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班后宅,白夫人此时躺在貂绒躺椅上晒着温暖的太阳,腿上盖着一床加绒的皮草,怎么看都不像是五月初会出现的场景.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到三十的白夫人面色苍白,嘴唇和脸颊上看不见一丝红润,正常人最多会因为气温太冷出现手脚冰冷,而她则是全身冰冷,不管什么地方,摸上去都跟冰块一样.
一直站在旁边的白玉琨此时已经是心急火燎,秦海却有功夫逗弄他的徒弟,刚刚还对秦海怀有的好感瞬间消失不在.
难道秦海在京师的名声都是假的?
白玉琨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人是他厚着脸皮请来了,现在不干正事,跟自己的徒弟开起了玩笑,表现的如此从容淡定,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在借机打岔?
就在白玉琨纠结的时候,秦海已经号脉结束,一旁的孟小冬很有眼力劲儿的帮师娘收回手臂,免得暴露在外变得更加冰冷.
见白玉琨脸色有些复杂,秦海轻轻搓了下手,波澜不惊道:“这回白老板怕是要破费了,夫人得的是冷血病,极为罕见,别说一般的老中医,就是寻来京师的名医都不见得有办法,好在遇见了我,这病虽然难,我却有治疗之法,只是药材极为名贵,有些还不一定买得着.”
一听夫人的病能治好,刚刚秦海开的小玩笑瞬间不是事儿,白玉琨的脸色瞬间恢复到之前的笑容,十分客气的说:“秦爷既然说可以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只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冷血病?”
白玉琨心里保持怀疑态度,秦海也没多想,的确这种病很罕见,便解释道:“一般情况下人体是不会出现这种病症的,身体温度太低,常见的是发烧感冒,痢疾伤寒时会出现的情况,一般治疗好治好都会恢复,夫人这种属于先天性血液温度偏低,心肺功能不全,导致血液流速缓慢,免疫力底下,稍不注意就会殒命,夫人能安然无恙的保持这么好状态,看来白老板付出了不少.”
“先天性问题?”白玉琨不解道.
秦海肯定的嗯了一声,随后问向躺着的白夫人:“敢问夫人家族里是否也出现过这种类似的族人?”
被裘皮包裹在躺椅上的白夫人没什么力气,说话的声音很轻:“秦爷猜的不错,家族里的确有与我病情相似之人,大多活不过二十,我算是个例外.”
得到白夫人的肯定,秦海十分确定的说道:“这种病在医学上叫做遗传病,具体的病因,用西医的说法叫基因遗传病,用中医的说法叫近亲结婚产生的后遗症.”
秦海这么一说,白玉琨就明白了,自家的夫人是皇族后裔,满人贵族不与汉人通婚,这是几百年的规矩,直到民国后贵族没落,才打破了这个限制.
再这之前,满族人都是内部通婚,特别是贵族之间的联姻十分正常,表哥表妹之间嫁娶也非常正常,几百年下来,血统倒是纯正,后代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出生畸形者不计其数.
白玉琨之所以会娶满人,也是因为当初穷困潦倒的时候夫人帮他度过了难关,也才有现在的地位和身份,这份恩情白玉琨从未忘记,哪怕夫人身患不治之症,他也是努力表演,努力赚钱,用最好的条件来维持夫人的生命.
秦海能把这个病说的如此透彻,白玉琨心下是激动和兴奋的,以往的那些医生大夫没一个能够说到清楚病因.
加上秦海表现的如此轻松惬意,肯定有办法治疗这种怪病,想通这个道理,白玉琨碰的一声跪倒在地,满眼含泪激动道:“秦爷,您是神医下凡,只要能治疗好贱内的病,白某就是秦家荡产都愿意.”
“使不得使不得,这种大礼我可受不起,白老板既然不心疼钱,这病就好说来,不过你得等我两三日,还需从京师调用一批药材过来,到时候才能为夫人诊治.”
“不知秦爷所需药材是否齐全,若是有缺,白某在津门也有些门路,只要肯花钱,市面上没有的东西都能买来.”
对于白玉琨的自信,秦海只是笑笑不说话,让一旁的孟小冬取来纸笔,行云流水的写下来一道药方,停笔之后秦海将药方递给白玉琨道:“此乃治疗夫人冷血病之药方,白老板大可在津门去问问买不买的着,能买着又要花多少钱,秦某是个大夫,看诊救人是本分,赚钱也合情合理,这些药我都有,但是价格不便宜,白老板可要做好出血的思想准备,可别到时候说我坑人.”
白玉琨大致看了一眼药方上的药材名称,除了一味百年山参他知道,其它的听都没听说过,秦海特意说来几次价钱的事儿,把白玉琨说的也有些心里发虚.
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白玉琨把秦海拉到一旁,低声询问道:“秦爷,您说的破费是多少钱?”
秦海呵呵笑着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几下,白玉琨瞬间松了口气:“白某虽然不富裕,二十万还是能拿得出,只要能治好夫人的病,二十万虽然多,却也不算什么.”
“我说的是二百万...”秦海有些不忍心的更正道.
“二...二百万?”听见这个数,白玉琨立马傻眼,根本不敢相信,什么药能值这么多钱?
见白玉琨一脸懵逼,秦海假装恍然大悟状,解释道:“这还只是药材钱,一般遇见这种疑难杂症我的治疗费用起步二十万,遇见绝症通常五十万我才会出售,两者加在一起二百...这个数不吉利,看在白老板对夫人一往情深的份上,我收两百四十六万好了.”
别说两百四十六万,就是四十六万,白玉琨都不一定拿的出来,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愁眉苦展,这么一笔巨款,他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
但是秦海都明说了,药价多少,让他自己去问,敢这么公开,秦海肯定不怕比价,这下可把白玉琨给难住了.
一旁躺在躺椅上的白夫人似乎听见了两人的交谈,很是深明大义的对白玉琨劝慰道:“玉琨,这么多年来你待我不薄,当初嫁给你家父也隐瞒了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既然秦爷都说了我这是绝症,愿意出手已经很讲情面了,只是为了救我一命要花这么多钱,不说咱们能不能拿得出来,就是拿得出来,我也不希望你将其花掉,真的不值得,人生短短几十年,有你陪伴的这十来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白夫人一番肺腑之言,听的白玉琨五味杂陈,正是因为夫人不像其它满族女子那么骄横,处处为他着想,省吃俭用也不攀比,更没有半点怨言,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白玉琨忍不住滚落出两颗热泪,走到白夫人身边蹲下,握住藏在貂毛里冰冷的手说道:“夫人你放心,就算花费再多的钱,我都在所不辞,没有什么比夫人的命重要,一定会有办法凑够钱的.”
站在旁边的孟小冬心有戚戚,眼眶都红了,这个师傅平时的确很凶,可对待师娘的那颗心是真的让人羡慕,擦了擦眼角,孟小冬看向秦海,弱弱的问道:“秦...秦爷,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便宜一些么?”
秦海摇摇头:“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这些药材都是极其难得的宝贝,一分钱一分货摆在那里,不是说便宜就能便宜的,何况,我的医术就值这么多钱,这也是我这一行的规矩,当然,暂时没这么多钱也不是问题,还是有转圜余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