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名为‘襄’的女孩
朱厚照点了点头：“的确有一件事，想请教真人，不知张真人能否替厚照解惑？”
“殿下想要问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张三丰笑道。
“真人愿意相告？”朱厚照眉毛轻挑，问道。
张三丰点了点头：“为什么不愿意？”
朱厚照问道：“那好，张真人，厚照很好奇，为什么您对李姑娘那般宠溺。在我想来，依照您的身份，若李姑娘只是单纯的一个武当晚辈，应该不至于让您那般亲昵吧！”
张三丰轻轻叹息，上前一步，和朱厚照并立，俯瞰万里河山，没有否认：“是啊！我承认，我对红袖的态度，的确和对青书无忌他们不同。殿下，想听听我对故事吗？”
朱厚照点点头：“洗耳恭听。”
张三丰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十分地悠远。
“说起来，已经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一个少林寺的小和尚，”张三丰目光深邃，仿佛可以穿过时间空间，看到百年前的一切。
“那时候的我，因为灾祸离乱，被家里人卖到少林寺做了一个杂役弟子，平时没事就扫扫地，挑挑水。但是那时候，我并没有任何不满足，因为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能够吃得一口饱饭，就已经让我无比满足了。”
“但是，那一天，她来了。”说到了她，张三丰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淡然而又温和，犹如清晨刚刚升起的阳光。
朱厚照目光微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非是郭襄？可是黄蓉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郭襄是哪来的？
“‘她’是谁？”朱厚照问道。
张三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襄’，除此之外，她从哪来，姓什么，家在哪里，都一无所知。”
“她来少林寺是偷东西的，”张三丰笑了，“但是她没有偷到自己想偷的东西，就被发现了，被追到了杂役弟子的房间。”
朱厚照问道：“是真人救了她？”
张三丰点了点头，笑道：“是的，是我救了她我把她藏在了房梁上，那些少林弟子搜遍了房间，却没想到她就在他们的脑袋上。”
张三丰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当年的一切，似乎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即使他因为年少冲动，帮助了一个女飞贼。
“她也并不是什么也没偷到，她偷到了达摩堂的一个罗汉，”张三丰笑道，“那是达摩堂的一个和尚做的，按动开关，就可以演练少林罗汉拳。”
“她看不上这个小罗汉，所以她把这个罗汉送给了我，然后她就走了。”
张三丰道：“之后再见到她，是我砍柴的时候，她就在少林寺的后山。”
“她问我，为什么要留在少林，我说为了吃饱饭，她笑了。”
“她又问我，我救了她，要什么报酬，我说那个小罗汉就很好玩，她又笑了。”
“她对我说，她说我的根骨很好，以后会有大出息，她可以给我很多钱，让我赎身，教我练武。”
“我拒绝了，那时候我觉得，一分劳动，一分收获，我救了她，她给我罗汉，我不能再多要东西。”
朱厚照点点头，望着张三丰，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有句话叫三岁见八十，还未习武之前的张三丰，在心境上，其实已经超过了许许多多的武者。
简单的生活，简单的游戏，简单的坚持，或许正是这种简单，让当年那个女孩注意到了当时并不出众的张三丰。
张三丰继续道：“她又笑了。”
“她说她来少林寺，是来偷易筋经的，我说，我可以帮她。虽然我知道，其实我帮不了她。”
朱厚照漠然。
张三丰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张三丰从天之云巅，走下了凡尘，分外的真实。
“其实她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她还是笑了，她说她相信我，”张三丰摇摇头，“然后，她就在少林下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下来。”
“她看我挑水，陪我砍柴，看我练罗汉拳，那时候的生活，真的很简单。”
“渐渐的，我发现，她喜欢穿红衣服，她喜欢笑，她很喜欢吃鱼，有的时候，她笑着笑着，又忽然会停下来，变得很安静。”
朱厚照终于明白了什么，而张三丰，也没有再开口，似乎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真人对红袖姑娘的宠爱，是因为……”朱厚照问道，“她很像那个叫‘襄’的前辈吗？”
张三丰点了点头：“是的，红袖和那一年的她，性格爱好，都十分相似。”
“事实上，若我能放下襄儿，此时或许已经达到太上忘情之境，破碎虚空，”张三丰平静道，“只不过，当初若不是她，我根本不会踏上武道，而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所有的动力，都来源于当年对她的一个承诺。”
“若是没有了根，大道之花再繁盛，又有什么意义？”
“百年春秋，她已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我到达另一个世界，又如何陪伴着她？”
张三丰望着万里大地，仿佛在看着昔年的那个女孩，眼中满是思念：“事实上，我一直在探索着阴阳轮回之道，就是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洞悉这其中的奥秘，重新找回她。”
朱厚照面露骇然：“轮回的奥妙？难道李红袖是那个女孩的转世？”
“不是，”张三丰摇了摇头，苦笑道，“阴阳轮回博大精深，我所参研的，不过是其中的皮毛罢了。”
“不过我可以确定，红袖并不是‘襄’的转世，”张三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