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哎哎哎,慢点慢点。”
萤勾只看到了周围的光景在身旁快速流过,整个人被薅着后颈倒飞着。
降臣并没有搭理萤勾,只是蒙头赶路。
客栈往西十数里,桃花酿。
降臣的记性不好,她在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便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了她来到酒馆门口。
过往的记忆又浮现眼底。
几十年前,当她拖着满身疲惫与失落来到参州。
只为品当时那颇有名气的“无情浊贤”。
只可惜,被江湖人士大为称颂的名酒,在她的味蕾中,就是普普通通的苦水。
无奈,只得让那酒正教她酿酒。
降臣要酿出真正可以忘情的酒水。
后来的故事,有些记不清了。
降臣站在酒馆门口,却听到里头有不小的翻箱倒柜的声音。
“哎哎,小七,把这个也带上,对对。”
“爹,我们这是要去逃难吗?”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跟逃难其实也差不多。”
“爹,可是你是大官啊,你走了百姓怎么办?”
“……你爹我小命都不保了。”
“嘎吱——”
酒馆的门突兀打开。
李酒殇的心忽地悬在了嗓子眼。
难道是那诡异的辰公子又回来了?
小七亦望去,却不由得轻道:
“好美的姐姐……”
“不良帅在哪?”
看到屋内只有一男一女之时,降臣的脸“唰”的冷了下来。
李酒殇刚放下去的心又是一“咯噔”。
这怎么又来一个和不良帅有关系的。
“额,女侠…那不良帅自四日前来过我家馆子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李酒殇客气道。
“四日?”降臣怒目而视,整个人的发丝飘起。
“对对,对对,四日…至于他现在去了何处,我也不知。”李酒殇被眼前女子散发的气势震地脸皮生疼。
“敢骗我……竟然敢骗我!”
降臣一气之下,一掌拍向一旁的酒桌,“砰”的一声,酒桌四分五裂。
李酒殇轻叹一声。
该来的还是要来。
“女侠…我真的没有骗你。”李酒殇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又无力。
降臣看到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七,语气软了下来。
“我不是说你……这桌子我会赔的。”
李酒殇听到这话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降臣见从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后,只得提留着萤勾往酒馆外走去。
踏出门前的那一刻,降臣侧头,道:
“李无念是你什么人?”
李酒殇闻言一愣,道:
“女侠,您说的人,是我爷爷。”
降臣回头,走出了酒馆。
“他酿酒……真的难喝。”
李酒殇的目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往前看去,酒馆里已经空荡荡的。
“爹,听刚刚那姐姐的话……她难道认识祖爷爷?”小七俏声道。
李酒殇吞了口唾沫,艰难的点点头。
原来爷爷讲的故事都是真的。
所以说刚才那打碎酒桌的,就是几十年前那位女侠……
被一个无情至极的人所伤,喝无情水就像喝面汤一样轻松。
只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这女侠还是……容颜不老。
……
参州,花县,破庙。
几近入冬,路上愈寒,行人逐渐稀少。
原本花县的破庙会收留许多的过路客。
如今天寒了,小小的破庙却被一黑袍老者和一素衣少女所占领。
“马步,要扎稳了,基本功好了,底子就好了。”黑袍老者徐徐说着。
少女正在结着蛛网的蒲团后扎着马步,牙关紧咬。
“知……知道了,山爷爷。”
“嗯,既然你要惩恶扬善,必须拥有比恶更强大的力量。”黑袍老者语气悠长。
“山爷爷,那我…我得厉…厉害到什么程度?”
少女说着,只觉腰腿有些发酸,但毕竟是做农活长大的,这点苦她还是吃得下来。
“唔……让老朽想想。”
黑袍老者陷入了沉思。
少女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虽然累,但也可抵御渐冬后带来的寒冷。
她的目光一直向前,直到对上台柱子旁的大肚佛。
佛身上亦有破损,蛛网遍布在每个凹陷处。
大肚佛的头顶,有块瓦片是消失的,这便致使阳光正好可以照射进来,将破损的佛像脸映得发亮。
少女怔怔地盯着佛像。
他好像……在对着自己笑。
少女见身旁老者还在沉思,便偷摸抽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大佛。
这下好像没再笑了。
少女耐着性子不断盯着佛像。
怎么变了?
大肚佛的脸变成了一个俊朗的男人。
突出的肚子也变成了平整的黑衣。
少女看着看着,这才反应过来。
这哪里是佛变了。
这是来了个人。
“山…山爷爷,山爷爷,有人!”
少女的呼喊有些急促。
毕竟能悄无声息出现在破庙内,定然是有功夫的。
黑袍老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站在佛陀前的男人,身子忽地一顿。
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那男人打断。
“惩恶扬善,要永远站在恶之上。
不论是心性,武力,谋略。
但恶,永恒于天地,你须凌驾于恶,就不可懈怠一次。”
男人低沉的声音,回答了少女先前的问题。
“你…你是谁?”少女怔怔出口。
“天煞孤星…命格不属天地,是你?”黑袍老者试探道。
男人轻笑一声。
“原来平日里你就是这么编排本帅的?”
“言重了…吾尚未感谢您之解困之恩。”黑袍老者缓缓说着。
“举手之劳。”男人随口道。
少女见状,也不再扎马步了。
她挪着酸疼的腿脚走到黑袍老者身边。
“山…山爷爷,他…他是谁?”
黑袍老者看着少女的脸,笑了笑。
“你的救命恩人。”
“我…我的救……救命恩人?”
少女疑惑,不是山、得两位爷爷救活的她吗?
“看来恢复的不错,你二人……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男人心情不错。
“能得您认可,吾之荣幸。”黑袍老者变得客气起来。
“生疏了…好歹,你们也算是本帅的棋友。”男人打趣道。
“呵呵,您之性格变了很多。”黑袍老者语气变得的宽松。
“看来你对我了解很多。”男人嘴角轻佻。
“您对吾等不也是。”黑袍老者也不低头。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一声,“还以为是个老古董,没想到也会风趣。”
“您变了,吾等也是要变变的。”
男人闻言,沉吟半晌,才道:
“他来过了?”
“前日。”
“造杀孽否?”男人再问。
“屠了一个寨子。”黑袍老者道。
稍后觉得不妥,再补充了一句。
“土匪的寨子。”
“那便不错。”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