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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悍马车中,张龙正驾驶车辆以10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在达纳雨林那条坑坑洼洼的破路上飞驰。两旁原始森林尽数倒退,甚至还有带崽的黑猩猩出来捣乱,张龙猛踩了脚刹车。他当然并不知道,他以为非常嚣张完美的行动中出了一点不那么完美的纰漏,当然,这件事本身怪不到他头上。

野猪同志坐在他身边,他刚从底盘爬出来,此刻正在打瞌睡,半点帮他警戒的意思都没有。

野猪除了名字嚣张一些以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大学生,斯文无比,人畜无害。他的真实性情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张龙敢让查拉图部下叫爸爸,却不敢把身边人叫醒。

就在这时,通讯器响起。

野猪轻轻睁开眼,神色清明,仿佛从未睡去:“老大。”

“船?”

“还有50分钟靠岸。”

“货呢?”

野猪看了眼前方巍峨森林,认真道:“即将送达。”

刑从连不知在那头说了什么,野猪神色如常,只是在最后说:“收到。”

张龙紧张道:“查拉图到底怎么触怒老大的,这简直是龙颜大怒!”

野猪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

刑从连松开按在耳麦上的手指,腰杆笔挺,立于整栋建筑最高处。。

在窗外破旧厂房间的巷道里,查拉图士兵开始新一日漫无目的的警戒,掩体后的士兵们开始惯常抽烟,袅袅青烟随风而起,混合着讨论昨天那个死去女人的欢声笑语。

子弹随时可能突如其来,击中他们的脑门,这些士兵却仿佛没有半点自觉。这也正常,在查拉图实际掌控的地区,哪有什么人敢放冷枪。

刑从连冷硬的目光从总仓库扫过,最后落在矿场发电车间。

在他身边,赵虎正用一种抚摸女人的轻柔手法,安装着一支军用狙击步枪。狙击手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枚12x瞄准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丁香花的丝巾仔细擦拭枪身后,才用果决的手法迅速安装起来。然后,他继续用那块丝巾擦拭枪身。

刑从连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矿场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空间里,鼻青脸肿的康安正携带着由赵虎同志“偷渡”进来的C4塑胶炸药向指定位置潜行。如何以一只7人小队护送数百人迁徙,对于寻常指挥者来说可能是需要头疼的问题,但类似的行动对他来说却并不陌生。在雨林深处这种鲜有外在武装力量干涉的地方,直接摧毁目标力量显然是最干脆的方式。

他咬着电筒,用轻盈的手法拧开下管道口的螺丝钉,敏捷爬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绘图,按照某位正在路上的爆破专家的指示,在标注的承重墙位置上安装炸药。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中传出一阵轻微骚乱。

……

狙击手依旧在擦拭枪身,刑从连按住耳麦,听见小五的声音从中传出,背景音里充斥着高孟人压低声音的叫嚷声。

“老大,我觉得雨林民族常年不见天日,脑子确实比较进水。”狙击手仰头看他。

刑从连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贴着花花绿绿衣物的厂房空间内,正在分发武器的小五小六同高孟人产生争执。

精壮而肌肉遒劲的雨林战士怒目圆瞪,试图向小五索要一柄挂有C-MORE 轻型散弹枪系统M16步枪,已经同雨林民族建立友谊的小五同志一时不知该如何解决这种问题。

见到刑从连身影出现后,小五将枪劈手夺下,对准那位夺枪的精壮汉子,在那人身后,还站着七八名最有战斗力的高孟人,高大的雨林民族战士如粗壮树木站成一排。

“他们杀了我们的族人!”

“我们要去报仇!”

“请让我们冲锋!”

高孟人七嘴八舌,因为数日风餐露宿,他们的中气没有他们所喊得那么响亮。

刑从连平静的目光扫过那些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面容。

“哦,给啊。”刑从连说。

“老大!”

“不带散弹枪系统的M16步枪价值5000美金,算上整套配件,便宜点收你美金,你有钱吗?”刑从连轻飘飘问道。

“我们可以用生命来偿还!”高孟人道。

刑从连觉得很好笑,因此他也笑了起来,轻薄的唇勾起一点弧度:“你的烂命值这么多钱吗?”

高孟人再次被激怒,他们握紧拳头,仿佛要赤手空拳与对手战斗。

下一刻,一位带着象牙吊坠的高孟人满眼充血,跪倒在地,仰头对刑从连说道:“我的妻子,昨天被他们奸杀在这栋楼下,请允许我,为我的妻子复仇。”

另一位高孟人举起胸口的吊坠,露出被镶嵌在吊坠中的小男孩照片:“我的孩子也是,请允许我为他复仇。”

刑从连的目光依旧冷硬,扫过那些神情激动的高孟人,他说:“走出这栋楼后就是作战区域,不听我指挥,就格杀勿论。”刑从连用高孟语对那几位雨林战士说,“我觉得和你们已经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既然你们觉得,杀几个查拉图人,比保护自己的同胞平安离开更重要的话,那么,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二】

轻柔的长风拂过原始森林,每一片叶尖都开始发颤。

骚乱起于非常突然的瞬间,毫无预兆地,爆炸引起的冲击波让整片土地都猛地一颤。

那时端阳正状作不经意地收拾实验室,面具人,哦不,那位名叫鲁佳的华人刚通过权限调来一架直升飞机,用来送他们离开。通过鲁佳的事例,端阳深深明白了口才和演技的重要性。

他将最后一支试管插入试管架,非常担忧地向实验室地面看去。

林辰正蜷缩在整个实验室最避风的角落,脖颈下青绿色血管隐约可见,已经虚弱得仿佛一捏就碎的雪片。

刚才林辰突然栽倒在地,端阳检查后发现,高烧终于让林辰的神智处于半昏迷状态,他浑身滚烫,宛如烙铁。按照林辰的情况,端阳迫使鲁佳更换可以尽快离开的车辆,要求一定鲁佳一定要找一架直升飞机,为此他们又多等了四十分钟。在鲁佳用他们听不懂的高孟语打电话时,端阳忍不住感慨林辰的缜密心思,如果他们没有拿捏住鲁佳的死穴,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高孟语电话,或许就会将他们推入地狱。

然而就在鲁佳挂断电话后,爆炸声便轰然响起,端阳蹲下身,将林辰推入实验桌下的空间,就在他跟着躲进去的刹那,一盏白炽灯擦过他后背砰然落地,碎裂的灯管和粉状物让地面变得一片狼藉。

不远处,面具人也狼狈地躲入桌下。

在短暂的两三秒内,整个空间里只有恒河猴凄厉的嘶吼声。

……

因爆炸而茫然不知所措的并不只有实验室里的人们。

远在矿区大门守卫的查拉图部,也在下意识寻找掩体躲避。然后他们开始寻找爆炸的来源。当他们打开通讯频道时,里面传来混乱的滋滋电流声,让他们根本无法联系上彼此。

查拉图部下们即使常年雨林和原始部族作战,也过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电磁干扰这个问题。在肉眼可见的区域里,矿场的发电厂房已经被夷为平地,冲天而起的碎砖和烟尘制造了最完美的烟幕弹。在发电厂房边,两间没有任何预备的兵营也被震得千疮百孔。

满脸是血的士兵从兵营里摸爬而出,更多的人则被掩埋其中。

就在此时,正对门口的道路上也冒出了一股烟尘,瞭望塔上的士兵刚被震傻,还未来得及准确报告目标物,便被八颗狙击子弹分别精确击中。银灰色子弹带着红白混合的血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士兵拽着刚想拉开的机枪防雨布,直挺挺倒下。

高层的某间窗口,狙击手从口袋里掏出丁香紫丝巾,为顺利完成首杀而亲吻丝巾。

改装悍马笔直撞向矿场大门,查拉图部下们举着轻型步枪开始还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悍马车驾驶员并未降下车速,而是以悍然无畏的速度疯狂撞上门去。

铁门霍然洞开,同时打开的还有悍马车顶,一柄最原始可靠的M2机枪探出它收割生命的头颅。操纵机枪的并不是场间肉山似的机枪手,而是一位身材瘦削的斯文青年。青年脸色苍白,神色木然,却毫不犹豫扣动M2机枪沉重的扳机。一条钢铁长鞭自机枪口迅速扫出,袭向周围所有一切活动生物,M16步枪在这样重型火力压制下根本不堪一击,就连被机枪尾扫到的破旧厂房也顿时缺了一角,并有倒塌趋势。

很快,门口的士兵便被清扫一空。躲在掩体内的剩余士兵仰天祈祷,希望后续兵力不要太过骇人。

任谁都没有想到,悍然挑战查拉图制毒工场的悍马车里,只有两个人。

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一艘挂有安戈多共和国旅游社牌照并核载千人的轻型渡船,正如幽灵般,悄悄驶入矿区范围内。

显示定位点的光屏上,渡船进入指定位置。野猪松开扳机,乘着间隙,向通讯器那头轻声汇报:“A1区域清理完毕。”

……

被围困多日的高孟部族,终于踏出那栋摇摇欲坠的机修厂房。

手持散弹枪的雨林战士冲在最前方,躲在沙袋掩体后的查拉图部下们做梦都没想到,那些他们当老鼠戏弄多日的高孟人真的敢冲出厂房,与他们决一死战。

猛烈的火力相互对冲,两名雨林战士瞬间倒下,与此同时,鬼魅般的狙击子弹再次从天滑落,两位掌握重型武器的查拉图机枪手被瞬间击毙。

悍马车已经冲到厂房门口,M2的火力压制让沙袋掩体后的查拉图士兵很不好受,而更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经过改装的M2机枪子弹轻易穿透脆弱的掩体,在沙袋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更多的高孟人从厂房内涌出,混乱中,有人捡起地上的象牙吊坠,轻轻合上死去战士的眼睛。

【三】

第二记爆炸声响起,矿场最早的碎石车间轰然倒地,瞬间阻隔查拉图残部想要追击高孟人的兵力。

失去电力供应的实验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接连响起的爆炸和震耳欲聋的子弹声让所有人都陷入极度恐慌中。

端阳躲在实验桌下轻轻发抖,他根本看不清身边林辰的面容,但一只滚烫的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仿若宽慰般,端阳渐渐平静下来。

这片区域不在电磁干扰范围内,漆黑空间里,突然有激昂的手机音响起,鲁佳赶忙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直升机师疯狂的吼叫声。天无绝人之路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康安安装的C4炸药正逐渐将整个矿区夷为平地,直升机起落场却完好无损地被保留下来。

更令人庆幸的是,因为从望远镜中看出那架直升机并未安装有弹药舱,刑从连并没有立即下令发射仅有的两颗聪明炸弹将之炸毁。

轻型渡船靠上码头。

驻守码头士兵中的大部分已经赶去前线支援,剩下的零星士兵试图用码头上唯一的火箭破攻击这艘渡轮,却被不知从何处探头的机枪诡秘格杀。

重火力悍马车在前方开道,第一批疯狂奔跑的高孟人准时抵达码头。

这艘名为暴风号的渡船船长是位有着络腮胡子的壮汉,他轻轻整理好西装领结,彬彬有礼地走到甲板迎接自己的客人。

舱门洞开。

……

实验室里,鲁佳挂断电话,他脸上的陶瓷面具早已不知落在何方,他躲在实验室桌下大喊:“直升机来了!我们走吧!”

窗外令人牙酸的子弹声终于暂时停歇。

林辰轻微平和的声音响起:“端阳,没有药物的话,我还有12小时吗?”

青年医生神色一僵,怒气冲冲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当然有,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我明白了。”林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松开握在他腕上的手,“你先去看看情况。”

端阳点了点头,他鼓起勇气,从实验桌下爬出,小心翼翼地拉开猴室大门。猴笼四处倒塌,恒河猴凄厉的尖叫几乎要刺破耳膜。

端阳跌跌撞撞,借着从窗帘后透出的一点点微光,理出一条通向外间的道路。他的手不断被从笼内探出利爪的猴群抓伤,却连任何疼痛的叫声都没有发出。

……

巷道内,一小股查拉图士兵从后方切入。

“继续行动,不要管我。”

刑从连在迁徙人群最后压阵,他对着通讯器内简单说了一句,离开队尾,闪入一间厂房。

手持枪械的刑警队长迅速登上三楼,从瞄准镜下看去,大批高孟人依旧在咬牙奋力奔跑。队伍中间的凹陷来自于一副纯白担架,担架上,段万山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刑从连收回枪口,将之对准逐渐与大部队接近的高孟士兵。

……

端阳拉下横挂在猴室墙壁上的窗帘,突如其来的阳光让他忍不住遮住了眼睛。

他回望实验室里,鲁佳已经跟着他爬出最里间,然而,林辰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端阳再次冲了回去。

从猴室透出的阳光让最内间的实验室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林辰靠在实验台下,昏暗的光给他的脸上蒙了一层青灰色。

端阳试图将人拉出,林辰的手却搭在他的手腕上,摇了摇头。

虽然林辰一言未发,端阳却瞬间理解了这位顾问的意思。

“不行,这不可能!”

林辰的目光依然清澈坚定,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温柔,霎时放松下来,仿佛同意了他的要求。

端阳不再废话,他一把将林辰背在身上,就要向外跑去。

林辰突然开口:“你是让我在你背上当枪靶吗?”

端阳立在原地,慌神间,林辰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顾问先生扶着实验台,根本无法站立,却还是说:“扶我走出去。”

对于林辰突如其来的任性要求,端阳不疑有他,他只能环抱住林辰腋下,将人向外拖去。

将要跨过门口时,林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身体佝偻,痛苦道:“等一下,你压到我伤口了。”

端阳赶忙松手。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林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他一把推向外间,风驰电掣般拍上实验室木门。

端阳重重摔落在地,耳边的恒河猴冲他惊声尖叫。

他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林辰是从哪来的毛病,却毫不犹豫握紧拳头,试图一拳击碎实验室木门上部的玻璃。

林辰虚弱的身影在门内摇摇欲坠,看着这位并不比他大几岁的青年人视死如归的平静面容,端阳忍不住大吼:“滚你妈,少说什么你会拖累我们的废话,要走一起走!”

林辰早就算计到端阳的想法,他扶着木门,艰难站着。他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泛着寒光的解剖刀。他轻易地用解剖刀压上自己的脖颈。

“你干什么!”

端阳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第二拳时,玻璃骤然碎裂开来,林辰后退了半步,摔倒在地,却仍旧稳稳举着解剖刀。他平静地道:“第一,带着我,你们不可能在枪林弹雨下,顺利抵达直升机处。”

“第二,我刚发现,厂房的爆炸声是逐渐向我们所在的这栋楼而来的。我简单估计了起爆时间,三到五分钟后,我们所在这栋楼就会被炸毁。带着我,你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逃出爆炸范围,并有更大可能性被对方击杀。成熟点,活下去,为我报仇。”他眨了眨眼,认真地道,“我数三下,马上滚。”

……

负责掩护撤退的刑从连高高站在厂房四楼,他击毙了视野中最后一位高孟士兵,准备撤离。

他拉开木桌,用瞄准镜轻轻划过一个弧度,试图确认所有目标已被清理干净。正是这个微小的弧度,让他心跳瞬间达到最高速。他所有的血液瞬间涌向心脏,以至于在极短的时间里,他的四肢陷入了极度的冰凉麻木,这令他甚至有了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他看到林辰了。

林辰弯腰咳嗽,林辰推开身边的男人,林辰拍上木门、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仿佛正在和门外的人说着什么……

他以为那是日思夜想后的幻觉,用力咬碎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画面中确实没有了林辰的身影,那位青年人咬着牙,泪流满面地转头离开,徒留下破碎的玻璃。

刑从连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他拉过衣领,对准话筒,颤抖道:“停止起爆,停止所有起爆,他妈的快停下,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