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危凝视了她片刻,向身边的万公公:“把人照顾好。”
然后转身,往内殿去。
万公公从袖中抽出一条布巾,揉成一团,塞进庄明姝的嘴里。
不让她的惨叫声,吓到后面的小主子们。
向咸福宫的一众:“还不快把你们娘娘,抬到那房间里去医治。”
咸福宫的一众,慌忙将庄明姝,抬进侧殿的房间,郑御医给她医治。
但庄明姝的腿伤严重,他能做的事,也有限。
这腿,怕是要彻底废了。
除非有医疗奇迹。
他想到了唐菀。
他亲眼看到她,将镇国公府,陆国公府那些孩子治好。
她可能会有好办法。
但腿是她亲自打断的。
这明妃,怕是要彻底废了。
他肠子都悔青了。
今天下午,自己就应该出宫去,处理大周医馆的事,就不会被请到这里,沾了这晦事。
原本,咸福宫的人去御医院请人,一听是明妃,他就自己亲自赶来了。
以为明妃身后是太后,是庄国公府,她又是宠妃,能攀上她,会巩固自己的地位。
现在只求,别被牵连。
唐菀的睡房里。
唐菀将大皇子抱在怀里,不停地用脸贴孩子。
大皇子小手死死抓着她脖颈里的头发,毫不松手。
太后看他哭得抽搐,伸手去抱,又不敢抱。
向唐菀:“菀儿,你快治治曜儿啊。”
“孩子太小了,暂时不能用药,否则,会伤到他的心肺,影响到脑神经发育。”
“这……这怎么办啊?”太后急得团团转。
就见周危进来。
忙上前去:“解药呢?”
周危摇头,又看着唐菀。
灯光映照下,男人深邃的眸子透着幽幽的光色。
唐菀已经猜到,庄明姝和咸福宫的人,是怎么说的。
她不想,也没精力和力气,却探究男人的心思。
她抱着孩子,转过去,背对着男人:“曜儿不怕, 母妃在,母妃不会让你有事的。”
“别怕,母妃在……”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似含了一把沙,听起来更是破破碎碎的。
周危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孩子的哭声,心一阵阵地闷疼得厉害。
天很快黑了下来,没多久,温御医来了。
他检查了大皇子,孩子状态比较糟糕,特别是被针扎过的地方,又黑又紫,肿块变大。
他又取了孩子的指尖血,用银针检测。
太后看差不多了,开口问道:“如何?是什么毒?能不能解?”
温御医看着银晃晃的银针,看向唐菀。
只见她垂着头,肿泡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孩子,一刻也没有移开。
脸色苍白憔悴,被打击得,毫无生气。
他从未想过,无所不能,运筹帷幄的娘娘,会变成这样。
“臣再想办法,一定能查出大皇子所中之毒,也定能为大皇子解毒。”
唐菀是他的师傅,对他恩重如山,她发明了新药,创建医馆和药厂,不知道已经救了多少百姓的生命,造福了多少人。
这样的人,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而且,他绝对相信娘娘的医术,和人品。
太后的脸色冷了几分,重新看着唐菀。
温御医没查出问题, 她是看得出来的。
庄明姝,也不会真傻到,第一次来福宁宫,就给大皇子下药。
她看着唐菀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苏嬷嬷,青环几人,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在怀疑娘娘了,顿时一阵恐慌。
唐菀没抬头,也能感受到太后质疑的目光。
她不过是罪臣之后,她和她的孩子,从根本上,是站在皇室的对立面的。
她一直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周危看着她的样子,莫名地来气,心里更闷得难受。
他希望她抬起头来,说句话,而不是,把太后,把他,都拒之在外。
皇上向身后的万公公:“请把魏老请来。”
太后一顿,没有说话,再等等就是了。
孩子白天哭累了,没一会儿,就在唐菀怀里睡着了。
苏嬷嬷心疼地说道:“娘娘,你坐会儿吧。”
唐菀摇头,就站着抱着孩子,这样孩子舒服了些。
半个时辰的时间,万公公引着魏老,匆匆来到福宁宫。
魏老裹着一身灰色的兔皮袄衣,灰发凌乱,一身药味,身上还有硫磺的刺鼻味。
他一看到唐菀,立刻迎上去,一脸恭敬:“娘娘,把孩子给我吧。”
万公公眼眸一张,很意外。
魏老沉迷于制毒,疯疯癫癫的,谁都不放在眼里,平时对皇上说话,也不着调。
但在唐菀面前,恭敬有礼得跟变了个人似的。
魏老是被上次,唐菀给皇上解毒的事,折服了。
唐菀没有听魏老的,把孩子放下,而是把孩子放在桌上。
他给孩子把脉检查,孩子本来就睡得不安稳,一有陌生人接近,又“啊嗷”地哭闹起来。
她一直拍着儿子,安慰着。
魏老又取了孩子的指尖血,在他瓶瓶罐罐里捣弄起来。
唐菀则抱着孩子走着,轻轻晃着安抚。
哄了一会儿,孩子还在闹。
她向苏嬷嬷:“去泡点奶来。”
大皇子傍晚就没喝奶,现在饿了。
不一会儿,奶送来,唐菀喂了点,孩子就吐了。
皇上和太后看着,心疼坏了。
魏老手上忙活结束,他上前来,盯着皇上打量:“你小子不行啊,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周危脸色一变,眼眸寸寸逼红,泛起水光,身躯也开始颤抖起来。
太后瞪着魏老,很不高兴。
他这样,让皇上颜面何存。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孩子。
她问道:“曜儿真中毒了?他中的是什么毒?”
魏老却完全无视她,来到唐菀面前,关切地安慰道:“娘娘放心,老头子我会配出解药,给大皇子解毒。”
太后身体一晃,由庄嬷嬷扶着,“哐当”地坐进椅子里。
抬眸看着一声一声难受哭着的大皇子,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