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昑神情一怔。
她朝着病房的门口走去，打开门，身形微微一顿，“小墨，很多时候，痛苦不是只写在脸上的。”
看着被再次关上的门，陆梓墨的内心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么多年，于昑很少会主动在他面前提及小渊。
也许，正如她所说的，痛苦，需要放在脸上让别人看到吗？
隔日。
倪绫起了个大早，给小旼尽准备早餐，她在西餐厅兼职过，鲜虾吐司卷、秘制蔬菜沙拉、煎蛋，且热了一杯牛奶，摆盘好看，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小旼尽简直太喜欢了，三下五除二，便把盘子里的食物给解决了，边喝牛奶边说，“太好吃了，小绫姐姐，你可真厉害！”
这个小家伙嘴巴就像是抹了蜜糖，讨好的话张口就来。
“你昨天晚上说，自己被人领养了，那你这算是离家出走吗？”倪绫吃着吐司卷，准备继续昨天晚上的话题。
小旼尽微微低下了头，神情有些不自然，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其实……其实我是想要出来找孟姐姐的……”
“找孟歆瞳？”倪绫看着眼前的小不点，放柔了声音，“小旼尽，究竟怎么回事呢？你告诉姐姐，我才能帮助你呀。”
“我以前一直都生活在福利院的，可五岁那年，我……闯了一个祸。”小旼尽偷偷瞄了一眼倪绫，左右看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能闯出什么大祸来？
倪绫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我和一个小妹妹玩剪刀石头布，她出了剪刀，我出了布，所以我就输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头也垂得越来越低，“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就把她……把她……推下了楼梯……”
倪绫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地下基地的时候，他们也是五岁开始被投喂“诡雾”，然后出现各种变异，烦躁、暴力、攻击性行为都是普遍的症状。
“那小妹妹后来怎么样了？”倪绫轻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示意他放松。
“她很疼，哭得很厉害，被李院长送去了医务室。”小旼尽显然是很自责的，他时常会梦到那一天，自己伸手在小女孩背后狠狠一推，看着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梦里的小女孩没有哭，而是站了起来，满头是血，指着他吼：“怪物，你是个怪物！”
“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和别的小朋友有点不一样的？”倪绫问。
小旼尽点了点头，“后来，孟伯伯来了，他领养了我。”
“孟易？你是被孟易领养的？”倪绫恍然大悟。
“孟叔叔虽然领养了我，可是却把我关在小岛上的一个学校里。”那个学校就是他口中“可怕的地方”，以前是座小学，后来岛上的居民陆续都搬走了，那个岛就变成了废岛。
“那个学校就住你一个人吗？”倪绫有点不能想象，这个孟易领养了小旼尽，然后把一个五岁的小孩关在废岛上的学校里？
“不是，孟姐姐常来看我，她每次来都会带好多好吃的，还有彩姨照顾我，嗯，严厉老师会给我上课，他每天都要布置很多很多的作业，还教我如何控制能力……”一想到那些难搞的作业，小旼尽就一个头三个大。
面对写作业这件事，熊孩子们的抵触情绪大概都是一样的。
“因为不想写作业，所以就逃出来了？”倪绫皱眉。
“才不是呢。”小旼尽噘了噘嘴，“我是听到彩姨和严厉老师聊天，他们说孟姐姐好像出事了，我有点担心，就趁着晚上偷偷溜了出来。”
他知道这岛上有一些被荒废的小船，就搁浅在湖边，就找了一艘看着还能用的，使劲把小船推进了湖里，一路随波漂流，飘到了栗星岛。
“那你认识雪沁姐姐吗？她是孟姐姐的好朋友。”倪绫试探着问。
小旼尽摇了摇头，“不认识。”
* * *
“叮咚！”
和小旼尽正说这话，被门铃声给打断了。
“这么早会是谁呀？”倪绫嘀咕着，放下手中的牛奶，走到门口。
看到访客显示屏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梓墨！
他手中还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打开门，陆梓墨没有和她打招呼，而是头一偏，朝着屋内望了一眼，正好对上了小旼尽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互相打量起来。
“陆梓墨，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待着吗？”倪绫一侧身，挡住了陆梓墨的视线。
这家伙不会是和熊孩子一样，离院出走了吧？
“医院里太无聊，我申请出院了。”陆梓墨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递给倪绫，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工作进度表，展开，拍在笔记本上。
他挑了挑眉，“小助理，审稿吧！”
“小绫姐姐，他是谁呀？”小旼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倪绫身后，微微探出了小脑袋，脸上还有点儿小八卦，“你的男朋友吗？”
倪绫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头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卷毛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啥？”
小旼尽有些自来熟，很快就和陆梓墨聊开了，一口一个“陆哥哥”，哄得某二代立马掏出手机下单，给他买了好多零食……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唯有套路得人心哪！
眼不见为净。
倪绫转身进屋，将电脑放到书桌上，打开，开始认真审稿。
外卖很快就送过来了，相比倪绫，陆梓墨是真大方，满满三大袋零食，全部都是进口食品，可把小旼尽乐得脸上开了花。
他连忙打开了一袋巨大的原味薯片，边吃边靠近陆梓墨，悄悄说：“陆哥哥，你喜欢小绫姐姐对吧，放心，我会帮你的！”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陆梓墨憋笑，也凑近了他，小声说：“那……陆哥哥就全靠你了！”
小旼尽拍了拍胸脯，“我们都是男生，我懂的。”
书房内的倪绫虽然在审稿子，思绪却在分心，听着外面一大一小的对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已缓缓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