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韧性十足的黄木打造而成的的黑弓,属于实用弓,远比练射弓箭的张力大上多,孙家人便在台下开始起哄,“张不开可别勉强,伤着自己可不好看哦……!”
千昕鹤沉默不语,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锐利如刀的黑眸直视远方。
一箭就中了靶心。
欢呼雷动。
此时还剩一箭,他这次必须要射掉靶心,秦家才会获得比分,赢得胜利,这也意味着必须满弓,将六十石的弓拉到极致。
忽然地。
手肘上的剧痛袭来!
他的脸色有些青白,弓是越张越紧,百姓们的欢呼声也变得越来越烈。
孙大力也紧张的站起来。
瞪大眼睛死死看着。
绷紧状态下的棉弦锋利无比,刹那间划破指腹,鲜血顺着掌心不断流淌下来。
箭弦也在发出几近尖锐的鸣声。
秦文馨也在看场,也见他血流满手仍坚持满弓不放,对千昕鹤也变得改观,对洛希道,“看来那位千公子是真的尽力了……”
“你不是对他不满意的么。”
洛希冷声说道。
秦文馨语塞。
回过头,突然之间听的“咻”的一声,羽箭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直直的破掉靶木!
尾翼还在不断的发出颤鸣。
围观百姓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呼喊着,“秦家!秦家!秦家!!!”
她垂眸,心似乎安分了些。
起身离开。
千昕鹤随后跟上。
“你是主角,总该上台领了奖,去炫耀一番才对。”洛希停下来脚步,望着他指缝仍不断流出的鲜血,又笑道,“怎么,王爷您跟上来,是要向我来讨什么奖赏吗?”
“本王并不在意任何奖赏。”
他面色冷清。
却下意识的将手藏在了身后,“你既然回去了,本王也与你一道回去而已。”
她嫌弃一句,“狗皮膏药。”
“…”
千昕鹤老老实实的继续受气,见她没有不允许跟上来,倒是主动离她远一点,跟在后面,上马车前还问了一句,“可否?”
“上来。”
她没声好气道。
车道两旁百姓欢呼声很高,围得水泄不通,其中不乏一些妙龄女子的投来仰慕。
洛希靠在车壁,隔着帘隙看着那些女子们明媚动人的欢笑,酸笑着,“王爷生的那般挺拔俊俏,如竹君子,外头喜欢您的人排成长龙,这样吵着闹着也自然愿意的…”
“本王只属意你一人。”
他淡声如水。
这一句话,听得洛希有些恍惚了,曾经她也像外头的女娘子们对他爱慕至极。
可她已经被伤过一次了。
回了回神,她留意到千昕鹤的手在微颤,鲜血还在不断滴下来,思绪翻滚,将帕巾丢给他,“拿着绑好,把血止住了。”
千昕鹤接过去,本就手臂有伤,绑的一个潦草难看,又不善用单手打结,怕她看出,强忍着伤痛,匆匆将结攥紧在掌心。
“……”
洛希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想管,别过头,可又按耐不住内心烦躁,顺理成章的替他重新包扎,无意一瞥,看见那一道触目惊心的深色血痕。
因为拉弓太紧,棉弦细絮甚至都割入血缝中,苍白骨指和红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不及时清理,会发炎。
甚至断指。
“你傻的可怜。”
她淡淡说了一句。
只是什么表情也没有,默默的替他将棉絮捻出,痛意使得腕上青筋暴起,洛希知道他是在强忍,“你要是痛,可以说出来。”
“无碍。”
他总有惊人的忍耐力。
连洛希这种顶尖的刺客也无法在刹那间不会出于生理性的反应往回缩手。
她似乎有些莫名动容,包扎完成抬起头,苦笑着问他,“我若是这辈子都待见你,你还会这样坚持一直付出吗?”
“生死以绝。”
他下了莫大的决心。
看到她愣了一下,又是一声冷笑,“你真的比我那个时候还要蠢的更加厉害。”
“或许吧。”他没有多说话。
马车最终停在秦府的门口,后头赶来的秦庄向她交上去一张契约,“姑娘所说的一样,孙大力胆子小,我们说断他一只腿的事,他便爽快的签下了转让藕湖的契约。”
“知道了。”
洛希收了契约进府。
千昕鹤跟在他身边,包扎好的手负在身后,长身玉立,高挑的身材和飘逸出尘的黑衣长襕,总能衬托出他周身清雅贵气。
“那男子并不是你的计划。”
他说。
洛希在前走着,话落在后头,“何以见得。”
“他不过是打掩护的。如果事情没有发生变化,他为你拿下胜利最好,你知道孙家能力有限,势必会暗中收买秦家里的人,千防万防你总有防不住的时候,你最后的一手是你自己上去,孙家不会想到你也有这样的能力,给谁下迷药也不会下到你身上来。”
他将洛希的全盘计划说了出来,“让年轻男人大摇大摆的住进秦家如同障眼法,你不过想要看看秦家谁被收买了要动手。”
“一些小心思而已。”
洛希停下了脚步。
她望着千昕鹤,他的背后是大宅外姑娘们的追求呐喊,清风君子,总会获得那么多人的喜爱,不禁一笑,“王爷千金之躯,愿意为秦家上台,我多少有些感恩戴德。”
“本王也在你的计划之中,是么。”千昕鹤能知道她的笑意几分是真假,“你上台是最后一手,但你还在等待着本王——”
“是。”
她眉目含笑。
这样的笑让千昕鹤第一次感觉到疏于至极,哑声问,“为什么。”
“好测试一下王爷你对这份爱情到底有多忠心。”洛希不再与他虚与委蛇,“从柴房那一晚我没有继续要你的命,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我心软了,更多的是觉得你对我这份突然幡然醒悟的爱,值得利用而已。”
“……”
千昕鹤宛如被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
“别那么傻觉得呆在这里我会回心转意了王爷,深情的男人多的是,我不是那种只装着浪漫的女子,我现实的很。”洛希友好的“劝”了一句,“我虽然不知道文馨那晚与你说了什么,但我与她同样是孤儿寡母,能让我死心塌地的爱着的只有我血亲骨肉,我不需男人,也不需要回头,愿你亦是如此。”
说着,洛希高傲地扬起脸往宅内的方向走过去,在那里还有她的小宝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