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您醒了。”
“嗯。”
侯卿看着坐起来的王远,略微惊讶道。
“几时了。”
“回大帅,子时。”
侯卿说罢,却见王远的身影陡然消失,医馆的门轰然打开。
只见,医馆外的石板街道,蒙上一层血红。
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侯卿迈着步子从院落中走出,却见王远正负手立在院前。
“大帅,究竟发生了什么?”侯卿忍不住问道。
“血月煌煌,丁丑陨,历世瘟显,天干乱,五行不存,火水未济……”
见王远连连念叨些什么,侯卿眼皮子不住地跳动。
“轰……”
自王远周身散去数道白光,像层层翻滚的气浪,一直延展至整座长安城,冲散了覆盖在地的红雾。
待白气散去,侯卿睁开眼,却发现周遭已然无了方才的诡象。
王远轻叹一声,
“天赐乱象……本帅只能暂护住这长安城了。”
侯卿闻言,仿佛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去。
虽然城内的红光褪去,但天上那轮血月,仍旧骇人。
“大帅……为何会如此?这血月又是什么?”侯卿的疑问更多了。
“万法本自然,自本帅登高,越往上,便越觉得怪诞。”
王远隐晦说了句,侯卿陷入了沉默。
越往上,越觉得怪诞……
“侯卿。”王远轻轻一唤。
“大帅唤我何事?”
“你不可再深入了。”王远转身,慢慢挪着步子走进医馆。
侯卿跟了上去,胸中带着些烦闷。
“大帅,为何不可?”
王远重新坐回椅子,整个人的气息渐渐萎靡下来。
“会祸临己身。”
说罢,王远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侯卿跌坐在凳子上,俊眉一扬。
他虽然不知晓这其中的真相,但在和大帅几日的相处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测。
方才大帅散出的白气,并非五行之力,也不似气经那般内功。
好像脱离了这天地一样。
再结合此前大帅所说,至阳内力尽失,有穹顶对其发难。
乱套了,都乱套了。
侯卿脸色一变,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旋即眩晕感涌上心间,侯卿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苦涩一笑。
大帅说的不错,果然不能再深入了。
眩晕感越来越重,侯卿自知是触发了“泣血录”的副作用。
但现在身旁没有血源,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啃了藤椅上的大帅。
“扑腾。”
侯卿跌倒在地,卖力向门槛爬去。
却见一身影,牵着什么东西,堵住了门。
“侯……侯卿尸祖?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林旺,见今日血月,心中不安,来寻王远解惑。
可是如今却看到侯卿狼狈趴在地上,脸色苍白。
侯卿艰难抬起手,捂住脸。
“你认错了,我非侯卿。”
林旺:“……”
他知道侯卿尸祖是要面子的,便没有戳穿。
“那这位兄台,你这是怎么了?”
“羊……羊。”
侯卿艰难道。
林旺狐疑地将牵着的羊羔推了过去。
他本是要牵来这头羊为王远做一顿羊肉泡驱驱寒气的,如今却被侯卿截了胡。
……
次日一大早,林旺从地上悠悠醒来。
昨夜看着侯卿尸祖在进行着某种换血的神通,等待困了便坐在地上将就睡去。
醒来时,却见侯卿不知从哪来弄来一张藤椅,一脸疲像的躺在上面。
“尸祖?!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比远大人还要憔悴许多!”
林旺赶忙走上前去。
侯卿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咬了咬牙道:
“我不是侯卿。”
我侯卿不可能这么狼狈没品,现在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看着如此模样都要维护自己形象的侯卿,林旺不禁有些好笑。
“尸祖,换血可是无用?”
侯卿叹了口气,道:
“换血只可止功法的反噬,却无法免受……祂的迫害……”
“祂?”
林旺眉头皱起。
见林旺的脸上泛起思索之色,侯卿赶忙劝阻:
“不要去想,不要去探查,不要去非议……祂是连大帅都难以招架之物,记住了!”
林旺看着说话都费力的侯卿,赶忙点头。
看着一道黑袍,一道白袍,齐齐躺在藤椅上,林旺的眉毛皱成一团。
“哎……”
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长叹。
捡起地上死透了的羊羔,林旺将其放在水盆里,浸泡着。
什么血月……都先放一放吧。
他现在,只想为远大人做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
……
缠山村。
重新喧闹起来。
乡间小道上重新有人来往,是扛着锄头去田间劳作的。
如今正是秋收季节,农家院前,也有谷物翻晒。
但令人好奇的是,那些谷物却是发潮发霉一般。
就像是从粮仓中放了许久,才取出来晾晒。
“哐当……哐当……”
有人拉着牛车走在乡路上,车上是一堆秸秆。
这种秸秆可以烧土炕,也可以为牲口做吃料。
拉着牛车的人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行在乡间路上。
迎面有人扛着连枷走来。
二人热切地打着招呼。
但二人口腔里,却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就好像咽喉肉碰撞在骨头上一样。
“吧嗒。”
戴草帽之人的眼珠子忽然掉在了地上,只见其眼珠之上爬满了蛆虫,蚕食成了像核桃一般的镂空小球。
那人蹲下身子,重新将眼珠塞进眼眶,草帽掉在了地上。
露出其畸形可怖的脑仁。
“咯……咯……咯……”
二人寒暄完毕,重新各行己途。
一团黑雾,盘踞在一个大土包之上。
没过一段时间,土包里便爬出一道人影,重新走回村子。
原来,整座缠山村之所以回归喧闹,便是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充斥了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