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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姬无盐手脚并用地从宁修远胸膛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了。

其中包括了她羞赧到手脚无力又跌落好几回,也包括了宁修远故意逗她将她拽过去好几回,总之,当她气喘吁吁爬起来的时候,两人的衣衫都凌乱了,还明显沾了不少糖渍。

素来有些洁癖的宁修远倒是半点儿不嫌弃了,吃着剩下的糖葫芦,你一个、我一个的,倒是也其乐无穷,很快就吃完了。

宁修远把玩着那根竹签子,笑地温和又满足,“怎么想到给我带糖葫芦的?”他其实并不喜欢吃甜食,偏偏姬无盐带回来的这串卖相都已经不太好的糖葫芦,于他而言却是人间美味。

彼时只是觉得,这些零嘴里头,有寂风的,有子秋的,偏偏没有宁修远的,想着总要带点什么给他,突发奇想的,带了串糖葫芦。当然,这种“顺便”到近乎于敷衍的事情,姬无盐是不会说的。她只回眸浅笑,“觉着你会喜欢呀。”

俏皮中还带着几分羞赧的余韵。

“嗯。喜欢。”他应着,低着眉眼把玩着姬无盐的指尖,小丫头不涂甲蔻,指甲粉粉嫩嫩的,月牙瞧着也是可爱的模样。总之,无一处不完美。他握了松、松了握,偏头掀了眼皮子,眼神缱绻,隐约间如藕断丝连。

“宁宁……”他唤,“姐姐是不能唤的,毕竟比你虚长几岁,总不好将我家这么鲜嫩的小丫头喊老了……”

他说……鲜嫩。姬无盐很想开口反驳这形容着实不怎么好,偏偏,那两个字却带着魔力般,令人心跳如擂。

姬无盐低着头,心想,大概所谓十指连心是真的……不然,她怎么感觉自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

“宁宁……”宁修远的声音,落在耳畔,感觉又有些遥远,“不若,宁宁唤我一声三哥哥,如何?”

指尖轻轻一颤。

三哥哥……那是寂风对宁修远的称呼,彼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此刻辗转在自己的唇齿间,却又无端暧昧了起来。姬无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十指交握。

“宁宁……你说,宁三哥的称呼,已经被人叫过,你不喜她,便也不愿这般叫我。虽然二嫂也唤兄长为二爷,我却不愿你叫我三爷……显得我老。倒似差了个辈分似的,若是连名带姓,我倒是无妨,但有些场合想来你也不愿这般叫我……我瞧着,你和寂风一般唤我,最是妥当。”

苦口婆心的。

没想到这个男人倒是介意起年龄问题来了,方及弱冠便开始不服老,往后还不知道该如何介意……只是,这样的称呼,岂不是更不妥当?

姬无盐只觉得自己开不了那个口,低着脑袋整个人像是一只煮熟的虾,红红地蜷缩着。

宁修远耐着性子唤着她的小名,音线低沉,入耳只觉得仿若天心低吟……都说蛊惑神明的恶魔长着一张俊美的脸,姬无盐想,大抵……不仅有张俊美的脸,还有一副天籁般的嗓音。

只轻轻唤着你的名字,便恨不得缴械投降。

“三哥哥……”

声音低地不能再低,却到底是开了这口,软糯间带着几分娇嗔。

不待宁修远反应,院门口传来咳嗽声,那只煮熟的虾瞬间受了惊吓活了过来,看也不看来人,逃也似地跑了。因着仓促,修剪地圆润的指甲划过宁修远的手背,划出一道红痕。

宁修远抚过那道痕迹,目光冰凉看向门口没个正形靠着门框啧啧称奇的岑砚,磨了磨后牙槽,出声威胁,“听母亲说,这阵子韩嬷嬷家中有事,告了好几日的假……她那正缺人呢。本公子瞧着子秋是个机灵的,不若,我开口请她过去帮帮忙……”

话音落,靠着门框的岑砚已经挺胸收腹站得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小的错了。小的不该打断您和我家姑娘温存。还请三爷给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岑砚丝毫不怀疑,焉儿坏的宁三爷当真是说到做到,哪怕如今宁国公府缺人的借口是假的,他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这套说辞告诉姑娘然后将子秋调走借机报复。

呵。宁修远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才问,“何事?”

岑砚迟疑片刻,才回道,“江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陈家那些还喘气儿的那些老祖宗们,听说了陈老出现在燕京城的消息,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还喘气儿的……这岑砚和席玉倒是一对活宝。宁修远暗中摇头,面上却似沉吟。

半晌,才吩咐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会儿我转告她。”

“好嘞!”岑砚从善如流地退下了,出门之际,脚步微顿,转过身来冲着宁修远眨眨眼,“三爷。我家姑娘瞧着勇武大胆,实际上就是外强中干,您含蓄些哈!”说完,转身就溜。

勇武大胆……

宁修远靠着椅背缓缓的咀嚼着这四个字,想着后山之上当众说要将自己绑回去的小姑娘,这般流氓行径,倒的确是挺勇武挺大胆,就是怎么看怎么有些……傻。

傻大胆。

陈家的事情,宁修远之前便调查过,后来偶尔听姬无盐提起,倒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陈家尽出疯子,都是医痴,人情世故半点不通,一门心思埋头苦修,这本没有什么不好的,人之寿数短短几十载,能专注于兴趣之所在自是极好。只是,陈家太疯,族中老弱妇孺、天资愚钝者,皆有可能成为试药的牺牲品。

陈老的母亲就是这样没有的,陈老也在那件事情里,落了一身久治不愈的病根……可见这陈家,于陈老来说,定是回不去了。

陈家那些老祖宗们,却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位天才流落在外,哪怕如今这位天才也已经年事已高。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早作打算了。

指尖轻叩扶手,宁修远隐约觉得,这燕京城大概会因为姬无盐这一行人的到来,再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