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佛像是要从左到右,顺时针的方向。所以她围着擦了一圈。
擦完正殿去偏殿,左边的偏殿结束,准备去右边的偏殿的时候。
冯爷爷让她不用进去,他一个人去就是了。
因为那边是阎罗殿,里面那些雕像全长的凶神恶煞,青面獠牙。
还摆着各种形态夸张的动作,凶的很,感觉下一秒就会被他们抓住,吃掉一样。
而且,为了营造气氛,里面的光线比较暗。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安冉小时候就是很害怕。
她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走通过。都是进去后站在门口,看两眼就出来。
“没事,我现在胆子变大了,我和你一起进去。”
有人一起,她还是敢的。
她上一次来这个偏殿,还是过年的时候,跟着她妈进去看了几眼。
这么久没看了,这一看,还是那么狰狞。
安冉尽量不去看他们的脸,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有时候她真想把他们的脸蒙住,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一边擦,冯爷爷一边和她说话,慢慢的也就不怕了。
等他们打扫完,坐在椅子上,喝着用薄荷叶泡的茶水的时候。
外面大路上,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能上龟山寺的小路有好几条,从几个方向都可以走到山顶。
但大路只有一条,也是用来通车的,从山顶一直连接到公路。
路上有歇脚的凉亭,沿途的石壁上还有刻着很多佛像。
从路口开上来一辆皮卡车,安冉想着应该是她的冰箱到了。
就让冯爷爷坐着,她去看看。
还没走近,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正是上次往橘园用电器的人。
车上载的,就是自己家用了很多年冰箱。
上山的路比较陡,安冉是加了一百块钱,让他们帮忙,把家里的冰箱送上来的。
带着两人把冰箱抬了进去,征求冯爷爷的意见后,放在了厨房。
龟山寺的厨房很大,就炒菜的大锅就有好几口。
这些是办庙会人多的时候,才会用到。冯爷爷平时就是一个电饭锅煮饭,一个小炉子炒菜。
既然冰箱有了,安冉就把需要放到里面保存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又和冯爷爷说了,每样食物要怎么吃,要注意些什么。
晚饭就是吃的安冉带来的菜,相比安冉,七十多岁的冯爷爷才是要少吃冰的。
只要放进了冰箱的东西,都要加热了再吃。
吃饭的时候,冯爷爷把她送的药酒抱出来,两人一人面前一杯。
安冉那天来的匆忙,没说药酒的作用,冯爷爷还是照她说的每天在喝。
今天有时间,安冉就把在网上搜索药方,看到的疗效说给他听。
又说了药材很贵,不能和别人分享,只能他一个人藏起来喝。
冯爷爷也不反问,安冉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饭后,安冉把碗筷洗了,收拾完才离开。
这边不像扬城,七点就开始黑了。现在七点半了外面还是亮的。
冯爷爷要送她,安冉没让,不是因为她能看得见,而是怕冯爷爷看不见。
人上了年纪,身体总会出现各种问题,冯爷爷在好几年前,眼睛就不怎么好了。
白天的时候还是行,虽不像年轻人那样好视力,但基本的走路做事都没问题。
天色一旦暗下来就不行了,这会儿送她回去问题不大。等冯爷爷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可能就看不清路了。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被猪拱翻在地的猪屎妹了,可以自己安全的回家。
“冯爷爷,后天我给你带瓶眼药水过来。”
“今天忘拿来了,我从扬城带回来的,就是专治你眼睛的。”
“等你眼睛好了,晚上就可以出门赏月了。”
她并没有带什么眼药水回来,她是打算去药店买一瓶,然后装点灵泉水进去。
什么样的药水,都比不过她空间里的灵泉水。
“好,我等着你的眼药水。”
冯爷爷笑着答应,他六十多岁的时候,眼睛就开始不好了。
症状慢慢的加重,几年前,他晚上就不怎么看得到了。
所以他晚上基本不出门,更别说出去看月亮了。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早就不抱希望了,人老了就要服老。
“那你回去吧,我走了,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冯爷爷把她送到小路上,看着她越走越远,身形变成一个移动的黑点,直到看不见。
以前他也经常站在这个位置,看小小的安冉,背着重重的书包回家。
边走边吃,有时候还会边走边掉。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手机响了。
“喂,冯爷爷我到了。”
听筒里传来安冉欢快的声音,还有大黄激动的汪汪声。
安冉这会,正在往大黄的盆里倒骨头。
这次大黄没跟她去,冯爷爷还问起它,知道它被拴起来了,就让安冉把骨头都给它带回去。
“冯爷爷,你听到大黄的欢呼声没?一盆骨头把它美惨了。”
“听到了,大黄守家辛苦了,让它多吃点。”
冯爷爷笑着回答,仿佛大黄就在他面前蹦跳一样。
“哦,冯爷爷,我给你带了一套笔墨纸砚,放在你屋里的柜子上了。忘了和你说了,你记得去看哦!”
“今年过年的时候,就可以用新笔写对联了。”
那是安冉在扬城买的,一看到毛笔,她就想起了冯爷爷。
冯爷爷写的一手好看的颜体,安冉看不懂,文化有限形容不来,但就是觉得好看。
村里很多人家过年的对联,就是找冯爷爷写的。
听到还有礼物,冯爷爷挂了电话就回屋了。
他的毛笔字,是读书的时候开始练的。后来长大了,忙着生计,能练字的时间基本没有。
也是住进寺里后,才有时间重新写字。
他用的都是便宜的笔墨,没见过好笔的他,也能看出安冉送他这套不便宜。
安冉小时候看他写字,也曾一时兴起的,去买了支一块钱的毛笔跟着他学。
毕竟是小孩子,没什么耐心。
拿着支边写边掉毛,还炸毛的毛笔。每次糊自己一脸一身的墨,没过多久就写不下去了。
封笔之前,还把那支毛笔的毛全拔了。
跑到山腰笑头罗汉的石像下,挖了个洞埋了起来。
美其名曰要把不听话的毛笔,埋在最重的菩萨下面,压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