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沈兰毓笃定道:“明日便会有粮食送来。”
“真的?”小姝愁苦的小脸上,燃起了一丝光亮。
“嗯。”沈兰毓道:“你们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东堂屋里烛火彻夜未灭,咳嗽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沈兰毓不停的给高热的病人冷敷,喂水,只盼着明日的药材能够及时送到。
......
翌日清晨,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虽然雨已歇,但是空气仍然潮湿沉闷。
沈兰毓一夜未睡,有些头重脚轻,她和衣靠坐在门口准备眯一会,刚刚合上眼,便听见村长儿子风风火火的边跑边喊道:“来了,来了,村口来了好多人。”
沈兰毓被惊醒,勉强撑开眼皮,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问道:“什么人?”
“沈姑娘,村口来了好多人,送了一堆粮食和药材!”村长儿子语气兴奋,挥手指向村口。
“哦,”沈兰毓扶着门框站起来:“我们去看看。”
从祠堂到村口,要横穿整个村落,但是此刻村子里不见一个人影,家家户户院门紧闭,沈兰毓很满意。
几人晃晃悠悠的来到村口,果然见村口堆满了麻袋,三名医士打扮的青年背着看诊的药箱,立在一旁。
另有一队士兵远远的守在武山村的出入口。
“沈姑娘。”医师们朝沈兰毓打着招呼。
“有劳各位了。”这几位医士,早几日龙葵碱中毒事件的时候,都认识过了,沈兰毓也不多做寒暄,对他们道:“请各位带好面罩,做好防护再进去。”
身为医者有医者的胸怀与责任,大家都心照不宣,依言准备起来。
“帮忙把这些搬进去。”沈兰毓扛起一个麻袋在肩头,忽而眼前一阵晕眩,险些摔倒。
“沈姑娘,还是我们来吧。”众人将她扶起,只在顷刻间,沈兰毓见到远处官道上飞奔过来一匹白马。
沈兰毓眯眼盯着那熟悉的身影,急声斥道:“明槿安!你站住!”
那马儿像是听懂了沈兰毓的呵斥,长鸣一声扬起前蹄,堪堪停在沈兰毓十步开外的地方。
沈兰毓向后退了几步,厉声道:“你别忘了,槐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不值得被困在这里。”
明槿安紧紧攥着马缰绳,拧眉牢牢的盯着沈兰毓,欲语还休。
“你放心,最多十日,情况便可明朗。”虽未说出口,但是沈兰毓哪能不明白明槿安的心思,她故作轻松的安慰道:“不能再有更多的人进来添乱了。我需要你在外面接应。”
这句话应该是彻底让明槿安放弃了要过来的想法了,他勒住了躁动不安的马儿,微微颔首。
沈兰毓抿唇勉强的笑了笑,转而招呼众人将物资搬进村里。
挨家挨户发了些粮食草药艾草,沈兰毓领着三名医士来到重症隔离区的武山村祠堂。
加上沈兰毓,一共四人,分了两班,每隔两个时辰轮换一次,照顾这些重病患者。
村长的儿子负责煎药,小姝负责大家的饮食。
安排好分工,沈兰毓实在撑不住了,便回了祠堂后面的木屋里休息,谁知这一睡,就到了下午,她慌忙起身,前去换班。
刚踏入堂屋,便听到小姝在嚎啕大哭。
沈兰毓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小姝,怎么了?”
小姝红着眼,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她指着躺在地上的妇人抽泣道:“我,我姑姑,呜呜呜~~~我姑姑也开始高热了。和我阿爹阿娘当时一样的。呜呜呜呜~~~~”
沈兰毓赶紧蹲下身来查看,小姝的姑姑额头滚烫,意识已经不清。
“姑娘,这是方才从轻症隔离区那边送过来的。”村长的儿子愁眉苦脸道。
“这是正常的疫病发展过程,可能还会有人送来,不要急。听医士的安排,好好诊治便是。”虽然是在安慰着大家,但其实沈兰毓的心里也是惶恐不安的。
她只能凭着相似的症状和经历来做判断,尽力减少更大范围内的传染,至于这些已经感染的患者。
沈兰毓默默扫视着满厅不断呻吟痛苦哀嚎的病患,不由心如油煎。
“林医士,他们喝完药之后感觉如何,是否有好转?”沈兰毓抓着与他同班的林医士问道。
林医士深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晚上再换一种药方看看。”
“好,”沈兰毓只得点头,第一次觉得身为医生,对病情无能为力是多么无助和痛苦。
第二日,一名重症患者经过几日的高热不退,最终没能留下来。
第三日,又有两名患者悄无声息的走了。
武山村祠堂东大堂里的气氛,一时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沉闷,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透不过气来。
“沈姐姐,”小姝端来一碗粥,递给沈兰毓,红着眼问道:“我姑姑会不会也.......”她哽咽着不敢说下面的话。
沈兰毓端着粥呆呆道:“小姝,对不起。”
“沈姑娘,别这么说。”林医士喝着粥,安慰道:“不让这瘟疫传出去,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我想救他们。”沈兰毓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可惜我才疏学浅,要是......”
要是有呼吸机,有抗生素,有抗病毒的药.......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她一个学西医的,现在犹如聋了瞎了一般,束手无策。
要是她会中医,会开药方。
药方?
对啊!
之前新冠爆发的时候,她在网上看到过的张仲景的那张治疗瘟疫的药方的,是什么来着。
沈兰毓放下粥碗,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着,嘴里喃喃道:“甘草,黄芩,人参,干姜 ,黄连,黄连,半夏......”
她伸出手指数了几遍,对这七种!
沈兰毓兴奋着抓着林医士的胳膊道:“林医士,快试试这个药方。”
沈兰毓将需要用到的药材一一报出,林医士思考半晌道:“倒是清热解毒治伤害的方子,可以一试。姑娘,可否告知用量几何?”
“用量?”沈兰毓尴尬的挠了挠额头:“用量我没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