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起火了?”她想到了重点,趴在他后背,“没理由军营的人胆子那么大,连王爷的命也动了心思?”
他默了一下,“你不说也很想要本王的命吗,两院应该也收到了信息才对。”
“的确有人出千金钱杀你,不过对于两院没有好处,怕且天宗院的才会动心。”
“那谢你不杀之恩。”千昕鹤少有的口吻开起玩笑,说罢,引入正题,“洪云与密探接触时应发生了意外,他拉起了燃烧弹,侍卫赶到及时,发现了被囚困的数十将士。”
“是在那个很破的帐营吗?”
“你怎么知道?”千昕鹤忽然好奇,“不过那里就是,随后周边被放着起大火。”
“我刚到时发现帐营虽破,本不应该关心,但是周围的巡逻却比主帐还要多人,可想而知不对劲,让几个侍卫暗守着那里。”
“难怪会支援及时了。”
千昕鹤淡淡道,“暗探没有在约定的地方出现,洪云也应该发现了被困的人。”
“是章枡做的吗?”
“洪武赶到时章枡已遭人杀害,目光一直看着书桌的烟墨。”他补充道。
洛希愣了愣,“是他写密信的?”
“事情败露,军中将士将他灭口,而被困的将士得了机会,纵火大乱,账本中应该有非常重要的信息,是两军对立的原因。”
千昕鹤说到这里,到了一处沿着小溪边,隐秘在山洞里,缓缓放下了洛希。
山林寂静,洞里甚至没有风声鹤唳,凝视着她,“你会把账本交给本王?”
“王爷觉得我拿到了账本?”洛希狡黠一笑,幽深瞳孔里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此地偏远,不会那么快有人追来。
杀了人也没人知道。
千昕鹤完全处于弱势地位,要是死在这里,尚且莫说尸骨难寻,就算是找到了,洛希完全利用用谣传成他被叛乱的将士杀死。
“洪武洪云怕且还要鏖战一番,赶不来这里,如今我也不欠王爷什么,你折在这里,别人会把你的死算在谁头上呢…”她语气冰冷起来,踏着冷冷的月光走近他,指腹轻轻抹上他脸颊上的划伤,笑笑道,说出了一句真心话,“其实我这个人很爱钱财……”
千昕鹤面对她的低声恐吓,黑色的眸变得幽深,手一把就将她揽紧到怀里。
“靠!”
洛希装大尾巴狼当场失败。
他长的比她高出一截的身高,低下头轻轻的碰到她的额角,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脸上,观察着她,“倘若你真因钱财要本王性命,方才你就已经动手了,何必现在。”
“……”
她居然接不上话。
千昕鹤又忽然伸手向腰间,竟神奇的抽出她的鸯青软剑,风轻云淡的递给她,“事发突变,只随手取了这柄剑,物归原主。”
“狗崽子!”
她心里瞬间乐开花。
但又匆匆掩过去,保持镇定自若,结果脸色早就红的发烫,急急忙忙推开他。
千昕鹤难得一笑,“你拿到账本了。”
“没有。”洛希回他。
他的视线挪到洛希怀中,目光有些迟疑,语气轻轻道,“拿不到也罢了。”
洛希知道他这招欲擒故纵,只不过刚刚一时气话,掏出账本直接丢他手上,又将软剑美滋滋的收回腰上护带夹层,“拿去拿去,我洛希办事,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他垂眸,趁着夜色,翻页起来。
事情就愈发明了。
千昕鹤的翻页动作停住某一处账面,玉扳指被指腹开回摩擦着,指尖动了动,始终没有到下一页,白皙的骨指尖有些苍白。
他无声的望了一眼洛希,在她同样冷静自若的目光中,又重新收回了视线。
“没有其他?”
“没有。”
洛希这次答的十分干脆。
千昕鹤听到这里,眸色捉摸不定,再一次目光停在她身上,在洛希想问他是不是怀疑自己时吐露出一句很轻的话,“很好。”
她的心稳下来。
皱了眉道,“齐相公要致你于死地了。”
“本王曾以为他不过只想匡扶宗室血脉,不曾想他对朝廷的恨意还是如此之深。”千昕鹤转眼,玉眸清寒落回账本上。
里面的一笔一账都是购买军械,数量之大,远超日常所需,而每月花费总数,正是应发军饷,负责买办之人却是徐候军中副将许光,而军饷朝廷拨发,由齐相公负责,每一次的延发军饷,中间差额足以利润滔天。
同时每一次的采买军需都是副将,领取军饷则由章枡签字,说明章枡可能无意中发现了真相,但他无能为力,最后将账本偷藏起来等待时机,两人之间也因此大打出手。
“必然是徐候知道这件事,军中之乱趁机解除了许光的职务,但为何不报丽王府此事,他大抵…也有把柄在齐相公手中。”
“他的亲女儿婚前跑了,徐月琴雇元青嫁给丽王,徐候对这件事心知肚明。”
洛希解了他的疑问。
面色云冷,眸光淡淡,他动了动苍白的指尖,“原来你还藏了这个秘密。”
“你不是我的主子,我没有义务将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你吧。”洛希淡然自若,不见分毫起波澜,“囤积军备,如今齐相也该发兵西上了完“大业”,何必在追你我二人。”
“账本在,他的风险依然在。”
千昕鹤淡淡道,缓缓的合上账本,看向她的目光始终有一种难以揣测的意味。
夜色中,多了一丝冷意。
洛希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匆匆找了一个话题搪塞过去,“按理来讲槐王作乱,齐相公女儿无辜牵连,可先帝不是也免去他家之罪,让他入朝为官吗,他为何还如此?”
“文人志士,不可屈辱。”
千昕鹤轻声淡语,“眼见他人高楼起,自家塌房亡,先帝的怜悯,让他还要报答朝廷数十载,对他而言更是杀人诛心。”
“可他出师无名。”
“清君侧。”他道,“你应十分清楚,元和并非丽王之子,齐相公便有了理由。”
洛希笑了笑,脸色轻松道,“齐相公太傻了吧,元和又不在皇帝的手——”
话却停住了。
千昕鹤脸上很平静,平静的让她咯噔一下,想起了他多次的忠告,“你对他的信任,有多深,是由始至终的那种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