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疏疏病愈,又恢复了宫中的晨昏定省。
这日,宫妃们前来请安,就连清莺也难得露脸。
柳疏疏称病多时,今日瞧着面色倒还有些憔悴的,端坐在凤椅上笑容却依旧温和柔善。
她先问了清莺,“妹妹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吗?”
“好了一些,都是老毛病了,姐姐不必挂怀。”
清莺此刻坐在她下首的位置,一袭水蓝色宫装,略施粉黛还是能依稀看出病容,却仍美得破碎。
当真如病西子转世。
丽修仪道:“还没问皇后娘娘怎么也突然就病倒了,还不让我们探望,可叫臣妾心忧多日,幸好如今是病愈了。”
柳疏疏笑了笑,“不过是夜里受凉染了风寒,怕给妹妹们过了病气才没让探视,不过本宫静养这么多日总算是好全了。”
“娘娘真会为我们着想,我们可都盼着您病好继续总理后宫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尾有意瞟向谢诗雨。
心想,这下皇后已经回来了,婉昭仪总该交还协理后宫之权了。
明明她们二人是一同进宫封了位分的,自己出身也并不比她差多少,容貌更是较她多出一大截,却偏偏让她得了权利,心中怎能不气愤?
谢诗雨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淡定的也向皇后道了喜,却丝毫没有提及归还后宫之权的事情。
她就等着皇后主动说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直到散场,柳疏疏都未曾提及半句。
从凤栖宫出来,谢诗雨便跟着清莺一道儿回了宝仪宫。
“皇上有意将英姐姐指婚给誉王世子。”
清莺端茶杯的手不禁一抖,“你说什么?”
“誉王世子治水有功,早前皇上在大殿之上金口玉言要为其赐婚,都城上下符合条件的贵女不多。”
既要配得上誉王世子尊贵的身份,又要不脱离帝王的掌控,都城上下符合条件的贵女是少之又少。
谢家能够在新帝登基之后平步青云自然是忠诚于帝王的。再有一层,谢娇英与她交好,魏槐序这么做不仅是想让她们姐妹之间生出嫌隙,也想让她断了与魏冬晨的来往。
清莺简直要被气笑了,“当真是小肚鸡肠的男人。”
谢诗雨叹了口气,“如此一来,你与英姐姐以后恐怕……”
“她不会与我计较这些的。”
倒不是她多么信任谢娇英,而是她早已知晓自己就快要死了,也碍不着她的路。
死人,永远都是能得到最大宽慰的。
谢诗雨看着她,抿了抿唇,终究是没说什么。
“听闻这两日皇上宠幸了姜才人?”清莺转移了话题。
“是的。”谢诗雨回答。
“她今日怎么没露面?”
“说是起夜崴了脚,走不动道儿了。”
清莺微微蹙眉,没再多问。
姜才人是魏吟秋的人,不过明面上她是属于皇后一派的,在宫中与清莺几乎没有往来。
想到这,她看向了窗外,一片枯黄的树叶随风微微摇曳,轻易便打着旋儿悠悠落了下来。
又是深秋了。
“一年之期将至,郡主也该回来了。”
“是啊。”
谢诗雨抿了口茶,浅浅一笑,“都城这一趟浑水总要有人来搅一搅的。”
……
魏吟秋在云山寺顺利产下一女,次日便接到了回都城的诏书,她并不急,坐够了月子才打包行李、带着孩子回了都城的永宁居。
她回到都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女儿办了一场盛大的满月宴。
城中议论声回起。
“宋家坟头草都有一米高了吧,郡主好不容易才回到都城,不夹着尾巴做人,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办什么满月宴?”
“她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风光无限的永宁郡主呢,殊不知都城的天早就变了。”
“是啊,她这席面注定是要冷了。”
……
人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偏偏到了那日却被狠狠打了脸!
皇上竟然亲临永宁居参加了满月宴,甚至还提笔给孩子赐了名字——魏文茵。
寓意温柔文雅,秀美如茵,并赐予皇姓,足见珍视。
此外,晋珩不仅到场恭贺,还带了足足八车厚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门求亲呢。
一时间又是满城风雨。
而此时宫里更是不太平。
“皇后有喜了?”
初闻此消息,清莺不禁一愣。
桐夏道:“已经两个多月了,今日皇上一下朝便去了凤栖宫。”
清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自然该去看看。”
不知是不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许多事情她已经看开了。
她已经不会再执着于去留住任何人,因为心知要走的人无论如何也留不住。
柳疏疏有孕一事不出半日便在后宫传开了,有人高兴,自然也就有人不高兴。
刚失了孩子的杜婕妤嫉妒得红了眼。
“我的孩儿悄无声息地便没了,她想在这吃人的宫里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她盯着手中木梳上的断发喃喃自语。
虽然皇上为了宽慰她给了不少赏赐,还升了她的位份,但她自从当上婕妤后就再也没得侍寝,皇上一次都没来过她的宫里。
她已经几近疯魔了。
但她没想到,另一边凤栖宫里的柳疏疏并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送走前来看望的魏槐序,她立即便遣散了殿中众人。
她算了时日,不偏不倚,这个孩子是柳乘风的种!她学过医理,自然明白近亲结婚的后果。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但是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让她轻易流掉总有些不甘心,她冥想片刻,心觉自己应该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让这孩子死得其所。
柳疏疏抚上小腹,轻声道:“孩子,别怪为娘狠心,实在是你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
刚得知消息的柳乘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立即便命人给宫里递了信。
他试探询问这孩子是否是那日的结果。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心情复杂。
不知怎么形容,明知与亲妹妹这般是为乱伦,是为世道所不能容忍,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靠近,此刻竟还隐隐生出几分得意来。
他承认自己是有几分变态了,可是木已成舟,他清楚自己早已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