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和苏安都被一同送进了医院,苏穗岁独留在这寂静的房间内。
她看着周边熟悉的一切,看着镜子里,不过才二十五岁,眼角还没有细纹,身材曼妙,模样姣好的自己,忽然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有灼热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前世的种种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爱了纪晏十年,从上学时期就一直追随着他。
谁都知道,她对他是掏心掏肺的好,只要他开口,她就什么都能弄来给他。
她身为苏家的大小姐,单拎出来哪一样她配不上他?
苏穗岁一直以为自己能捂热他的心,自己能嫁给他,是因为他已经喜欢上她了。
可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工具,一个能让他这个寒门贵子跨越阶级的跳板!
偏偏上辈子他还装出一副爱她情深的模样,一次次欺骗她的感情,一次次利用她来获取苏家的信任。
只是上辈子的她蠢,当真信了他胡编乱造的那些鬼话,信了那些甜言蜜语,还在纪家忍气吞声,无论是纪母的刁难,还是小姑子的欺压,她都照单全收,只想让他不夹在她们之间为难。
她最终换来的结果,却是家破人亡,亲人没有一个善终,连死都没有葬身之处。
还真是……
愚蠢至极!
重活一世,她不会再这么傻!
只是……
苏穗岁突然回想起自己临死前听到的那一声声呼唤。
那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苏穗岁暂时也找不到答案。
等到苏家看到消息时,已经是深夜,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其实一开始苏穗岁举办生日宴,他们就准备来给她庆生,但纪母不愿意,和她说什么不方便,就过个生日,没必要再把她家那边的人喊来。
实际是觉得她的娘家人来了后,她不好再欺压刁难。
前世也的确如此,她为了讨纪母欢心,就找借口不让家里人过来。
纪母看出她的好拿捏,便不再顾及她的感受,当众辱骂说她好吃懒做,纪雨还故意踩掉她的礼服,让她出丑,她因为纪晏一忍再忍,未曾给家里人透露过一星半点。
如今,她不想忍了。
当苏家人赶到医院时,纪母和纪雨正不停指责和谩骂着苏穗岁。
“苏穗岁!你是不是想让我儿子断子绝孙啊?”
苏穗岁坐在角落,正低头削苹果,在外人眼里,显得可怜又无助。
然而等她开口,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断子绝孙?就算我不给他那一棒,他那东西也没多大作用啊。”
讽刺感拉满,纪母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梗在了喉间,脸色涨红。
见母亲吃了亏,纪雨又气势汹汹的骂道:“苏穗岁,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我哥娶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个贱人!臭婊子!你……”
她话还没说完,不等苏穗岁动手,一道身影冲上前来。
凌厉的风卷过,病房内回荡着清脆的声响,随后便是有力的话语:“你敢骂我女儿?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
纪雨的头偏向一侧,她捂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皆是不敢置信。
苏穗岁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那道身影,是她爸,一直反对她嫁给纪晏的人,如今他没有躺在病床上,更别说什么中风。
他臂膀依然宽厚,像座大山,能让她稳稳靠住。
苏穗岁还有些恍如隔世,直到有人将她轻柔的拉了过去。
“穗岁,你有没有事啊?妈妈给看看。”
温柔的声音,关切的语气,苏穗岁缓缓回过头,看见了自己上辈子日思夜想的人。
苏穗岁看着她,心中有万般酸涩,想挤出笑,眼眶却在瞬间变得通红。
上辈子,苏妈是在她流产后,带她出去旅游散心的时候失踪的,全家人都找疯了,都没能找到。
纪晏和苏安当时还安慰她,说可能母亲是没有找到路,走丢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然而这一切,却是他们在暗中操控,让苏母再也回不来。
妈妈那么怕痛,那么怕黑的人,那个时候她该有多难过啊……
苏穗岁强撑的情绪瞬间瓦解,泪水也从眼眶掉落。
见状,苏妈顿时慌乱,上前抱住了她:“没事没事,穗岁,有妈在,有妈在。”
苏穗岁靠在她肩头,极力将哽咽的声音压制下去:“妈……我好想你……”
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一定!
病房内,挤满了人,是纪家与苏家的一场对峙,从外城回来的纪爸,看见这样的场面,只是沉默不语。
倒是纪母还在叽叽喳喳。
“今天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儿子被打就算了,女儿还被你们扇了一巴掌,你们凭什么?”
说着,她搂着正哭哭啼啼的纪雨,怒视着他们这一群人。
苏爸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凭什么?纪晏出轨,还是在我女儿的生日宴上,打得有什么不对?你家姑娘也是出言不逊在先,你来找我们要什么说法?”
“那还不是你们没管教好女儿,让苏安勾引了我儿子!”
为了占理,纪母可谓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提到这,苏爸和苏妈的脸色格外阴沉,他们没想到,自己抚养长大的姑娘,竟会恬不知耻的去抢自己姐姐的丈夫。
毕竟在他们面前,苏安展现出来的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想到她会是纪晏的出轨对象。
缓过神来的纪雨也是在嘟囔着,什么双方都有错,干脆就不要追究。
苏穗岁原都不打算理会,偏偏她还说了句,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今天这个局面,她苏穗岁也有责任。
苏穗岁实在不爽,扬手就朝她另外半边脸扇了过去。“啪”的一声,震惊了在座的人。
“这不是挺响的吗?”
她这话开口,把纪雨气得脸色一阵发青,此刻她也肿成了个大猪头,又哭又闹,纪爸只得派人将她遣送回去。
纪母也被纪父好一顿吼,才让她安分了些许。
苏穗岁心里清楚,纪父这般并不是站在她这边,只是苏家对于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不能让事情闹大。
这时,医生已经检查好,出来询问着:“谁是病人的家属?”
纪母连忙凑上前去:“我!我是他妈妈,他怎么样啊?”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心里准备,如果以后恢复不好的话,可能……”
医生停顿了片刻,惋惜的叹了口气:“下半辈子就无法行房事了,严重点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听到这话,苏穗岁一声冷笑,他根本就不配有孩子。
纪母则是身子一软,若不是有人扶住,只怕又要晕过去,她恶狠狠的盯着苏穗岁,开口便是在骂:“你个害人精啊!”
纪父也满是怨恨的看着苏穗岁,看那样子,如果不是苏家人在,他都要动起手来。
但终归是一家之主,要以大局为重。
他忍下心中的怒火,开口协商着:“我儿子出轨是不对,可你们女儿也打了人,还把我儿子打成了残废!这笔账怎么算?并且纪晏出轨的人还是你们家的苏安。”
“你们自己没把姑娘教好,怪得了谁?我看不如就一笔勾销,你们出费用,把我儿子治好!再赔笔钱,我会既往不咎,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纪父说得理直气壮,又大义凛然,好像他这么做,是给了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一样。
“赔钱?一笔勾销?”不等家里人开口,苏穗岁看着纪父这不要脸的样子,目光凌厉:“我同意了吗?”
她的话,无疑激起了纪父更大的怒火。
“那你还想怎么样?他是你丈夫!你让他在那么多人丢了那么大的脸,还把他打成这样,还不满意吗?”
丈夫?
苏穗岁看着病床上要死不活的男人,回想起刚才她见到的那一幕幕,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直想吐。
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下,苏穗岁开口说道:“很快就不是了。”
此刻的她眼神淡漠,嘴角却勾起浅浅的弧度,让纪父不寒而栗。
刹那间,病房内忽然涌入一群记者,争先恐后的把镜头对准纪家夫妇。
“听说纪少爷和小姨子有染,还是在妻子的宴会上,请问身为他的父母你们怎么看?”
“我们接到消息,纪少爷不止一次出去和小姨子厮混,请问这是真的吗?”
“刚刚我们在门外听见你们说得那番话,请问你们要脸吗?”
……
纪家夫妇被围堵,记者正是苏穗岁找来的,她没给他们一点喘气的机会,抬手间,满天的不雅照飞舞。
媒体纷纷去争夺,这可是能上头条的好封面。
苏穗岁就站在其中,笑言:“我要和纪晏离婚。”
人群中,有一人一直在注视着她,更是在她说出那句话时扬起了笑意,眉眼间蕴含的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