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死在了黎明前,但这不重要。
太宰治想。
重要的是,他死在了横滨。
太宰治守着面前极难收场的烂摊子,颇感头疼,于是将所有的不满一股脑全都投射到在场的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小菜鸟身上。
他的怨气几乎凝聚成了烦躁而冰冷的杀意。
诸伏景光的警惕性很高,因此太宰治没能成功在其身上放置窃听器。但对方的住所地址是瞒不过扎根于横滨多年的太宰治的,因而他每天都会特意用上班时间跑去诸伏景光的住所,挨个换着地方偷偷安装窃听器。
虽然每次都被回家以后的诸伏景光找出来给拆解掉就是了。
但这起码能让太宰治确定这人是的确安全到家了的。
而且住处周围放置的那些窃听器又不会被拆解,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靠近,太宰治甚至会比诸伏景光更早察觉异常。
但今晚猫眼青年迟迟没有回到家中。
知晓诸伏景光今晚有任务要完成,因而太宰治刚开始没有过多在意这件事——直到他从缝入某个参与交易黑手党成员衣服的窃听器里,听到由藤原先生代替小矮子负责近几天的交易以后,就隐隐觉察到了异常。
最近没有从各处眼线那里收到有关port mafia遇到了难以解决到以至于需要重力操纵使出动的难题。
小矮子是被特意支出去的。
幕后主使呼之欲出。
——某只老狐狸盯上了诸伏景光。
太宰治当即从侦探社员工宿舍的硬板床上翻身而起,套好衬衫裤子捞上风衣就冲出了门,沿途奔走了十几分钟才成功在深夜拦下一辆出租车。
等他匆匆忙忙赶到时,见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残局。而他这些时日来一直多加关注的目标也已变成了一具苍白而枯寂的尸体。
左大臂、心脏左侧中枪,腹部缠绕着布条因而难以看清伤口位置,但从出血量和血迹颜色来看,这里应该是第一处伤口。
死于长时间鏖战后失血过多,以及心脏受损么。
“啊啊真麻烦……”鸢眸青年扯了扯头发,“但凡你争一口气,我还能请与谢野小姐来救急,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很难做啊——”
他的视线移向趁刚才自己自言自语时掏出枪来对着自己的黑衣人,神色无辜举起双手,“不要误会啊,我和他不是一伙的,但是我接到了相关的委托,所以至少得知道他的死因才好跟我的委托人交差嘛~”
大抵是武器在手赋予了黑衣人底气,他紧紧盯视着太宰治,话语中原本难以压抑的颤抖平复了许多,因而思路也重新清晰起来,“你是谁?”
“欸?明明是我先提问的吧?这情况可真令人头痛……他都没发现你耶国木田君,动手!”
“什!呃啊!”
鸢眸青年握拳活动着手腕垂眸看向抱腹跪地的黑衣人,一脚踩住对方持枪的手,嘴角勾起漠然的弧度。
“抱歉,是骗你的~那么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黑衣人先生。”
黑衣男人痛苦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打扮奇异的青年优雅弯腰。对方脚底突兀加重的碾压使得自己的手掌骤然剧痛,而青年就在自己手指失去力气的瞬间将那把原本属于自己的手枪轻描淡写捡到了手中。
冰冷月光下,轻而易举就能夺走自己性命的枪口宛如架在脖颈上的镰刀。黑衣男人对上那双不似人间所有的无机质眼睛,颤颤巍巍的交代了所有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毕竟只是个小喽啰,太宰治本来也没打算从他嘴里能听到事情经过以外的更多情报。因此在蹲下身侧耳倾听枪战经过的大概之后,多余的话他连问都没问,掌中手枪轻巧转了几圈便突然用枪托砸中男人的后脑勺致其昏迷。
周围应该还有男人的同伙尚未撤离,不宜发出太大的动静。
“我要怎么告诉夜这个坏消息啊……”
太宰治想起之前从东京寄来的信件和随信附送来的几样小物件,认命似的深深叹了口气,走近墙边抚掌合上猫眼青年瞳孔涣散失去光亮的双眼,随后满脸嫌弃的半蹲下来,在原地皱眉纠结半晌,终于忍着厌恶给尸体来了个公主抱。
不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规矩,面对夜总是该守一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