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男尸一直被存放在尼城殡仪馆的冷库中。
好在警方已经提前取了他的比对信息,和这个认亲男子比对了一下。
一天一夜的焦心之后,对比结果出来了,他俩,果然是亲兄弟。
时隔小半年,终于把无名男尸的身份给确认了,警察们也松了一口气。
死者,是来自邻城的外卖员华军。
来认亲的,是华军的弟弟,华延。
华军的脸部惨不忍睹,完全认不出来,但户籍系统里的照片,和弟弟华延倒也有几分相似。
华军,皮肤很黑,可见是因为当外卖员,天天风吹雨淋的结果。
华延,在工厂里打工,风吹不照雨淋不着,所以皮肤很白。
“哥哥他,小半年没回家了,”华延泣不成声,“真没想到,居然,居然死在了这里。”
“节哀。”一个老警察,拍了拍华延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华延身体不停起伏着,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都没法接受的。
“我哥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华延突然跪在了老警察面前,红红的眼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孩子,先起来。”老警察看着眼前的华延,和自己儿子相仿的年纪,却要经历丧父,丧兄之痛。
老警察,于心不忍。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的,残忍。
“你哥哥,是,是去小区里送外卖的。”老警察终于开口了。
“送外卖?”华延很是惊讶,他根本不知道,哥哥在城市里打工具体是做什么的。
“是的,我们去他所在的外卖公司调查过,也在他出事的小区,找到了他送外卖用的的电动车。”老警察回答。
“可是,送外卖,到小区,怎么就会死呢?”华延泪如泉涌,浑身颤抖,他支撑不住,终于瘫坐在了地上。
尽管仍然是谜案,警察还是给华延描述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
那天,华军和往常一样,去外卖公司开了早会,检查了自己的电动车和外卖箱,开始在手机上接单。
这天早上的事情,外卖站点的负责人和几个骑手都能证明。
华延听完,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然后呢?”
看着华延无辜的眼神,噙着泪的双眼,老警察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描述后面不可思议的离奇死亡。
“然后呢,警察叔叔,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华延苦苦哀求。
“你哥哥带着两份外卖,送到了这个小区。”另外一名警察,拿着一份材料,打开给华延看。
华延看着照片上哥哥生前骑过的电动车 看着他使用过的外卖箱,再次泪崩。
“我们去调查过那天他送的最后两份外卖,这一份,是先送的,这一份,是后送的。电梯里的录像,只能看到他坐着电梯送最后一份外卖上楼。”警察说。
“然后呢,我哥哥人呢?”华延泣不成声。
“我们在外卖系统里找到了他的最后一份订单,找到了点外卖的业主,也跟他证实了,你哥哥确实把外卖送到了他手中。”警察回答。
“然后呢?”华延喃喃自语,他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然后,你哥哥应该是没有再坐电梯,而是通过消防通道,也就是楼梯,去了天台。”警察继续说。
“天台?”华延惊得张大了嘴,好久才回过神,“我哥哥他,是跳楼了吗?”
“没有。”警察回答。
“孩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老警察似乎嗅到了些什么。
“我哥哥他,他小时候就爬过天台,还跟我说过,想尝试飞的感觉。”华延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哥哥没有跳,他最后是被上天台晒太阳的居民发现,死在了一个巨大的塑料水管里,面部已经全部被砸烂了,修复之后,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警察的语气越来越轻,生怕华延情绪不稳。
因为,华延看到华军尸体的时候,情绪立刻失控了。
谁看到这样惨不忍睹的遗体,都会爆发。
“我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求求你告诉我啊。”华延拽住老警察的裤腿,苦苦哀求。
“孩子,你哥哥脸部受伤严重,但是,并没有提取到别人的组织,所以,所以只能认定为自杀。”老警察耐心的解释着。
“不可能,”华延立刻打断,“我哥哥最爱惜自己的容貌,怎么可能砸自己的脸,把自己砸死呢?”
“可是,他身上其他地方确实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其他致死的原因,尸检在第一时间做过了,就是脸部伤势严重致死。”老警察无奈的说出了真相。
“不可能,不可能。”华延喃喃自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华延提出要去外卖公司,老警察亲自陪他去。
“我哥哥失踪,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华延哭着问。
外卖站点负责人解释说,外卖员的工作都是临时的,他停止接单,公司和他之间的雇佣关系就结束了。
所以,看起来,外卖公司并没有多少责任。
华军的手机,已经彻底找不到了,但是在外卖公司的系统内部系统中查到,他去世的那一天早上,他还接了两单送早饭的任务,之后便再也没有接过平台上的活。
警察也就是凭着这些信息,才去调取了当天小区里的监控。
华延想找外卖公司索赔,但是去法院立案的时候就被驳回了。
外卖员的合同上面,清楚的写着,停止雇佣关系之后,互相不负法律责任。
华军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他要去到哪里,做什么事情,都得自己负责了。
警察陪着华延,找到了亦轩同一个楼栋的两家业主。
他们承认,当时确实收到了外卖。
至于外卖员是谁,他们记不清楚,只能在外卖app里查看到骑手名字,确实是:华军。
可是,华军戴着头盔和口罩,业主们根本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
直到今天,警方找上门,业主才把这个外卖员和死在他们天台上的男尸联系在一起。
在警察的陪同下,华延又找到小区物业,希望小区能负责赔偿。
小区经理回答,来来回回进出小区的人员很多,特别是最近几年,有了外卖业务之后,进出小区就比较松,但凡是个外卖员,保安都会放进小区,至于有没有出小区,保安就记不得了。
时隔好几个月,监控内容也根本查不到了。
“孩子,查到也看不清啊,刚才业主们也说了,你哥哥当时好像带了头盔和口罩呢。”老警察说。
华延沉默了。
“其实我们也已经查过好几回了,蛛丝马迹都没有,似乎当天的视频被人刻意的去掉了一部分。”老警察终于说了实话。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又有谁能还我哥哥一个公道?”华延悲愤万分。
“眼下,你哥哥的身份已经确认,可以拿着我们出的证明,回你老家申请注销户口了,然后就可以安排你哥哥火化了。”老警察劝道。
华延不说话。
“拿着死亡证明,户口注销证明,火化证明,你就可以去公证处办理你父亲遗产的继承了。”老警察又提醒道。
听到这儿,华延突然两眼放光。
想到自己来尼城,最大的目标就是为了要得到父亲的那笔遗产,哥哥死了虽然很悲痛,但是,对于他的经济情况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要不然还有个哥哥跟他共享父亲的遗产。
因为哥哥还没结婚,更没有孩子,现在不仅能把父亲的30多万全部继承,甚至连哥哥银行卡里的钱也都归他所有了。
虽然不多,到底也是有个好几万。
叹了口气,华延终于在警察给他的确认材料上签字了。
早在家里的时候,老父亲就劝华延要早点结婚生孩子,不能让华军一样,一个人飘在外面。
可不就是因为家里穷,一直娶不上媳妇。
若是知道父亲有那么一笔巨款,自己还愁没有对象?
隔壁村的那个女生,其实是看得中自己的,只不过是嫌弃他家里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