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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公主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世家之所以繁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你联姻结亲。

家家户户守在一起抱团,一荣俱损,一荣俱荣。

安乐公主不觉得她那儿子那副痴心下真的会再找,但是何必说得那般明白,点头答应下来便是。

“你放心大哥,但凡欢欢改变心意,我自然是先紧着自家人的。”

得了这句保证,大舅满意了,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满意的走了。

他刚走,安乐公主还没松口气呢,一抬眼就看到她那皇帝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幽幽的看着她。

安乐公主:“……”

宗遂帝想到先前听见的消息就生气,这会想下去问他阿姐自然不方便,可也忍不住就让孙海下去请人。

安乐公主面无表情,哪怕是对上孙海公公的笑脸她都不想动。

“孙海公公,你知道的今日是我的生辰宴。”

安乐公主可怜兮兮的卖惨,“可不能让我伤心啊。”

孙海公公一下就迟疑了,没再继续待着不肯走,重新去回禀了皇帝。

安乐公主坐在下首,看着她弟弟的脸色黑了白白了红的,最后还是忍住了没继续找她了。

安乐公主松了口气,还好她今日生辰宴,等之后她得躲着点皇帝走了。

温行知和友人叙了旧,转头就看见她媳妇一脸神情恍惚,又很快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一张脸上短时间表情变化超级快,他都给看愣了。

先暂时跟友人告别,温行知因为担心快步上前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殊不知现在安乐公主情绪正愁找不到地方释放呢。

她控制着力道一个肘击给了温行知,声音压低道:“还不是你儿子做的好事!”

温行知摸了摸鼻子,记起从前温欢还小的时候,刚刚在襁褓里面,有的时候拉了尿了被她们发现的时候,安乐公主也会这样“骂”道:

“快瞧瞧你儿子做的好事!”

那时候多开心啊,两个新手爹娘。

温行知也没觉得多疼,笑呵呵的给娘子捏了捏肩膀,一边捏一边问道:

“这是怎么了?儿子惹你生气了?我去替你教训他去?”

温行知觉得依照着他娘子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跟很多年前那时候一样,还会狠狠的将他给训斥一番。

谁知道现在今日不同往日了,她娘子不仅没有训斥,连反驳都没有。

堪称是心满意足的下巴朝温欢坐着的方向一抬就是副狐狸样的让温行知赶紧去揍。

“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今日正好我的生辰宴,也算是揍他给我贺喜了,你快去吧。”

温行知:???

他仔细端详自家娘子看着也不像是被什么鬼魂附身了。

温行知斟酌着说道:“清儿啊,你…不是…欢欢那小子今日做什么事情惹到你了,为夫觉得死也得让他死个明白不是?”

重点是他这个当爹的教训儿子还不得是师出有名?

温行知耐心的等着自家娘子说出个二五三,但是她娘子今天显然是想置他这个当爹的为死地,硬是梗着脖子说:

“你先把人给揍了我再告诉你原因。”

温行知:“……”

合着母子关系比较重要,父子关系就能随意舍弃了是吧?温行知给出以上的眼神。

安乐公主回复一下的眼神:要是父子关系你不想舍弃,今天夫妻关系也可以舍弃。

温行知重重点头答应:“放心吧娘子我现在就去揍他。”

————

温欢大难临头的时候正吃个八分饱。

他这会放慢了进食速度,一心一意额去吃那碗鲍鱼羹,别说做得特别的鲜美还不弹牙。

饭吃着还没看歌舞呢,面前的光是被挡住了,黑漆漆的好大一块阴影,一抬头就是他爹。

“爹你怎么过来了?”

温欢可不觉得宴席上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爹跑过来找他,先前看他爹跟那群文臣聊得极为舒心,脸上的笑容跟平日里面相处认识的人有些差异,瞧着更为风流些。

“你当我想过来?”温行知头疼却也知道将声音压低些问道:

“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惹到你娘了,现在派我过来教训你呢。”

温欢惊讶了。

他什么时候惹到他娘了?

温欢想抬眼去看,只是刚看见他舅舅还未来得及继续朝左边扫,他爹就抬高了点声音让他低头。

“你别暴露我了。”

温行知不让继续看,但是温欢心中已经有所预估了。

他先前看到他舅舅了,他舅舅正好也在回看他,两个人视线碰撞,温欢被狠狠地瞪了眼。

要是往日,温欢无理在他舅舅这里也要占三分。

甭管说对不对吧,总归也会瞪回去的。

但他今日却跟碰见猫的老鼠,怂唧唧的低着头不敢再看。

宗遂帝更生气了。

看来御花园里的话是真的。

温行知旁的不知道,但是心底冒出来冷意,连胳膊上也嗖嗖嗖地蹦出来好些个鸡皮疙瘩。

“…你到底做啥了?”温行知这会hold不住,抱着自己儿子的手臂诚恳的发问。

温欢知道他娘那边还得靠他爹去说,这会也不敢欺瞒,老老实实地将御花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是在温行知逐渐危险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没忍住补充:

“我那个时候不是被堵得没办法了吗…”

“你…你再没办法也不能说出来啊!”温行知头疼,他现在去哪里给温欢找一个姑娘家来演戏?

也…谁家的姑娘愿意舍去清白陪他演戏?

这种事越想越头疼。

温行知面色都不好,也知道为什么安乐公主让他来教训人了。

温欢眨眨眼,提出建议:“要不我干脆跟舅舅说实话?”

温行知震惊:“你敢?”

他可不想自己儿子去送死。

“这件事瞒是没办法永远瞒下去的,但是去说出真相这种事不说旁的,你们两个人去也好,他一个人去担也行,偏偏你自己一个人去说我是不同意的。”

温欢皱眉:“这有什么区别,他能单独去说,我不能吗?”

温行知神色古怪,不好说得更明白”:

“要是他是吃亏的,那我也不拦着你去送死。”对此,温欢嘴巴张开又闭紧,到最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总不能说他不是吃亏的那个吧,这话说出去先不说他要不要脸,温行知跟安乐公主谁都不是傻子谁会信呢?

温欢安分的保持沉默,殊不知他的这份沉默让温行知更心酸了。

先前的话虽然心中隐隐有所预感,但是什么事情没落到最后谁心中没几分别的期许。

现在好了,百分之一确实不会发生了,温行知叹了口气发愁的更厉害。

“这件事你就不该说出去,被那些夫人堵着也顶多堵着一下午,现在被你舅舅给堵着可就不止是一下午了。”

来来回回好几遍,温欢也有些后悔。

宴席上不少人的视线兜兜转转的落在他们身上,如今长公主是皇城热门人物,温欢从来没从热门榜单下来过,现在一家人凑在一起,哪怕是多用了某盘菜一口都要被人暗地里面说上两句。

现在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话,要不是坐着的位置就在天子眼下,还真的有人想上前去偷听两句。

宫宴吃到半程,“教训”完温欢的温行知转身回了自家娘子身边,他捡了些能说的将情况跟安乐公主说了。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久,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此时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成算。

无论如何暂时不能跟宗遂帝说出真相,否则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人都是有私心的,安乐公主从前一心为民觉得死也无憾,现在对自己的孩子却是多了几分为人父母的私心。

便是要去承担这份离经叛道的苦,也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去做缓冲垫。

和温行知沟通,发现对方也是这个想法,安乐公主的心稍安。

她熟悉她弟弟,今日既然说了要卖她这个面子,那自然不会在她生辰宴上再提这件事。

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会宫宴结束,她就得去跟皇帝说清楚。

温行知附耳过来时便听到了安乐公主的打算,心中虽惊,但此时别无他法只能点头。

————

宫宴结束,温欢坐在原地不敢走,好些皇亲国戚家的公子哥来跟他攀谈,从前能躲就躲,今日倒是安安分分的跟他们说完了话才走。

他抬头的时候发现他娘跟皇帝舅舅都走了,只剩下他爹还在独自饮酒。

这便是在等他了。

有了这个认知,温欢乖巧的上前叫了声:“爹。”

温行知很不想应,但还是应了。

“结束了?”

温欢点头。

温行知颔首:“那我们先出宫,你娘今日怕是要宿在宫中了。”

温欢依旧老实点头,心中还有几分感动和暖心。

有爹娘撑腰的感觉确实不错,温欢想起他还没送的生日礼物又有几分难过和自责。

要是今日在御花园他处理的更成熟些,今日或许就不用劳累娘了。

等出了皇宫上了马车,温欢才凑上去道歉:

“爹,对不起今日都是我做的不对,害得娘今日生辰还得为了我劳累,等明日娘回来了,我再过去给她道歉。”

温行知坐在马车上,垂眸的时候能看见温欢脸上的自责。

他却叹气了。

“做父母的为了孩子奔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里有你说的这般的严重。”

到底是他们亏欠,孩子才觉得劳烦父母是件值得愧疚和自责的事情。

“在宫宴上同你说那些,只是告诉你那般做带来的后果,也是提醒你日后莫不要冲动。当时就算是去搬救兵让身边的人去叫你娘甚至是叫我,得到的结果都现在这般好。但是同你说那些不代表我们不愿意为了你的事情去想办法。”

甚至自家的孩子需要时,他们能在。

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是能让温行知和安乐公主隐秘的觉得开心。

毕竟他们从前不在的时候太多了。

厚重的手掌落在头顶的时候却轻飘飘的,温欢只能感触到缓慢加深的温度,是从前做小侯爷的十几年里面极少触碰的。

这跟宗遂帝带来的感觉很是不同。

宗遂帝有些小孩脾气,越是亲近的人越能感受到。

对方在外的时候是君王是掌权者,但是回到宫中,在温欢面前是连好吃的鸭肉都要跟他抢着吃鸭皮的人。

没错,他们两个都觉得鸭皮比鸭肉好吃,但是一只鸭肉可多,皮却不够,每次温欢都要跟宗遂帝抢着吃。

温欢人小手短,哪里是能跟成年人较量的?

他叫宗遂帝这个当舅舅的让着他点,但是对方还说他这个当小孩的应该尊老一点。

两个人谁都不让谁,宫里面可热闹。

温行知给他的感觉却不同。

会跟他说不应该那么做,但是却也心甘情愿的包容、愿意开解。

父亲的角色所欠缺的一部分被对方补充,温欢坐在马车里面,明明窗外很昏暗,眼睛却很亮。

他凑上前跟温行知商量:

“爹,以后你也这样摸摸宗非白吧。”

话题陡然跳转到这里,哪怕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温行知都没摸清楚话题转向的原因。

他慢慢的将手放下来,又傻乎乎的将手掌举到他的眼前仔细的看了一遍问道:

“有什么很稀奇的吗?”

温欢点头,描述着说道:“放在我的头上有种暖洋洋心中很安心的感觉。宗非白很少感受这样的感觉。”

温行知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变淡,最后归于平静。

他想起来了宗遂帝的那些信中对宗非白的评价。

从前看着心思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并未过多的关注。

现在想来,却觉得那些文字那是写自己儿子的,莫名有些过分的理智。

温行知记得宗非白生母的事情,心中叹息。

倒也能理解宗非白。

温行知点点头,记住了先前温欢的拜托。

“等非白从翠岚国回来的时候,我定不会忘记的。”

温行知抬手做了个摸摸头的动作。

温欢笑弯了眼,抛开两个人的约定,他将温行知摸他头的事情写进了信中,一同寄给了远在翠岚的宗非白。

也不知道之前的信,宗非白收到几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