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许久不曾到秦家的庄子上,见了面都是陌生的,但那些搬藕的大叔姨姨们,都认识她,见了她总是那样笑颜逐开,纷纷问候她一句,“女公子到庄子上来了。”
“我不曾认识他们,她们怎么都认识我?”洛希问庄头。
庄头也憨态一笑,“我们庄稼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得记得秦家的主儿,但是秦家的小姐倒是喜欢来藕湖,女公子不知道,你与你母亲的眼睛,长的是那样的相似。”
“是么。”
她低笑着。
“是的,只一眼就知道了。”庄头不敢说假话,又道,“那年小姐回来省亲,女公子非要到藕湖里再摘莲子,她不让,你偷偷的来,还是拉着秦庄老爷给你打的掩护。”
“那件事啊...我记得,庄叔还弄丢了我,可藕场里的人却知道我是谁,逮着我这个顽皮送到祖父面前去了。”洛希与庄头说起笑来,脸上的笑是纯真而不掺一丝假意的。
庄头也笑的爽朗,“女公子的眼睛冷清动人,随了小姐,自然认出来了。”说着,又特意看了眼千昕鹤和小宝,小声的对洛希道,“那位小孩与抱她的,定然也是父女关系,眉目之间也是极为相似。”
洛希脸色一垮。
“我眼尖,不会看错的。”庄头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变化。
直到洛希没有出声,庄头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倒也听说过秦家的那些事,可绝无那样暗地里讨论人是非的心,急忙解释,“小的...小的说错了话,并无心----”
“无所谓了。”
洛希摆了摆手,终止了话题。
庄头陪同着她绕了莲湖小半圈,已经是半个时辰,这样相似的莲湖还有好几公顷,采藕的工人们卖力的在湖里淌水,弯下半个腰子用力的摸索着湖底里的宝贝,一旦探的全身,奋力清了淤泥,小心翼翼的托着脆弱的藕身,沉声卖力,一句托了出湖面。
那藕真是节节分明,又粗又壮。
这样的新鲜。
这样的美好。
工人们偶尔挖出枝节壮硕的莲藕,停下动作,夸赞起来这养家糊口的宝贝,又不约而同的埋头苦寻,希望能找出下一根更加粗壮的莲藕,好为自己赢得一次满堂彩。
新鲜的莲藕采摘后切成了片,洛希挑了最好的一块,递到小宝面前,“尝尝吧,小馋猫。”
小宝乖乖的咬了一口,可她只有两颗牙,咬不动,又不松口,胖乎乎的小手拽着莲藕生怕洛希拿回去,几颗小牙快乐的啃食着莲藕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都抛之脑后了。
洛希被她可爱到了,说道,“小宝,做人不能贪心吧。”
“?”
小宝给了她一个歪头的表情。
“不分给别人一点吗?”洛希笑眼弯弯,凑近了她,又因她被千昕鹤抱在怀里,有些不开心,“你今天一天都让人给你做轿夫了,总该让别人也分享一点吧。”
小宝似乎听懂了,大方的把嘴里咬不动的莲藕片递给了千昕鹤,上面还淌着口水。
千昕鹤显然也愣了一下。
“小宝,看起来人家不领情呢。”洛希冷的一笑,将小宝从他的怀里接了过去,还不忘对千昕鹤撂下一句,“你应该知足了,我家小宝是难得的愿意分享东西给陌生人。”
\"......\"
千昕鹤又栽了一个跟头。
小宝好不容易靠着仅有的两个牙齿嚼到了一点藕,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满足的一笑,那张本来是有点清冷的小脸居然可爱极了。
洛希的心又融化了。
恨不得天天都带她来采藕吃。
“这不是小侄女儿吗?”
忽然一声语带讥笑传来,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领着七八个佃农从田埂上走来。
庄头眼见情况不好想要去拦,那中年男子一把就推开了他,“你是什么东西?”说着远远看向洛希,不屑道,“怎么,侄女的地儿这个贵重,容不得让人靠近?”
洛希起初没认出这是谁,庄头小声开了口,“女公子,那个是二里地外的孙家老大孙大力,从前孙家也在秦家工作,后来跟着二老爷出去了,如今他家也是种藕的。”
“我二舅舅的?”洛希有些疑惑,忽又想起来了,“差点忘了,我那二舅舅又贪心,又蠢的可怜,祖父给他的地,他交给了孙家坐管,如今都被孙家吃去了对吧?”
“呃。”庄头不得不尴尬的点了点头。
孙大力走近时,看见洛希怀里抱着的小宝,笑的更加大声,“原来那些传出来的话是真的,侄女听说是被人始乱终弃,不得不鹌鹑一样抱头回来秦家生下私生女吧?”
“不是传出来的。”洛希淡定一笑。
孙大力有些没料到她的反应,“你说什么?”
“是我那三舅舅告诉你的吧。”洛希前几天就知道府上一直有窃窃私语,只需要让人暗中也参与一下话题,掏出几两银子,溯了源头,自然就知道是哪里来的多嘴之人。
“我那二舅是蠢的可怜,三舅则是精于谋划的,分家时他是最小的,拿得最少,他暴躁如雷,还信誓旦旦的发誓要把秦家的家产都拿回去,我想这些肮脏的话不是他教你的,就是你教他的吧,都爱惦记着不是自己的东西。”
“你胡说什么!”
“祖父当年打断你的一只腿,不就是因为你爱偷东西么?”
“你!”
孙大力被当众羞辱,手里拿着的拐杖一棍子扬过去,洛希自然可以轻易的躲开。
但她没想到自己眼前突然就被一个身影挡住,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棍落在了那人的手臂之上。
双方的佃农都剑拔弩张起来。
洛希看着面前的人,忽然他傻得厉害,他明明就很清楚自己能躲开。
“你真的是脑子坏了是吧。”洛希低抬起头看着千昕鹤,看着颤抖着高举的手臂迟迟没有伸下来,这一闷棍力道打得厉害。
见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着,她知道会疼的什么样,竟然会失笑了一声。
孙大力打了人,自然有些亏心。
洛希凝着孙大力,眸中一点点积聚寒意,“孙大力,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那又如何,不打也打了!”孙大力粗汉子一个,靠着身后十几个佃农,壮起了胆子,“你一个女子学什么人种藕,管什么秦家,你才是和占鸠巢的那一个!”
“所以,秦家送你怎么样?”
洛希忽然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