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龙瞬间清醒,掌中内力尽数涌出,一记勾拳打爆眼前双头鬼物的一个脑袋。
但这鬼物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见其就算剩下一颗狰狞地头颅,仍嘶吼着向辰龙扑来。
辰龙已是有些脱力,他之身躯缝补好后也不过数日,伤势尚且未温养多久,如今又面临这般凶险的战斗。
他伸出左臂妄图抵挡,但那鬼物的利爪瞬息便洞穿了辰龙的胳膊。
就在利爪马上要将辰龙开膛破肚的时候,寅虎气势汹汹的大锤凑了过来。
“砰——咔!”
双锤将鬼物的脑袋砸的扁平,那伸向辰龙的利爪,最终也卡在了辰龙的臂膀中。
“这个时候走神,额真想捶死你!”
寅虎怒声道。
辰龙怔了怔,看了看寅虎沾满血迹的脸。
“对不起。”
“额……嗯?”
寅虎有些发懵,辰龙如此一个嘴硬小子,竟会同他道歉。
自双头鬼物暴毙后,村落中央暂时未有其他怪物冲出。
辰龙猜测,是那诡异黑雾制造怪物的程度有所限制。
“现在该咋办?”寅虎警惕地望向村子,说道。
“猴儿他们……去了哪?”辰龙的语气有些低沉。
“不在武川,据说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寅虎思索片刻道。
“好啊……不在就好。”辰龙的眼中透着一丝悲凉,“若是他们还在,必然要跟我们趟这次浑水。”
寅虎闻言,也不再说话。
希望能活着吧。
辰龙艰难地将卡在手臂骨骼间隙中的利爪拔出,带出一大片血肉。
他顾不得疼痛,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先前早已身死的瘦削男人身旁。
他跪在地上,看着男人胸口处的血洞。
“把他,埋了吧。”
寅虎点头,“好。”
其双锤虎虎生风,很快便在松软的土地上刨出个一人深的大坑。
辰龙将瘦削男人背起,走到坑边,轻轻放入。
“我知道你婆姨叫桂花,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辰龙喃喃道。
寅虎在一旁抱着胳膊道,“他可是肢解小孩的帮凶。”
“我知道。”辰龙的脸色浮现出了一抹挣扎,“但他……救过他的妻子,也救过我。”
寅虎闻言,未再开口。
“虎啊,有时候,我们活的真不如一条狗。”
“那是你,不是额。”寅虎撇了撇嘴。
“不……我的意思是……”
辰龙的目光转移到那村子中央的黑雾处,继续道:
“全天下的人,都活得像条狗……”
寅虎吸了吸鼻子,揣摩着辰龙的意思。
“那你想怎么做?”
辰龙站起身,右脚狠狠跺地,松软的尘土尽数盖到埋葬瘦削男人的坑洞中。
他目光坚毅,紧紧盯着那团黑雾,嘴角轻咧,道:
“杀进去,管他是神是鬼,杀进去!”
寅虎将双锤抡了个转,扛在双肩之上。
“正有此意!”
……
花县,破庙。
黑袍老者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如同枯木的双手不断掐算着什么。
“每次他之所过,灾厄……便紧随其后……莫非,是吾推波助澜而成?”
一旁扎着马步的少女闻言,开口道:
“山…山爷爷,您在说…说什么?”
黑袍老者深深看了眼少女,停顿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开口:
“娃子,吾要是说……吾让数以万计的百姓遭受了灭顶之灾…你会,恨我吗?”
少女闻言,扎着马步的身子一颤。
“山…山爷爷,不要…要跟我开…开玩笑咧,你连土…土匪都舍不得杀,怎…怎么可能杀寻常百姓?”
黑袍老者未再开口,只是其悠长的叹息让少女有些头皮发麻。
难道……山爷爷说的都是真的?
“娃子……希望……”
黑袍老者开口。
“嗯?”
“希望……你之未来,可以不被命运所裹挟…虽然,那希望极其渺茫,渺茫到……老朽根本看不清。”
少女未听明白,只是从黑袍老者的语气中,听出无穷的落寞。
“老朽……根本看不清啊……”
黑袍老者说完,又归于沉寂。
少女停止了扎马步,走上前细细端详这整日隐藏在黑袍下的山爷爷。
“您……到…到底是什么人呢?”
少女感受着黑袍老者的气息,其姿态跟死了别无二致。
但少女知道,山爷爷经常如此,也非一次两次了,她倒没有惊慌,只是席地而坐,抱着双膝。
她开始思索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甚至清晰地记得,自己死在李甲怀中的感觉。
记得那年兵灾,记得被砍成两半的父亲……
她是刘彩蝶。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就连名字,也是那么的俗不可耐。
如此平凡又渺小的她,如今却被卷入一个生不由己的诡异世界。
她有点怕。
她想李哥了,想让他陪着自己去看看后山的牵牛花。
她有些冷。
她想李哥了,想让他打只野鹿剥皮做衣。
她有些想家。
想跟李哥一起,挨爹爹的絮絮叨叨。
破庙顶上少了片瓦。
一瓣雪花偷偷潜了进来,落在刘彩蝶的手背上。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