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立春日,皇帝在太极殿举行太子册封大典,皇家亲眷、文武百官列席参拜。
睿王不在,令蕊、蓝贞、安悦盛装出席。辰时,礼炮齐鸣,敲钟昭告天下,太子册封大典开始。
太极殿外台阶上的红绸布如鲜血一般红,这是令蕊入长安以来见过的最盛大的场面。
太监、宫女候在外侧,文武百官按品阶分列在台阶内侧。令蕊于福王之下代替睿王参拜,所以站在台阶最高处,离太极殿门口最近,也是离太子最近的地方。皇帝皇后在太极殿宝座上正襟危坐,眼睛平视前方。
吉时已到,太子乘坐步辇,在一众宫女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太极殿门前。
太子下了步辇,一身金黄的龙袍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在李昕的陪同下,太子缓缓走上台阶,文武百官纷纷下跪,躬身行礼。
太子走到跟前,令蕊低头,屈膝躬身行礼。论威仪,太子比不上李潇然初见令蕊时的模样,他多了几分书卷气,以后大概是位仁善的君主吧!
按照流程,太子走到太极殿门口,文武百官开始追随太子脚步进入太极殿参拜。
太子一只脚跨进大殿时,文官由新科翰林学士知远托木盘捧金册金印陪伴,武将则由世家子李昕叉腰扶剑陪同,这是李昕首次带刀剑进入太极殿。
令蕊按照之前礼官教她的规矩,转身同福王爷一道进入大殿。文官之首的丞相和武将之首的忠勇大将军跟在他们后面。
文官武将按照品阶高低迅速跟上,待太子缓缓走入太极殿上的宝座时,知远与李昕候在太子两侧,令蕊与福王爷也走上了大殿台阶。安悦、顺诚、蓝贞等几位外族公主也在文武百官中跪拜,陆宛如没有机会出席。
太子站在宝座前,回首俯视台下文武百官,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势,此时文武百官已整整齐齐排列好。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坐在皇帝皇后前面的宝座上,抬手虚扶,“众卿家平身!”
“谢太子殿下!”
紧接着大太监李伟宣告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令蕊躬身微微低头听旨,诏书有些长,大约是赞颂太子出身高贵,人品贵重,受命于天得皇位,必将做个英明神武的好君主云云。
太极殿很大,大约是担心离得远的大臣听不见,李伟唱诵诏书的声音很大,令蕊离得近,只觉得耳心震得嗡嗡响。
躬身低着头的感觉不好受,好在眼睛是自由的,令蕊的眼珠左转右转,一旁的年老多病的福王也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李昕和知远像被定住了一样,看来做臣子也不容易。
“兴,加冠!”
皇帝缓缓起身,走上前给太子换上一顶熠熠生辉的金冠,太子磕头谢恩。
“授金册、金印!”
知远躬身奉上金册金印,太子接过金册金印,转而向身后的皇上皇后一拜,“儿臣谢父皇母后恩典!”
“兴,礼成!”
众臣再拜,“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令蕊跟着再拜,拜得头都晕了,从早上行礼拜到中午,膝盖都跪出了淤青。
仪式终于完成,可以退朝回家了。
令蕊拉着知远走在众臣后面,她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来一包桃酥塞一块给知远,说:“快吃吧。”
知远不可思议地说:“二姐,太子册封大典你居然带吃食上殿。”
“我这礼服衣袖宽大,装二斤桃酥也看不出来。”
令蕊咬了一大口,正好从后面走来的李昕及手下陈铭看到了,知远不好意思吃。令蕊看身后,后面只有石榴、百合二人。
她给李昕他们一人塞了两块桃酥,李昕不敢不接,接了也不好意思吃。令蕊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包无花果干,一人分了一把,陈铭肚子饿得咕咕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为敬。
看着令蕊姐弟轻松地吃东西,李昕也悄悄边走边吃。
“你们吃什么这么香?有好吃的也不叫我们,李昕和小舅子太不够意思了。”
“两位郡王爷不是早就走了吗?我这儿还有杏干、云片糕、葡萄干。”令蕊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吃食分给他们。
李昕都惊呆了,知远说:“二姐,你到底装了多少吃食?万一跪拜时洒落出来那就丢人了。”
“没有了,就这些。”
慎郡王说:“还是我叔母做人实在,有东西吃为何要饿着自己。”
敏郡王边走边吃,“我看叔母满面春风,太子册封典礼而已,有必要那么开心吗?”
“一切稳定下来,我们就可以回西域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啦。”
慎郡王说:“啊?叔母这么快就要回去啦?”
令蕊说:“说好了住几个月就回去,结果一来就住了两年。”
慎郡王说:“长安有什么不好吗?我们这么多人陪你玩,练武找李昕,吃喝玩乐找我们两个。西域一半时间冰天雪地的,无聊得很。”
令蕊说:“我当初因为不想嫁来长安,这才嫁给你皇叔。”
敏郡王说:“我皇叔睿王是先帝最骄傲的儿子,嫁给他叔母很委屈吗?”
“委屈倒不委屈,就是皇叔一直很忙!”
慎郡王说:“懂了,叔母寂寞了,李昕,水月楼安排上!”
“我还有皇命在身,先走了,卑职告退!”李昕把吃食塞进嘴里就走了,生怕被拽去青楼。
“皇叔临走前交代我们要照顾叔母,叔母跟我们走。”敏郡王和慎郡王架着令蕊出宫去玩,知远摆手:“皇命在身,我就不陪郡王爷一起去了。告辞!”
“小舅子不去算了,我们去。”
知远换了条路去皇城,不巧的是路上遇到了顺诚的马车。
按礼制,他退到宫墙边低头行拱手礼,顺诚看到知远停下了马车,撩起车帘子,说:“过来。”
知远向前迈出一小步,“下官萧知远见过王妃娘娘。”
顺诚撩着头发,阴阳怪气地说:“萧学士攀上了高枝,跟了太子殿下,前途无量,可喜可贺。”
“下官是朝廷的官,皇上指派下官做什么,下官便做什么。”
“不错,你果然会做人,难怪连肃王殿下都夸奖你。”
知远故意不接话,顿了顿,说:“王妃娘娘若无吩咐,下官告退!”
顺诚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太监说:“大胆萧知远,敢对王妃娘娘无礼,你有几个胆子!来人,将他拿下!”
两个太监迅速按下知远,“下官不知所犯何罪,也不知哪里得罪了王妃娘娘,您要这样对我?”
顺诚缓缓走下马车,高昂起下巴,学着令蕊的口吻说:“本王妃想打你便打你,还用得着什么理由吗?来人,赏他二十鞭子,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
知远挣扎着说:“顺诚王妃在睿贵妃手底下吃了亏就拿下官出气!朝廷自有法度,王妃在皇城内滥用私刑,必遭反噬!”
“一个小小的文官而已,本妃还治不了你,给我狠狠地打!”
一旁的太监用力一鞭子抽在知远背上,抽第二鞭时被安悦拦住,“肃王妃这是做什么?不怕睿贵妃找你算账?”
“安悦公主何必多管闲事。”
“论起管闲事,谁能比得过你那个大胖子兄长!不过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顺诚王妃你走不走?”安悦一个扫腿撂倒了按着知远的两个太监,将知远拉起来。
顺诚拂袖进了马车,识趣地离开了。
知远向安悦躬身道谢,安悦挑眼看着知远,“睿贵妃的武功可不差,小舅子这么文弱吗?”
知远理了理衣裳,拱手说:“多谢安妃娘娘,我不会武功,让安妃娘娘见笑了。”
安悦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不管旁边还有婢女陪伴,把手臂搭在知远肩膀上,手指摩挲着知远的下巴,如才子戏佳人般挑逗知远。
知远眨了眨眼,拿开她的手,有些害羞地说:“在下还有事,告退!”
安悦拽着知远的袖子用力一拉,知远撞进她怀里,“小舅子哪里跑。”
“安妃娘娘,这不可……”
安悦捧着知远的脸说:“小舅子好相貌,细皮嫩肉,肤白貌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人……”
知远的挣扎在安悦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再美也轮不到你,让开!”翠禾忽然出现,抓着安悦的手将她丢到一边,“这是我男人,没我的允许,不准你动他!”
“高翠禾,你家不是获罪了吗?你还敢进宫,不怕皇上把你杀了?”
翠禾回答:“要杀早就杀了,还轮得到你来说。再说了,你是睿王侧妃,身为皇妃调戏大臣,太后娘娘第一个不放过你。”
安悦不屑地说:“你少吓唬我,小舅子有妻有女,你算哪位!”
“那日没能跟你比试一番着实遗憾,不如现在补上?”
“补上就补上,我正有此意。”
“看招!”
知远拉着翠禾,“不要冲动,低调行事。”
翠禾甩开膀子跟安悦打起来了,二人飞檐走壁。安悦使鞭子,翠禾用剑,在宫墙顶上跳来跳去,没打多久就引来了侍卫。
金吾卫左将军郭通手一挥,“围起来,皇城禁地不得打架斗殴,再不住手,一律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