酒杯,眼神飘忽不定。
“你的样子好真诚啊,可这种真诚背后好像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我好奇那是什么,但我没有勇气去触碰。”
“那为什么你要在乎这个?”
“因为,因为,我……”
话还没说完,陆怡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陈诚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陆怡的头,“别哭了,怎么还想小孩子一样。”
陆怡抽泣着,还不忘逞强,“怎么啦?我就是小孩子。”
“你喝多了。”
“我没有很多,我还能继续喝。”
陆怡起身打算抢酒瓶却被陈诚一把按住,说道:“乖,好好回去睡觉。”
“那你要抱抱我。”
“别闹。”
“我就要,我就要。”
红酒的酒劲一般都在后面,开始可能觉得没什么,等一段时间后,酒劲就上来了。
陈诚看着陆怡正撒泼打滚的模样没有办法。
只能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双臂刚刚打开,陆怡便扑了进来。
她还是在哭,直到哭到没有力气,才闷在陈诚的怀里睡着了。
陈诚趁着酒劲还没上来,蹲下身,抄起陆怡的双腿,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她送回了房间,到了杯热水,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回到客厅,他继续一个人喝着酒,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一直到最后一瓶红酒也见底。
“晚安。”
陈诚躺在茶几旁地毯上,手边是东倒西歪的红酒瓶,天花板上悬着的水晶吊灯散发出的光格外刺眼,嘴里喃喃的说这些什么。
他想多保留一会那种家的感觉,可眼皮格外沉重,他走不了了。
红酒的酒劲上来了,陈诚也撑不住了,他睡着了。
这是他第二次在陆怡家睡觉,这一夜仍旧无比平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清晨,是陆怡把他叫醒的。
年二十九,大多数人都放假了,陆怡今天还要再上一天班,站好最后一班岗。
陆怡家的卫生间够大,有两个面盆,能容纳两个人同时洗漱,她也给陈诚拿了套洗漱用品。
陆怡看着旁边正在洗脸的陈诚说道:“昨晚你喝多了,早上叫了好久才醒。”
“你也是,抱你抱回去,差点废了半条命。”
“嗯,昨天心情不好。”
陈诚似乎想起些什么,问道:“你为什么在乎我真诚背后的东西?”
“啊?”听见这番话的陆怡,有些紧张问道:“那我后面还说了什么?”
陈诚摇摇头回道:“后面你一直在哭,什么话都没有。”
“我喝多了说了胡话,不用在意。”
“嗯…”
陆怡的理由太过于牵强,但陈诚没有戳穿,别人的秘密他也不想追问到底。
但两人之间的对话,很自然,竟然没有一点尴尬。
毕竟这也不是陈诚第一次在陆怡家过夜了。
“我们出去吃吧。”
陆怡把冰箱翻了个遍,也没有最后一袋饺子放到了哪。
陈诚本以为陆怡会带他去一个新的美食铺子。
但车刚开出小区,陆怡就让他停下,路边摊买了几个包子。
陈诚问道:“早上就吃这个啊?”
“你很失望?不想吃包子还我,有的吃就很好了,还挑三拣四,不想吃就还我。”
陆怡朝陈诚翻了个白眼,说道:“谁不想吃点好的?但是,我他妈要迟到了啊!”
“你都说了最后一班岗,还在乎早点晚点到,就算不去,有人找你吗?”陈诚一脸的不屑。
陆怡翻了个白眼,“今天才年二十七,局长都没放假,我怎么敢早退?”
“…今天是年二十八,而且今年没有年三十,只有年二十九,按道理昨天就是你的最后一班岗。”陈诚一拍脑袋,语气中有些无奈。
“…啊?”
陆怡有些不敢相信陈诚的话,赶忙拿出手机,翻看日历,喃喃说道:“难怪周姐问我为什么不收拾东西,原来是要放假了。”
随后,她一巴掌拍在陈诚腿上,怒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我去拿东西。”
“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陈诚也不惯着陆怡,呵呵一笑,把车停在路边。
“好好好,我请你带我去拿东西。”
陆怡虽然很想把主驾驶上一脚从车上给踹下去。
但她担心如果遇到早上查酒驾,那她七年不扣分的记录就要被打破了。
陈诚见目的达成,也不得寸进尺,一脚油门把包子还没吃完陆怡送到了目的地。
陆怡从保安那里拿了钥匙,带着陈诚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打开,里面不再是陈诚第一次来文件堆满地,那副乱糟糟的模样,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地板可谓一尘不染,所有文件都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和角落。
陆怡招呼陈诚进来搭把手,帮忙收拾东西。
“不用在意地板,是挺干净的,就是因为要过年了才心血来潮的打扫了一下,平时压根没人管。”
“哦~”
陈诚走进办公司,余光瞥见陆怡椅子旁的柜子上摆了张照片。
陈诚抬起手,指着柜子上的照片问道:“那是你吗?”
陆怡停下手里的工作,微微点头“是我。”
“你变化真大。”
照片上的陆怡穿着校服,戴着一副眼镜,头发散乱的几乎挡住了半张脸,低着头,甚至不敢看镜头。
陈诚又问道:“你也是实验中学的吗?”
那套至今仍在使用的的屎黄色校服,是这座城市中大多数实验中学毕业生不忍回忆的痛苦。
“屎黄色校服,当然是,你喜欢叶依清,所以不出意外也是实验中学的。”陆怡调侃着陈诚。
而陈诚则是摆了摆手,笑道:“都说了要忘记她,你还提,是不是故意的?”
陆怡向他比了个鬼脸,“是又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但我还想问问,你的变化为什么怎么大?”
陆怡把一个装满东西的纸箱递给了陈诚,感叹一声说道:“那会我爸在浙江开公司,跑业务,从小我跟着妈妈生活,被班上某些人叫做没爸爸,我学习成就不错,但性格上多少有些自卑。”
“后来呢?”
两个人离开办公室,走在楼道里,而陈诚搬着这些东西,感觉有些吃力。
陆怡帮陈诚从底下抬了一下,说道:“后来啊,后来我爸就回来了,他在宁波之前为了建工厂买的地皮,转手一卖还了借银行和朋友的钱后,剩下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每年在银行都有笔相当可观的利息,我的自卑感完全是用钱改变的,要什么买什么,我眼睛做了手术,去掉了眼镜,什么都配上了最好的,我在小妍的帮助下开始学会穿搭和化妆,加上我优异的成绩,高一就是班上最亮眼的那个,如果曾经有男生追我,我一定答应,可后来最初我见到那些男生,也没有那么好看,我好像在等一个人。”
“那你还能等到他吗?”
“当然能了,或许他真回来了”
“哦。”陈诚心中觉得有些异样,甚至有些空落落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陆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陆怡说过自己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但两个人也才认识没有多久。
陈诚心中认为自己可能和陆怡喜欢的人在性格和想貌上或许有些相像,成为她的一种精神寄托。
但陈诚的心里却有些感谢陆怡的这种精神寄托,至少有人能惦记着自己,甚至,在某些时候,陆怡也成为了自己的精神寄托。
两个人好像保持了这样一种微妙而又奇怪的关系。
“你现在有空吗?”陆怡挠了挠头,似乎想到些什么。
她见陈诚点头,嘴角扬起。
陈诚看着陆怡的笑容,呵呵一笑,说道:“估计没什么好事。”
陆怡停下脚步拍了拍陈诚肩膀,“也不能这么说,和本美女一起打扫卫生,不是一件幸事吗?”
“哦,我刚刚该摇头的。”
“两顿饭。”
陆怡估摸一下,比出两根手指,但陈诚仍旧是摇头。
“加顿夜宵不能再多了。”陆怡瞪着眼睛。
如果是一间普通商品房,他就答应了,可是那是一栋三层别墅啊!整个打扫完,怕是要丢掉半条命。
但最后陈诚思考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陆怡从小区门口超市,买了一堆的清洁工具。
“一般我年前都会约阿姨来打扫,但现在我记错时间了,大概是排不上,只能自己来。”
陈诚站在房子外面,看着三层别墅,感叹道:“这真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
陈诚正准备开始打扫的时候,陆怡嘱咐了一句,“二楼书房千万不要打开,里面的卫生打扫我自己来。”
“哦。”
见陈诚随口答应,陆怡反问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
“不好奇。”
陆怡沉默了,说道:“你彻彻底底没救了。”
她看出来陈诚对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失去兴趣,并且丝毫不掩饰。
陈诚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很早就死了,只是肉体保质期稍微长一点,仅仅是它想活着。”
陆怡无言以对,看着陈诚上楼的影子,被灯光拉的越来越长,格外孤单。
二楼过道的尽头,就是陆怡口中的书房。
陈诚撇了眼旁边的书房,放门上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内有恶女,请勿入内。”
“大概她所有的秘密都存在放在里面。”
陈诚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也没有进去。
房子太大,地方很少涉足,很多地方都落满了灰尘。
陈诚从口袋里拿出耳机,然后戴上,清扫着地上的灰尘。
音乐是陈诚独处时最后的救命良药。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默默地打扫着楼层,再抬起头时,对上的是陆怡的眼神。
“怎么了?”
陈诚取下耳机,看着面前正双手叉腰,一路怒意的陆怡,眨了眨眼。
陆怡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喊你吃饭,我喉咙都喊哑了,你死活都不回我。”
“啊?都吃饭了?”
陈诚大梦初醒般,才看见整个二楼除了书房外其它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陆怡看了一眼走廊,一点灰尘都没有,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
“挺好。”
陈诚看着桌上做好的菜,刚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陆怡打断:“不准嫌弃我我做的菜。”
“嗯…”
陈诚最好奇的其实是,她为什么对自己做的东西那么不自信,但实际上味道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
陆怡心情很好,还顺手给陈诚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下午还要劳动呢。”
“你的话听起来像奴隶主。”
陆怡冲着陈诚眨了眨眼,“你见过像我怎么好看的奴隶主吗?”
“没有,但还是不能从本质上改变你是奴隶主这件事。”
“做奴隶就要有做奴隶的觉悟。”
陈诚吃完饭,无奈的摊了摊手,“总有一天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下午的时间很过的很快,很枯燥,两个人也没什么过多的交谈,都在全心全意的打扫卫生。
“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吗?”
“不了,叶依清找我有点事。”
陈诚回来后手机一直摆在静音上,也是打扫完卫生才看见叶依清发来的信息。
陆怡看着陈诚,感觉有些好气又好笑,说道:“拜托,在一个女生面前提另一个女生,这件事是很不礼貌的。”
“哦,嗯。”
陆怡一拍脑袋,说道:“你就会说这两个字吗?”
“哦,嗯,好。”
“我开始嫌弃你了,快滚吧。”
“好。”
陆怡猛的一下把门关了起来,背靠在门后疯狂跺脚,低着头红脸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为什么又提到叶依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