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不可耐地迎上去，站在花轿前，不自觉整理了下衣角，怕哪里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惹她不开心，感觉自己心砰砰直跳。
“陛下，可以掀轿帘了。”老嬷嬷笑着说。
商策慢慢伸手过去，首先是红色的衣角，他从华丽的珠串缝隙里面看见江渺低垂的眉眼，白皙的皮肤和红唇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极大，却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不是身体上的。
但是喜悦上头，他也很快就忽略了这点，商策伸出另一只手放到江渺面前，眼里的期待要溢出来。
里面的人也很配合搭了上去，商策立马握紧，大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两下，摸到上面有两处茧子，眉头不自觉微皱，看向旁边的人。
“渺渺我们就按民间的规矩来成婚好不好。”
商策不知道为何在这方面有些执着，虽然不信天地鬼神之说，但是他觉得只有坐花轿，拜了天地的才算是正经夫妻。
而皇上和皇后的大婚殿里只是虚有其表，所以很早以前就幻想着和江渺在皇宫里准备这场仪式，如今梦想成真，只觉得跟做梦一样。
江渺点点头，任他牵着走进睿和殿，王德元在一旁等候着，见皇上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也忍不住为他高兴。
“一拜天地！”他高声喊道。
商策先跪下，‘江渺’也学着他的样子。
“二拜高堂！”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高堂在世，只能刻几个灵牌，一个是商策母亲的，另外两个则是江渺的双亲。
“夫妻对拜！”他们面对面齐齐跪下。
正要等拜下来的时候‘江渺’突然抖了几下，手里拿着的红绸握不住直接掉到了地上。
王德元和一旁的嬷嬷丫鬟们大惊，这可不吉利！
商策神情不变，安静地捡起另一端递给了她。
结果她刚伸出手，就再也坚持不住似的倒了下去，珠串从两边散开，露出了精心装扮过后的脸，完美得不像是真人，红衣和鼻梁上的小痣相得益彰，秾丽又清冷。
商策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扶靠在身上。
“渺渺，怎么了？要是哪里不舒服我们改日再拜堂好不好。”他急切地说。
江渺没有开口，脸色突然变得过分苍白，倒在他怀里喘息着，紧接着低低地咳嗽了几声，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商策想到赵玥前几日说的话，瞳孔放大，顿时感觉心被揪扯着，极度的惊恐让他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太医！快点去找太医！”他扯着嗓子但是发不出声音，只有嘶哑破碎的语调。
屋里的人跪倒了一片，好在王德元跟在他身边已久，马上就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商策颤抖着擦着江渺嘴角的血液，但是根本就擦不干净，最开始是从嘴里，然后是鼻子里，最后竟然从眼睛，耳朵里面也流出来，融进鲜红的喜服。
血液几乎覆盖住’江渺‘的脸，花白一片。商策眼底通红，不要命一样疯狂往她身体里面输送内力。
突然一双只手搭在了他手腕上，商策只是停了半秒，然后继续运气，“渺渺，不要怕，我会救你的，你等等我好不好，求求你等等我。”他哽咽着开口，抖得不像话，不知道是谁更害怕。
“好……疼……”怀里的人终于开口。
“好疼……放过我……”她说
商策神经质似的疯狂摇头：“不要，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他泣不成声，眼里一片仓皇无措。
“求……你……”
她疼得几乎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血液卡在鼻腔和喉间。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跟被无数根针扎入，然后顺着血液到处流窜。
商策看见她绝望痛苦的表情，血液混着眼泪滴落在他们们交握的手上，烫得他意识就松开。
没了吊住气息的内力，江渺的眼睛不过几秒钟就合上。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王德元带着一群人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只见地上大摊的血迹，两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江渺更是呈现出七窍流血的样子。
他们大惊，今日是皇上和皇后大婚的日子。虽然朝廷上下为此事争论已久，但是陛下手腕强硬，容不得任何人对此事提出意见，只是好好的大婚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陛下，您让开些，让老臣看看。”他把药箱放在一边。
商策没有退开，依旧抱着人，但递过去一只满是鲜血的手。
钱元把手搭上去，只觉得心沉入了谷底，脉已经停了，没有任何起伏，而且这身体分明是中了剧毒。
别说人已经死了，就算是现在还活着，他也救不了。
“老臣无能！”他跪倒在地上。
其余的人也都上前，皆是不过片刻就摇头，商策只是低头沉默紧紧地抱着人，等他们一一看完，然后得出江渺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最后也不知道其他人说了些什么，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在倒下的最后几秒还紧紧把人拥在怀里。
一屋子人瞬间乱了，钱元颤抖着手去把脉，这时才发现商策身上的血不光是江渺一个人的，还有更多是他自己的。
商策对她用了“同心”那种药，但是自己也遭到了反噬，刚刚又是不要命地输内力，又因为剧烈的内心波动引发了更大的反噬，自己都快走火入魔了还没发现。
他做了一个梦，江渺在梦里面还是好好的，没有嫁衣红烛和满身的鲜血，更没有求自己放弃她。
他一直默默跟在后面，江渺有时候会回过头对他笑一笑，有时候则会教他’数学‘口诀，更多的时间是往前走。
后来天黑了，江渺又对他说自己要回家。
“渺渺，你不是已经没有家了吗？”商策有些好奇地问。
“我要回我真正的家了。”她笑着说，语气那样明媚，脸上的神情带着温柔和向往。
“你把我也带回去不行吗？”他觉得有些委屈。
“不行哦。”江渺一口就拒绝了。
商策张了张嘴又闭上，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艰难地说：“那好吧，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