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叙白不像是他的儿子,倒像是没有心的怪物!
这一点,在王妃病逝,众人前来吊唁那日彻底证实。
这个怪物......
生他养他的娘死了,不流一滴眼泪便罢了。
居然在灵堂当着众人的面放声大笑!
深夜,南焱岐从秦楼楚馆出来,本是醉醺醺的神智,被南叙白一把刀捅清醒!
他像疯了一样,逮着自己的生身父亲杀!
情急之下,要不是南焱岐说出自小给南叙白下西域奇毒,解药一月一给......
恐怕被这个小疯子拿刀捅得浑身都是洞!
杀了生父,南叙白别想活过一个月!
显然,那怪物也是个惜命的。
听见自己中毒已久,每个月都需要解药续命,不敢再杀人。
南焱岐以为他会就此罢手。
怎料......
治伤当晚,南叙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找到南焱岐藏在外面的私生子。
一刀封喉,喷溅出来的鲜血把一床被褥全染红了......
这些年来,他们父子之间从未有过温情,全是忌惮猜忌。
南焱岐恨不得怪物一死了之才好!
可惜南叙白太禁活,阎王爷不收。
毒深入骨髓,常年病躯,分明该短命......
却苟活到现在!
“南叙白,你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就要考虑清楚后果能不能承担......”
扫了眼面前之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南焱岐明里暗里威胁。
他就不信,敲不碎南叙白身上的傲骨!
白衣男子凝立不动,神色瞬间凌厉肃杀,冷冷回眸。
“大可试试。”
风撩起他的衣角,一股汹涌寒意悍然直蹿恒亲王心底。
指着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南焱岐舌头打哆嗦:
“逆子......真是逆子!!站住!”
无论怎么喊,离开的人也没将他的话放心上。
恒亲王就是个空衔,实际上无权无势。
反观南叙白,弑父杀弟恶名昭彰,人人避之。
竟被陛下看重,给了皇城司统帅这般重要的官衔和权势。
南焱岐出了王府大门,居然还要被一同玩乐的狗东西笑老子靠儿子。
说没有南叙白执掌皇城司,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恒亲王!
众人只闻世子威名,南焱岐三个字只配流传在烟花巷柳。
南叙白料恒亲王没有那个胆子停药。
当初杀了觊觎世子之位的私生子,都只敢晚一个时辰送解药。
遑论今日。
南焱岐确实没有这个胆子。
不光因为南叙白从未消散的杀机,还有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王府的银子早就花光了。
要钱只能通过每月的解药,那些管账的认人不认理。
他堂堂恒亲王,只能依附一个弑父的逆子过活!
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南焱岐掌握的解药方子无人能夺。
南叙白每个月服用的解药相似,但不相同。
下一月永远比上一月多或者少一两味药。
回回都不一样,没有规律可循!
说是解药,其实不如说是吊命。
南叙白身体里的毒素无法根除,要靠一月接一月的续着,永无止境......
一旦停药,离死也就不远了。
南焱岐不怕这逆子严刑逼问药方。
因为......他誓死也会拉上逆子垫背!
幸在南叙白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一招对他没用。
好事中断,恒亲王重重唾弃一声,又回屋叫小美人儿为他宽衣解带......
......
喝完五杯茶,秦宴终于重新见到换下湿衣的南叙白。
逡巡一遍干爽的外袍,偏过头包了一嘴空气。
悄声嘟囔:
“世子哥哥怎么那么久,我都快喝饱了......”
天玉抱刀退出人前视野,暗中随行保护。
“带了只小玩意儿出来,耽搁了。”
南叙白手里托着一盏青色琉璃瓶底,里面好像有东西动来动去,看不清楚。
“什么......”
秦宴探出脑袋又飞快缩回脖子,眼睛往斜上方瞟,言不由衷道:“我才不感兴趣。”
南叙白当然发现了女孩的小动作。
装作没看见她往琉璃瓶口瞟,慢慢倾倒出里面的动物。
“也不是稀奇玩意儿。”
“彩壳大乌龟而已。”
大乌龟不稀奇,彩壳......
秦宴心动眼动,拉着小板凳靠拢,目光就没离开过大乌龟壳。
诚然如南叙白所说,很漂亮的彩色,像一片片云朵朦胧聚在一起。
“不似先天生成,怎么做到的?”
她见过后天的有色乌龟,全部都是故意用颜料浸染。
这样加工过的龟壳,极其受小孩子喜爱。
但也有一点,通常彩壳乌龟都活不久,寿命非常短。
“喂食有色无害的饲料,久而久之会浮沉到龟壳,逐渐形成颜色。”
解惑的同时,南叙白伸出指头按住龟壳一点,将其翻面。
手法娴熟到可怕。
而桌上的乌龟摇来摇去,最后顺利翻过身来。
这个动作仿佛做了千百遍,亦熟练到可怕。
“阿宴若是喜欢,带回去养着玩儿。”
“怎么能夺人所好?!这多不好意思。”
嘴巴虽然推拒得爽利,但是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食指和中指像小人在桌上走路,捉起乌龟放进琉璃瓶,然后......
据为己有。
南叙白看在眼里,无师自通,笑容带了几分宠溺。
“听闻醉居楼改良升级了蟹酿橙的食材配法。”
“阿宴,我突然好饿好想吃。”
女孩掩唇吞咽因蟹酿橙仨字分泌出来的唾沫。
摸摸发簪,理理衣袖,接着似不经意间赞成他的提议。
“是吗......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世子哥哥走一趟醉居楼吧!”
南叙白打趣:“阿宴刚才吃了许多糕点,小肚子还能装得下么?”
秦宴清嗓严肃道:“是世子哥哥想吃蟹酿橙,我又不吃,我只是陪同。”
看着她这煞有其事的小模样,南叙白忍俊不禁。
“没错,都是我贪吃。”
秦宴拉起人胳膊就跑:“走啦,晚了就抢不到座位啦!”
朱门之内,南焱岐龟缩在常年晒不进阳光的角落阴影里。
盯着从缝隙中跑开的身影,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