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喊人来,打点好了一切。
然后在茶室等着冯倾和兆氏,要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交代给两个人。
兆氏一进来,就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上回那一锭银子。
非常恭敬地说道,“孙大人,我知道打点关系需要银子,这些您先拿着,不够的话,先欠着,我后面一定会还给您。”
兆氏如此真情实意,真性情如孙大人者,都被她给打动了。
他说,“大嫂如此深情厚谊,放在那种人身上,倒也是白瞎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评价人家的友情不好,于是说道,“当然,感情这种事情是最说不清楚的,或许一个人对全世界都是坏人,但是唯独对自己的朋友,却是一个好人。”
他没收兆氏的银子,“这银子,大嫂拿回去吧。”
“您拿着吧大人,这是我应该付的。”兆氏坚持要给。
冯倾看这两个人推来推去的,即将僵持不下,于是说,“大嫂您就拿回去吧,您的银子,我会帮您给孙大人。”
兆氏这才作罢。
在进来之前,冯倾已经给兆氏交代过,她谎称了那监狱里的人贩子女人是兆氏的朋友,所以此刻才没有露馅。
“你们两个穿好衙役的衣服之后,去后堂等一会儿,因为今天送饭的时间还没到。”
冯倾和兆氏都点点头。
将近午时,两人才被允许进去。
兆氏提着食盒走在前面,冯倾跟在后面。
守在监狱门口的衙役是州府派来的,看到兆氏来送饭,检查了腰牌之后又问,“今日怎么是你来?”
“是的大人,李老三他母亲今天生病了,我替他一天。”这是孙大人教她说的。
“嗯,去吧。”
两人顺利进去了。
按照孙大人给他们说的路线,加上冯倾最近这些天在这种弯弯曲曲的地方找路的经验,他们非常顺利地找到了关押那个女人的监牢。
兆氏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那手明显有点儿发抖。
“咳咳……”冯倾轻咳了一声,低声对兆氏道,“放平心态,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嗯。”兆氏应了一声。
那女人正在打坐。
听到是人来送饭,十分高傲地说了一声,“今天又是吃什么猪食?”
兆氏没有说话。
她没有等来像平常一样的骂声,觉得奇怪,于是睁开了眼睛。
其实,她和兆氏也就见过不多几次,所以即使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儿眼熟,也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
“大姐,您……您说的话,还算数吗?”
兆氏一开口,就将冯倾给惊呆了。
这……这到底算是什么台词啊?
什么说话算数不算数的,怎么像怨妇对渣男的质问啊?
“你是……哦,想起来了。”
那女人站起身来,走到饭盒跟前,打开来。
如她所愿,今日的饭菜果然很好。
“还不错。”她满意地坐在地上,开始吃起来,“有一段时间没吃这么好了!”
“大姐,您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兆氏执着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冯倾也是惊呆了。
“她是谁?”那女人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努了努下巴,指着冯倾的方向。
“哦,她……她是我的丫鬟,今天和我一起来给大姐送饭的。”
兆氏说道。
冯倾默不作声。
当然不能说她的真实身份。
她可是亲手将这帮恶魔送进来的人,若是着女人看到了是她,还不得立刻大吵大闹,狱卒立刻就会被引起来,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孙大人了。
“很好,”那女人一边吃鸡,一边用手抓着碗里的米饭,吃得津津有味,“你还算有点儿本事,看不出来啊!说实话,外面想要找我的一大把,那些人有钱的有钱,有权的有权,但是唯独你竟然进来了,不错,不错。”
兆氏看着她吃饭,心里着急得要命。
“你说的话……”
这次还没说完,就被那女人打断了。
“闭嘴,能不能让我把饭吃完。”
兆氏都快要急哭了,却只能站在一旁等着。
冯倾一样也很着急。
但是她知道,急不得,至少得让人把饭吃完,饭吃完之后,看她还能说什么。
于是,兆氏和冯倾只能站在一旁,站了将近两刻钟时间,那女人才将食盒里的饭吃完。
吃得干干净净,没有剩下一粒白米饭,一根菜叶子,一滴鸡汤。
“能说了吗?”兆氏问。
那女人打了一个饱嗝,依然十分嚣张。
“说什么?”
“你曾经答应我的事情。”
“我答应了你什么?”那女人语气里带着笑意。
冯倾一听,就听出来她正在把兆氏当猴耍。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答应过我明明会帮我……”
兆氏竟然哭了起来。
冯倾吓坏了。
这要是把狱卒引来,孙大人可就倒了大霉了啊。
“别哭,大嫂,”冯倾走到她身后,压低声音劝道,“你要是再哭,狱卒过来,我们大家都得赶紧离开,你以后要再想见到她,可就不可能了。”
这一句话非常有用,兆氏深呼吸一下,成功地收住了眼泪。
“你说,你说过我来找你,你会帮我见到我儿子。”兆氏说。
我的天!
冯倾被这句话直接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觉得自己头顶上一阵一阵地开始冒冷汗。
帮她见到她的儿子?
兆氏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不就是戚嵊吗?他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怎么见到?
这女人什么身份,敢这么骗人?
冯倾想,得亏是兆氏没有提前告诉她,她千辛万苦求爷爷告奶奶花掉自己的全部身家,来监狱里见这个女人,是为了让她帮她见到戚嵊。
不然的话,冯倾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除非,她的脑袋被门挤扁了。
“我是说过,”那女人一边掏牙缝,一边幽幽地说,“我那时候确实想帮你,但是我现在不想帮了。”
“您答应过我啊,您怎么就不想帮了?”兆氏虽然止住了哭,但那是她的眼泪还是无声地留下来。
自从戚嵊去世,自责和思念便一直折磨着她,让她寝食难安,让她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让她平时看到一朵云,心里都痛得要死。
她一度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