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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他迷茫的看向远处的梅辞,眼中满是不解与困惑。

梅辞微微敛眉,她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缠着的蛇鳞坠子。

蛇鳞发出幽幽的蓝光,并不给予梅辞任何回应。

“师姐,我拔剑应该是除去瘴气了的,为什么这里还是红彤彤的一片,为什么他们都消失了?”

没有人告诉叶宁拔剑的后果,向来一根筋的他并没有想过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事已至此,话说再多也只能是无尽的空洞。

叶宁若说没有一丝愧疚感,他自己都不信。

两个人对视良久,叶宁挠了挠脑袋,避开梅辞的目光。

“师姐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梅辞眼睑微垂,此刻她也不知道,她这趟旅程的结果。她告诉叶宁,瘴气自会消散,而那些不属于现在的灵魂……

“……哈哈哈,师姐不用安慰我,让人挺尴尬的。”

叶宁尬笑了两声,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梅辞此刻也失去了目标,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是回北地央求冥蛇或是另求出路。

益生还在结界外等着梅辞,梅辞的手腕上还戴着不属于她的蛇鳞。

“师姐?师姐你去哪?”

梅辞沉默不予回答,她眼前是尚未散去的红色瘴气,眼底是无限的迷茫。

从叶宁拔起剑的那一刻,所有结界附近的妖怪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阵心悸。

麻雀站在枝头,蹦跶两下,左右摇晃着脑袋。

益生盘着腿坐在树枝上,远远的望向结界的方向。

私塾里,阿琛手中拿着书卷,表情一瞬呆滞。

学生们好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琛走到窗边,远远遥望结界的方向。

“今日天气不错,午后便出去采青吧。”

“好啊好啊!”

……

盘踞在花都最高塔上的阴霾并未因此散去,酒壶从手边滑落,滚了几圈停在了房檐边,险些就要掉下去。

房上的云隙微微抬眼,目光呆呆的盯着自己的酒壶,眼皮微抬之间,他望向远处结界的方向,然后发出了一声无谓的冷哼。

就当梅辞迷茫至极,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梅辞惊讶之余,并没有在原地浪费时间,她远远望了一眼花都的方向,而后转过身,快速向着北地而去。

“诶!师姐,师……跑的真快啊。”

叶宁手上拿着剑,表情有些憨傻的看向手中的剑,喃喃自语道:“这玩意该怎么办呢……”

作为剑的另一个主人,在叶宁接触到剑的瞬间,叶安便有所感应。

叶安站在窗边,一只手覆在窗台上。

那把骇人听闻的大剑,本身不过是把生锈的铁剑罢了。

其上缠绕的红色瘴气,不过是千百年间,人间不甘的怨气与悲哀戾气的结合罢了。

记忆被拉远,叶安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段遥远且悲伤的记忆。

古沢的原名并不叫古沢,他是一个没有姓名的野孩子。

从记事起,古沢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他住在城郊外的破庙里,和一位满身烂疮的老乞丐一起。

两个人都无依无靠,彼此支撑,彼此依靠。

古沢也将这位乞丐,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不出去乞讨的日子,老乞丐每天都会给古沢讲他年轻时的故事。

“我年轻的时候啊……那可是风光无限……可惜……”

对于老乞丐的话,古沢是半个字都不信,他总是敷衍的躺在草垛上,翘着腿懒懒的说道:“那么厉害,怎么还在这里乞讨?”

每到这个时候,老乞丐总是想脱下脚上早已穿烂的草鞋,用来抽古沢的屁股。

一老一小,穷困潦倒。

古沢跟随老乞丐去城内乞讨的时候,二人总免不了会受人欺负。似乎总有人以欺负他人为乐。

他们被推倒在地,被吐得满身口水,被抢走烂钵盂中脏兮兮的铜板。

古沢恨他们,恨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平,为何他过的这么辛苦,为何那些恶人却可以作威作福。

这种恨意在古沢的心中悄悄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在后来被欺负时,古沢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操起路边的石头,狠狠的砸在对方的脑袋上。

人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尖叫声穿过小巷,最终传到了当地县衙之中。

古沢被逮捕了,他杀了人,他要偿命。

深夜,老乞丐扒在墙头的窗口处,压低着声音,询问古沢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古沢说他不服,他恨老天不公平,他恨对方欺负他们。

老乞丐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告诉古沢,他会去想办法的。

接下来的每个长夜,古沢都被冻得缩在墙角。清冷的月光从窗缝洒进牢房,让他无比想念城外那破旧的小庙,那个属于他的草垛。

被古沢杀害的那户人家的亲人买通了衙役,在夜深人静之时,来到牢房之中,想要对古沢痛下杀手。

古沢不服,他不想死,他不明白为何明明是对方的错,受苦的却是他。

再硬脾气的人,也怕不要命的。

打的头破血流的古沢沿着墙角缓缓坐下,他的视线逐渐变成红色,他抬手抹了抹额头上温热的血流,紧紧的盯着牢门的位置。

后来,古沢被无罪释放了。走出监牢的那天,古沢听到路边哭声嘶哑的女性喊他杀人犯。

古沢满身伤痕的走过街道,路人对他避之不及,眼里全是厌恶与嫌弃。

回到那熟悉的小窝,古沢一头埋在草垛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老乞丐没有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似乎古沢的世界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古沢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生气,他呆呆的在破庙里坐了许久。他的身体告诉他,该进食了,他才想起人活着是需要吃饭的。

十来岁的古沢,求生的手段似乎只有乞讨。

四处辗转的古沢,去过了许多的地方。

大多数人对于乞讨者的态度都是漠然忽视,有少部分好心的人会说两句安慰的话然后给予古沢一些铜板。

当然,作恶的人每个地方都有。

那天天空下着小雨,古沢摔倒在水坑旁,手中的几枚铜钱摔倒地上,掉到了水坑里。

那些人踢着古沢的肚子,嘲笑并辱骂他。

古沢蜷缩着身子,并没有反抗。

那个人的出现仿佛像一抹阳光,照亮了古沢长达数年的缠绕在心头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