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宝色阁后,楚怀夕便一直坐在位置上,照着铜镜。
镜中的自己,是自己,又似乎不是自己。
楚怀夕看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几日不见,你是一点没少吃啊……”
她捏起自己脸上的肉,又掐了掐自己明显厚了一些的下巴,满脸的痛惜。
“楚怀夕,我知道你听得见,我拜托你能不能少吃点,我原本也是瘦若扶柳之人,小蛮腰,瓜子脸,细胳膊细腿的,你……”
楚怀夕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左右转动着身体,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腰。
“再这么下去,我就变成一个大肥猪了!”
可惜,她说了这么多,无人应她。
“不行,我得给你留一封信才行!”说着,她拿起纸币,开始写着。
内容大概就是,要少吃,多动,但也不要运动过度,她腿上的肌肉明显便多了不少。还有就是,没事也要多保养修饰一下自己,桌子上的胭脂都积灰了……
这段日子楚怀夕忙着查案子什么的,鲜少细致地梳妆打扮,因此现在是她最原始的样子。
正当她暗暗苦恼,写好信封放入梳妆匣子后,小桃进来了。
她应该是小跑着回来的,整个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
楚怀夕眉头微蹙,声音轻细:“你缓一缓再说。”
“我……我去了教坊司,那个赵奉銮说,陈昭云一早便被人带走了,貌似是皇后那边的人……”
“什么?”楚怀夕立马站了起来,“她居然还想着对付她!”
“现在人呢?”
“已经有大半天没有回去了……”
楚怀夕左右踱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还是小瞧了皇后……
“走,咱们去一趟坤宁宫。”楚怀夕郑重其事道。
这让小桃不解:“小郡主,咱们去坤宁宫做什么?”
“要人。”
……
很快,主仆二人便来到了坤宁宫,只不过外头的嬷嬷宫女将她们拒之门外了。
“这天色已晚,我们皇后娘娘已经歇下来,小郡主有事可以明日再过来。”余尚宫站在她们对面,语气平缓。
“余尚宫,兜什么圈子啊,我们为何而来,皇后娘娘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楚怀夕懒得废话,一双漂亮的凤眸忽闪忽闪。
“端阳郡主的话,恕奴婢实在无法理解……”
“本郡主,要陈昭云。”
楚怀夕冷着张脸,一副睥睨众人的感觉。
“陈昭云?”余春然思虑了片刻,凑到随从宫女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那宫女便匆匆进去了。
“小郡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陈乐人不是已经回了教坊司了吗?您为何又……”
“自然是教坊司无人,才来寻人。”楚怀夕眉心微动,语气有些不耐烦。
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坤宁宫的门便敞开了。
本来已经陷入夜色的宫殿瞬间灯火通明,从里殿渐渐走出来一个女人。
正事沈问筝穿着一袭寑衣走了出来。
她似乎也是没有料到楚怀夕会大晚上的跑过来。
“端阳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把沈问筝放了。”
来要人来了……
她不解,为什么这个小郡主偏偏对一个无足轻重的乐人这么关心,居然还跑去教坊司找她了。
难不成这人有什么问题?
“什么叫作放了,本宫不过就是请她过来给我弹奏两曲,看小郡主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要处置了她呢。”
楚怀夕无语,她不想听她废话。
“皇后娘娘身体抱恙,还有精力三更半夜的听曲子啊?”
此话一出,小桃都慌了,在一旁扯着她的裙角,想让她别说了。
“不是,本宫就不能理解了,端阳郡主为什么要对一个乐人这般在意?莫非……”
莫非陈昭云是南诏王府派来的?
“本郡主觉得与陈乐人投缘的很,喜欢她的琵琶技艺,不行吗?”
沈问筝愣了一下,随即又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淡淡道:“但陈乐人现在的确不在我坤宁宫内。”
楚怀夕刚想说那她进去一搜便知,但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又在拼命地阻止着她。
“楚怀夕,你疯了吗?你现在来要人,不光会使陈昭云陷入危险之中,你自己也会惹上麻烦的……”
内心里藏着的那个楚怀夕不停地喊着,她也不知道这个端阳郡主到底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但如果按照她这样冲动的性格,一定会出事的。
“那你说如何是好!”端阳郡主受不了了,直接吼道。
这一吼,身旁的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她。
而就在她喊出声来的下一秒,顿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意识瞬间模糊了。
耳边是小桃急切的呼喊声,和一帮宫人手忙脚乱的呼救声……
……
当她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看到了守在她身旁的小桃。
头痛的感觉又再度袭来,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小桃听到了动静,轻轻睁开眼。
“小郡主!”看到楚怀夕醒来了,她赶忙站起来,“您还好吧?”
“我……”
楚怀夕扶着脑袋,她对昨天的一切已经没有什么很大的影响了,只记得身体的原主端阳郡主又再次回到了这副身体,然后还替她为陈昭云出了头。
只不过这一出头,怕是将皇后那边得罪得透透的了。
“小桃,陈昭云那边怎么样了?”
小桃就知道小郡主会问这个,便早早去打听了:“陈乐人已经被人安然送回了教坊司,现在正在休息呢。”
闻言,楚怀夕安心了一些。
“只不过小桃想不明白。”小桃看着她,“为什么小郡主会这么在意陈乐人?”
“因为……”楚怀夕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投缘吧。”
就像端阳郡主说的那样。
小桃半信半疑,也不再多问,站起来为她端来清水洗漱。
“今日也是简单梳妆吗?”
小桃洗了洗那绢帕,本以为楚怀夕会说是,结果……
“画个淡妆吧。”她淡淡道,目光投向那面古铜色的镜子。
端阳郡主曾经坐在哪里对她说的所有话,她全部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