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谢晏辞却不再说一句醉酒话。
仿佛,刚刚,沈黎听到的话,是她的幻觉一般。
“可恶……”
沈黎不甘地嘀咕了一句后,重重地往边上一躺,闭上了双眼,开始午睡。
五分钟后,当沈黎的呼吸开始绵长,渐入梦乡之时。
在她身侧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还有未褪去的迷蒙。
可其中,却也有了一丝清明之色。
谢晏辞扭过了头,见沈黎睡得极香了,他眉心微动,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男人微沉的视线在女人明艳动人的小脸上略过,此刻睡着的沈黎没了醒着时候的强势模样。
安安静静,呆呆愣愣的。
良久之后,谢晏辞翻了个身,揉了揉一直枕着都发酸的手臂,平躺着。
良久,谢晏辞冲着头顶泛黄的帐子,呢喃道:
“回来了,你便要和我提和离了吧……”
“也罢,反正从一开始,你便也只当我是拿来激孟策安的……”
他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笑意不达眼底,满是冰霜冷酷。
眼底也还有一丝连谢晏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落寞之意。
……
而此刻,新德街,苏氏布行的二楼。
苏老板正吃饱喝足,拉着一个女子躺在靠椅上嬉戏。
突然,屋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敲响,小二急促的声音传进屋内。
苏老板皱眉,将女子推开。
“进来!”
小二连忙进来,抹了抹汗之后,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看了一眼苏老板边上的女子。
“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女子出去了后,小二这才道:“老板,事情弄清楚了……”
“是吗?”
苏老板立即振奋,坐直了身子,脸上闪过了阴狠的表情。
“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敢和我苏氏布行叫板?!”
“老板,小的好好去查了,近段时间,那几家都没和谢家接触……”
“不是那几个老家伙?那是别人?”
苏老板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
“不是,一直没听说有人去找谢家人商议租下这个铺子,小的觉得,怕是谢家要自己拿回去开店。”
“怎么可能?!谢家那两兄弟一点本事都没有,他们拿回去开店,怕是要亏得裤衩子都不剩下!”
说着,苏老板猛地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真真是荒唐至极!”
却见小二的脸色有些怪异,然后吞吐道:“老板,不是谢家秀才兄弟开,那可能就是……”
“你说的谢大娘子?”
苏老板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了小二,见小二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脸上多了一抹嫌恶之色来。
“荒唐!那就更荒唐了!”
苏老板猛地拔高音量,吓得小二畏畏缩缩,不敢言语。
“她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经商?她一个毫无见识的女人懂什么开店经商!简直是荒唐!”
‘哐当’一声,突然苏老板一脚踹翻了一个凳子。
凳子慢慢滚到了小二的脚边,吓得小二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就怕凳子的下场,落到他的身上来。
一时间,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良久之后,苏老板突然阴笑连连。
“她个贱人也敢和我作对!谁敢挡我苏氏布行的路,我就灭了谁!”
说罢,他冲着那小二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小二微踌躇了一阵,然后走上前,低着头认真地听着苏老板的嘱咐。
良久之后,小二眼里是滔天的震惊和错愕。
他吞了吞口水。
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老,老板,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那贱人敢挡我的财路,我不会放过她的!”
苏老板皱了皱眉,阴狠一笑,脸上充满了一抹势在必得之意。
“我会让她知道,和我苏氏布行作对的下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立马去办?若明日我没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你便给我滚!”
苏老板的话吓得小二不敢有任何犹豫,掩下了眼底的一抹可惜,立即快步开门往外走去。
屋内,再度恢复了安静。
苏老板突然走到了屋内角落里的一个小桌旁。
桌上供奉着一个大齐王朝商人都会供奉的一个小像——大齐王朝开国时便有一位开国功臣被破例大封,商人钱伯松。
开国皇帝当年是农民起义,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灭先朝建大齐。
可新朝建立,国库空虚,开国皇帝正值稳定江山之际,商人钱伯松捐出一半家财,解了燃眉之急。
至此,钱伯松被开国皇帝特封为忠远侯。
也正是如此,阶级分明之下,原有的士农工商排名,商人地位在大齐王朝得到了提升。
商人排上了第二位,仅次于读书人。
也正是因为钱伯松,如今的商人都供奉着钱伯松的小像,等同于财神爷的地位。
苏老板看着棕色的小像,鞠了鞠手。
随后,拿起了一旁的小水壶,往小像边上摆放的一颗绿植上浇了浇水。
苏老板阴狠一笑:“休想有任何人断我的财路!断我财路,我便断了你羽翼!”
……
谢家。
沈黎睡了差不多有半小时的时间,便起了床。
见身边的谢晏辞还睡的沉。
沈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摘摘菜、收收衣裳、又在鸡圈里捡了个鸡蛋,又出了躺门找隔壁的邻居摘了两西红柿。
时间过的极快。
太阳便已经要准备落幕了。
见差不多快晚饭的时候了,沈黎一头埋进了厨房里。
“咳咳咳……”
废了一些功夫,沈黎才将火给生了起来。
她捂着口鼻,一边咳嗽、一边弯着腰往厨房外走去,打算等浓烟散尽再进厨房。
许是,没得功夫看路。
正好就与虚浮着脚步过来的谢晏辞撞了个满怀。
“啊……”
沈黎揉了揉额头,轻呼出声。
一抬眼,就看到了男人线条修长匀称,仿若雕刻出来的下颌。
男人也被她撞得闷哼了一声,低沉微哑的声音,像是被洗涤过一般,听得耳朵痒痒的。
沈黎愣了愣,随后一边往后退了一步,一边捂着嘴咳嗽道:
“你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