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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已过,头顶的烈日缓缓落向西方,卖货郎挑着剩下不多的货物开始原路返回,一路上的吆喝声也没了早晨时那么嘹亮。

大街小巷的小商贩也开始陆陆续续准备收摊打样,做了一天的工人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趁着天黑之前赶回家。

丁四看了眼不远处的西洋钟,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四点,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准备回家,混在人群里的点子很容易辨认出来。

秦海制定的挑刺计划也到了正式实施的时候,丁四干掉一碗凉茶,将平放在茶桌上的两把锋利匕首拿在手上耍了几下,随即一口凉茶喷在利刃之上,刹那间寒光四射,藏在匕首中的煞气喷薄而出。

“点炮!”

丁四起身,双手挽了个花,那两把匕首瞬间消失不在,刚刚的煞气陡然消失,丁四身上的凶气也跟着消散不在,在他走出雀舌楼议事厅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忽然跌入谷底,挺直的腰杆也扁的有些佝偻,远远看上去,若是不熟悉的人都不会在意一个佝偻着背的糟老头子。

此时的雀舌楼大戏台正上演着精彩的表演,虽然没有孟小冬出场,人气依旧火爆。

随着手下在空地处点燃一枚冲天响炮,看台上的看客们随着那道尖啸的声音纷纷抬头时,异象突变,刚刚还是笑语盈盈的票友瞬间变换了身份,一场悄无声息的杀戮已然开始。

贵宾座上一个富家子弟打扮的票友正在抬头看向天空炸响的响炮,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忽然多出来几个伙计,刚觉得不对劲时,站在他身后的活计迅疾如风的扭断了他的脖子,瞬间一命呜呼后,身边的活计还不忘将其搀扶离开,一切看起来丝毫没有漏洞,以至于坐在旁边刚刚还了得火热的票友一脸懵逼,心想是不是太阳有点大中暑了?

除了贵宾座区域忽然少了几人,看台上更是多出了许多空位,要么三三两两搀扶着一个人离去,要么有小二伙计帮忙扶着票友去后堂休息。

总之,大戏开场,没有什么比戏台上的表演更吸引人,反而多出来的空位没了人,感觉也没那么燥热,凉爽了许多。

某条街边的阴凉处,一个小贩靠在墙上正打着盹,身前摆放的货物基本上没怎么卖,早上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忽然摊位前出现一个人影,在货物堆里挑挑拣拣,顺口询问价钱,打盹儿的小贩不耐烦的睁开一只眼敷衍的说了卖价,买家还想讨价还价,小贩却一副爱买不买的口气和态度让人滚蛋。

被小贩嫌弃,买家也不恼怒,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后一脚踹翻货摊,小贩被惊醒,不由自主的将右手伸入怀中,买家眼疾手快冲将上去,旁边路过的几个路人见状纷纷上前劝架,只是劝着劝着,小贩就被裹挟着消失在了某处不显眼的巷弄之中。

如意药房外街对面路边有一个茶摊,几个在这里喝了小半天的茶的人困乏的不行,纷纷打着哈欠,哪怕茶壶里已经续过十几次水,这几人仍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几人哈欠连连,忽然从街角转过来一群推着粪车的大汉,几辆粪车将几人围在中间,找小二要了几碗凉茶,小二转刚准备好凉茶,一转身才发现赖在这里不走的几人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几名大汉一口干掉凉茶,给桌子上丢了几颗大子儿,吆喝一声,推着粪车快速的消失在街面上。

茶摊小二看着手里的几个大子儿有些发懵,什么时候下午也有拉粪的了?不应该都是早上才有吗?

印刷厂外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修路的人,从早上到现在,路没修好,路面倒是被挖的坑坑洼洼。

十几个工人要么找了个阴凉的树下乘凉打盹儿,要么在不远处的阴影区域赌钱。

忽然远处来了一辆拖着纸的货车路过临时工地,只是没想到车轮卡在坑洼处,车厢一歪,堆的满满的纸张瞬间垮塌,泛黄的纸张散落一地,微风一起到处飞舞。

那十几个工人有好几个被纸堆砸中,纷纷起身怒骂,只是骂着骂着身边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他们看起来是来帮忙捡纸的,可捡着捡着,那十几个工人怎么一个都不在了。

等货车离开,帮忙的人群散开,临时工地已经被拆掉,除了散落一地的纸张,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墙子河岸边,坐在草棚里擦着汗的牛占元正在大口吃着一块瓜,看了眼日头,只要再等两个小时城厢那边就应该有消息了。

现在的问题是必须把秦海留下来,不能让他离开,东洋军营里的布置因为那些洋记者的出现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连架好的枪械都被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只能靠王恩贵想办法继续拖住秦海,以免他拍完照留下来过的证据后跑路,到时候辛辛苦苦设下的这个局就白做了。

秦海拉着洋记者在附近逛了一圈,说了一些富有神秘色彩的江湖轶事,勾住了洋记者的兴趣之后,又施展了一番自己的神奇医术,小露了一下身手,就把这些洋人给忽悠的直呼神迹。

记者们从来没有见过超越魔术师的手法,而秦海却做到了,对于这些见多识广的记者来说,所有魔术都有其不为人知的道具和技巧。

而秦海展现出来的各种手段,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技法,看上去是在变戏法,实际上对于他们而言就跟在表演魔法一样。

加上秦海的语言风趣幽默,时不时的带点颜色和挑逗,让在场的那些女记者神魂颠倒,春心荡漾不止。

一直在远处观察秦海的王恩贵已经气的吐了好几口血,他是真没想到秦海玩的这么花,愣是把他设计好的局直接无视掉,而且还在这里炫耀,这不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吗?

秦海根本不在乎王恩贵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带着一众记者靠近到距离王恩贵不到十米的地方。

先请所有记者给他拍了照片,然后让其从那些帮众间隔除拍几张被插在水里的殷家兄弟,然后海河王恩贵打了声招呼,带着一众人转身就要走。

感觉受到了侮辱的王恩贵本以为秦海实在耍花招,没想到是真的要走。

一把掏出枪,对天空打了一枪,大声喝道:“秦海,你既然敢走这么近,那就留下吧,所有记者听好了,限时三十秒离开这里,否则我可要开枪了。”

王恩贵此话一出,引起所有记者的口诛笔伐,说这里不是租界,他们想去哪去哪,他一个帮派混混管不着,有种就开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