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看这么多,得累死。
她刚刚不是说了嘛,想去睡觉。
“看奏折这种枯燥无味的事,谁喜欢。”他带着几分抱怨道。
这么折磨人的活,他也不可能都推给她。
“以后,朕会多抽点时间读书。”就不需要她帮忙看奏折了。
说完抬眸,就见唐菀认真地看着自己。
他这才反应过来,唐菀真正的意思,眸子一眯,心情愉悦地看着她。
不是脾气挺大,挺难哄的吗?
这小心谨慎的样子,这种问题,都不敢直接问自己。
“你放心,朕让你看的,你放心看就是了。”
“即使酿成大错,也是朕的错,不怪你。”
他让唐菀看的,都是国家之事,是大事。
是人都难免犯错,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唐菀看着一脸真诚,信誓旦旦的男人,除了探知到他的底线,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周危看着她一脸乖顺的模样,却是明显不信任自己的样子,眉头又不自觉拧紧。
除了唐家的事,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自己的信誉度,就这么低么?
唐菀没兴趣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过奏折打开。
奏折很厚,长长地铺开。
她一看是关于集资,修建豫、湘两省河流的事,就认真看了起来。
虽然这奏折写得又臭又长,但也不是毫无亮点。
写奏折的人,还是有一些非常出色可行的想法。
在这个时代,能有这些想法的,已经算是天才了。
总共有八份奏折,都是关于这件事的。
其实呈上来的,有二十几份,已经被周危挑了一遍。
她将奏折全部看完之后,又根据所写内容,分成三份。
然后又回头细看,边看边用笔做记录。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冬深天黑,油灯渐枯。
周危看了看专注,物我两忘的女人,起身,往灯里添了油,挑了灯芯,房间里的光线更亮了。
周危端了杯青环她们送过来的乳茶,递给唐菀。
唐菀接过,喝了一口,又将杯子递回去,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
周危挑眉,这是把他当成侍奉的奴才了?
啧,这气势,还挺迷人的。
他问道:“问题很大吗?”
唐菀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才发现周危已经坐到她身侧。
他离得近,正看着自己。
灯光下,他深邃浩瀚的眸子,泛着星辉般的色泽,带着探究和沉迷。
她这才回过神来,刚刚自己太专注,把他当成前世的助理了。
“问题倒还好,写奏折的几位大人,也算是各有才华。”
“才华?”周危好奇地拿起奏折。
唐菀便一一给他解释。
写奏折的这七八个人,有三个官员,各有才华。
一个擅长整合钱财,放在22世纪,就是非常会做金融的人才。
一个擅长做民生建设。
一个擅长治水。
他们的想法超前,天马行空,放在这个时代,不太容易被理解。
但唐菀有绝对的超前眼光和知识,所以看得出来他们的天赋才能。
周危听着,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这三个人,在朝中的地位不高,也没什么背景,属于中下游。
对朝廷,也没什么建树。
平时,是真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大用处。
唐菀这么一说,他就能发现了。
原来,不是无人可用,而是他不知道怎么用人。
他看着唐菀的目光,渐渐露出崇拜。
唐菀被他看得有些迷惑,不由问道:“怎么了?”
“菀儿聪慧,书也读得好。”他目光里尽是艳羡。
学渣对学霸的羡慕。
唐菀一顿。
她的书,自然读得好。
在唐家,从小到大,她所读的书,都不知几何。
但那些,都不及她在22世纪读的九牛一毛。
“臣妾有幸,从小多读了些书而已。”她简单地应了句。
转入正题:“用这种方式,如此大规模集资,建这么大的项目,是史无前例的。”
“这几位大人,虽有才能,但缺乏经验。”
“而且他们都只想到自己所想到的部分。”
“若他们能够共同商议,必然能出更好的方案。”
唐菀又借着奏折上的一些新奇理论,把债券原理,和使用方法,大致跟周危提了下。
周危读书少,但人太聪明,她说一,他就能想到十。
一番讨论下来,周危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然后说道:“所以,菀儿觉得,是朕直接按朕……你的想法,告知他们怎么做,还是,让他们自己,也能想出这些办法来?”
周危以往,都是采用前者。
他登基的时间太短,很多都是火烧眉毛的事,一有办法,都是当机立断,直接解决问题。
但治国,培养心腹大臣,前者不可取。
唐菀见他是真心请教,他在这些事情上,确实兢兢业业,举步维艰。
而且,让大周走向强盛,也是她的目标。
帮他,就等于帮自己。
就说道:“能上金銮殿的朝臣,都是人中龙凤,他们也向来心高气傲。”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皇上治国安民,建功立业,升官发财。”
“若皇上您太聪明,能力太强,会让他们英雄无用武之地,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要让他们觉得,他们在方面,比皇上您强,皇上您需要他们,百姓需要他们。”
“他们便会忠心耿耿,拼命为皇上,为百姓做事。”
周危仔细咀嚼其中的意味,直点头:“菀儿所言极是。”
“这些事情,回头朕去找大臣们商议。”
“修建长河一事,事关重大。”
“朕决定派户部侍郎,陈兮甫大人,负责此事。”
唐菀猛地抬头,看着他。
周危也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观察她的反应。
此工程浩大,派唐菀的舅舅去负责,就是要重用她的亲人的意思。
也是在给她这个后妃,下放权利。
唐菀很快就低下头去,态度淡淡:“皇上决定就好。”
周危看着她冷漠的模样,脸色冷了下来。
若是换作其他人,早就跪下谢恩了,但她脸上,没有半点谢意。
这难道不是她所求吗?
周危合了合眼,咽下一口浊气。
转头看了一眼沙漏,时间不早了。
他坐回原来的位置。
又将一份奏折递给唐菀:“再帮朕看看这个。”
皇上现在急着让自己看的,必然是重要的事情。
唐菀接过,打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关于四妃入宫的奏折。
选妃之事,是之前定下来的。
奏折由礼部尚书柳国公所呈,定下了几位皇妃进宫的时间,和礼仪形式。
唐菀看了一遍之后,觉得有多处不妥。
就开口说道:“柳国公年纪大了,沿用的礼法,都是四十年前的,新法改动很多,这里得改用新法。”
“他们也没有考虑到四妃的身份,和她们的感受。”
“以及这件事,对皇家,及皇妃们的母家的影响。”
“需要调整的地方很多。”
“具体的事宜,可交由母后的来主持。”
“如果需要帮忙,臣妾也可以帮忙操办。”
“臣妾……”
“唐菀。”周危直接叫住了她。
唐菀抬头,就见周危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
幽暗的眼底,泛着点猩红。
她鲜少见他这样情绪化过,警惕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愿意,朕可以不让她们进宫。”他的语气沉重坚定。
灯光下,他的眸子里,还闪烁着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