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梅、梅辞,搭,搭把手。”
晏遥背着着睡死过去的谢羡廉,未走出多远便累的气喘。
半刻钟以前,梅辞与晏遥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地上熊的尸体还散发着阵阵的腥臭味,晏遥皱着眉将视线挪开。
看着呼呼大睡的谢羡廉,晏遥朝天翻了个白眼,嘴上还不忘骂他两句。
介于之前的事情,晏遥依旧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梅辞,继续呆在此处也无济于事。于是他拖起谢羡廉,准备继续向山顶进发。
梅辞轻应一声,无声跟在晏遥身后。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晏遥向梅辞求助为止。
“搭把手……该怎么搭?这样?”
梅辞说完,将手放在谢羡廉的背上,向前推了推。
兴许是没有把握好力度,晏遥一个脚下不稳,险些向前摔翻过去。
“不用这么大力气!”
晏遥长嚎一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梅辞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你能用法力使这小子稍微变轻一点吗?”
梅辞思忖片刻,将手再次放在谢羡廉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背上的重量瞬间卸去,晏遥长出了一口气,顿感轻松不少。
尴尬的空气总该有终结的时候,晏遥犹豫了很久,状似毫不在意一般,问出了他纠结许久的问题。
“你与这小子在船上,都聊了些什么?”
“你很在意吗?”
梅辞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这两日心不在焉,是因为……”
“当然不是。”晏遥一口打断,脚下的步子快了许多:“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说也无所谓。”
梅辞思忖片刻,平静的说道:“他问了我几个问题,我照实回答后,他便希望我答应他,不要将此事告诉你。”
“哦。”晏遥嘴上说着毫不在意,脚步却慢了下来,渐渐与梅辞并排而走:“那若是我猜中,便算不得你告诉我的,对吧?”
这个问题梅辞从未想过,她考虑片刻后,认为晏遥说得存在一定道理,便点了点头。
晏遥边走边问,问了许多问题,其中有谢羡廉问过的,当然也包括没问过的。
半个时辰的功夫,晏遥几乎完美还原了当日船上谢羡廉与梅辞的对话。
“这小子就问了点这?真是蠢。”
晏遥颇为嫌弃的侧头看了眼谢羡廉,又骂了一句:“蠢货。”
“他的问题很蠢吗?”
“很蠢。”晏遥抬头望向山顶冒出房檐的山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觉得可笑:“真蠢。”
直到太阳落下,谢羡廉才打着呵欠,倦倦的揉了揉眼睛,从梦中醒来。
看着窗外烧红的夕阳,谢羡廉呆愣一瞬,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走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晏遥端着手中的茶杯,轻轻品上一口,看上去十分悠闲。
“……你们……”
谢羡廉不出意外的出现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未醒的困倦与浓浓的怒意。
“哟,这不是谢大少爷。”
晏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嘴里叼着半块糕点,翘着腿,一副流氓模样,戏谑的看着谢羡廉。
“你……”
“哎呀,谢大少爷,这刚用晚饭,剩菜剩饭也刚退下去,没啥能填肚子的了啊。”
谢羡廉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还嘴:“本少爷想要吃东西还愁吃不上?那必须吃的是最好的。”
“喔——听这语气,谢少爷是准备自己去准备食物喽?”
晏遥咧开嘴角,笑得十分得意:“毕竟这庄子里,可没有几个仆人能使唤。”
听到这话的谢羡廉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原地。他虽有打发走一部分的下人,却也留下了一位和蔼的管事在此。
梅辞将自己面前的糕点推到桌边,轻声说道:“吃这个吧。”
谢羡廉呆呆的走到桌边,看着那精巧可爱的花饼,问道:“赵伯呢?”
“那位老伯年事已高,我寻思他上下山也不方便,于是便替你遣他休息几日。”
晏遥说完,笑嘻嘻的接道:“他看上去挺欣慰,说祝我们玩的尽……兴。”
糕饼被砸在晏遥的脸上,晏遥的笑容僵住,嘴角抽搐,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什么毛病?”
“就是看你不爽!”
“不爽就来啊?”
“来就来,谁怕谁!”
……
在二人幼稚的乱斗中,梅辞护住桌上的几盘糕点,挪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托腮看着扭来打去的二人。
男人间的友谊,大概就是没有铺垫,突如其来。
在谢羡廉醒来之前,梅辞曾问过晏遥,是否讨厌谢羡廉。
“讨厌得很。”
晏遥狠狠扒着碗里的饭,口齿不清的回答梅辞的问题。可当梅辞问起他为何讨厌时,晏遥却说不出真正的原因。
外在的身份,行为处事,言语风格等都能成为挑剔的对象,然而晏遥却并没有提及这些。
梅辞想起,晏夏在时,晏遥也总是与晏夏拌嘴胡闹。她想或许,晏遥并不讨厌谢羡廉。
夜幕降临,月光穿过房门,照向两个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即便没了力气,也要在嘴上胜过对方。
梅辞走在院中的小石桥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
月光凄美,洒满整间院落。
水池里偶有泡泡浮出水面,砰然破裂。
梅辞站了许久,拿出那只白玉笛子。
红色的穗子随风飘扬,舒缓的音律乘风远扬。
笛声停止了屋内二人的斗嘴,他俩互望了一眼,默契的坐起身来,无声欣赏着笛曲中的思绪。
笛音轻断,谢羡廉轻声张口,由衷赞美着梅辞。
晏遥没有接话,这支他听了许多次的曲子,再次听来竟不由得生出一种揪心的感觉。
趁着下支笛曲未奏的空档,谢羡廉问起晏遥,这支曲子是何名字。
“《梅辞》。”
晏遥无声轻叹,缓缓说道:“曲如人名,亦唤《梅辞》。”
话音未落,谢羡廉一拳轻轻砸在晏遥的肩头,满是鄙夷的说道:“我知道你想附庸风雅,但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这么酸?”
“……姓谢的,你是不是想挨揍。”
“可笑,就你那不入流的拳脚,还妄想动我分毫?”
……
梅辞将笛子收好,无声望向静伫在月光下的宅子。
似乎有些事,从不需用言语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