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夫人吐得极为凄惨,就好像吃了屎一样,以至于让她恨不得将内脏全部吐出来,才感觉干净。
秦栀知道她厌恶西棠老皇帝,因为公冶峥曾经说过,他这个娘有很多的男人,但唯独不能见西棠老皇帝,见了就会吐。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她只是故意提起恶心她,就让她吐成这个样子。
好半晌,公冶夫人才止住了呕吐,她身体在轻颤,脚下也站不稳。
不过,她却以最快的速度直起了身体,然后扬手就给了秦栀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设防,秦栀被打了个正着,一时间没感觉到疼,只是被打的那半张脸火辣辣的。耳朵也发出轰鸣声,好像里面安了个发动机似得。
歪头看着地板,秦栀不由无声的笑了笑,这么轻易就被激怒了,不过如此。
“你知道的还不少,峥儿倒是对你知无不言。对于他来说,你的确是很特别,不过,显而易见,这个特别也不会属于他了。既然用抢的也没用了,那就只有最后一招了,杀了,永绝他的想法。”一只手扣在秦栀身后的椅背上,她的脸好像还在抽搐,不过却边说话边笑。
秦栀被打的那半张脸已经红了,她盯着公冶夫人的脸,她现在的情绪明显已经亢奋到一定程度了。
这是个心灵被扭曲到极致的女人,显而易见,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兴许这不是她所愿,但她最后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现在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你想什么时候动手都可以呀。只不过,你确定不要让我再见一次公冶峥么?我的确有个交易要和他谈。他抓了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我手里也有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我想那个人的地位,要重于公冶夫人你。”挨了打,她的情绪倒是没任何的变化,那一巴掌并没有激怒她。
闻言,公冶夫人倒是明显几分疑惑了,“谁在你手里?”
“我见着了公冶峥,公冶夫人也就知道了。当然了,公冶夫人也可以选择不听这些,那么结局就是,我在意的人没命,公冶峥视如手足的人也没命。大家,鱼死网破,这世界没准儿也就清净了。”秦栀笑看着她,说着这些,她很淡定,也很自信。
公冶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站直身体,“等着吧。”她没说同意与否,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当中,秦栀弯起眉眼,看来公冶峥现在和大魔王无异,连他的亲生母亲都惧怕他。
一年不见,也不知他变成什么样儿了,其实她还真是好奇。很想瞧瞧,一个人最快的转变,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再管她,她就被捆在这椅子上,好像变成了透明人。
不会有人好心的送水送饭,更不会考虑到她会不会内急之类的。这应该才是绑架的正常播放状态,秦栀也算体验到了,之前那几次,应该都不算绑架吧。
她随身带着装备,掌中刺随时都能启动,然后割断就缠在手边的绳子。不过,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要等公冶峥。
这一晚,秦栀就是在椅子上度过的,不过也不算太寂寞,因为楼上一整晚都没消停。
先是嘻嘻哈哈笑闹喝酒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好像在什么烟花之地一般。
这般喝酒享乐的声音持续了大半夜,然后就是一些少儿不宜的动静了。
公冶峥曾说过,他这个母亲有很多的男宠,如此看来情况属实。不过,她玩儿的花样要更多一些了,超过了秦栀之前的预想,也算让她大开眼界了。
她的那些男宠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兴许都是大越族人吧,若是外族,那个公冶夫人怕是也不会喜欢。
煎熬过了这一晚,天亮了,楼上也终于没了动静。大概是都累了,所以都休息了。
秦栀也终于得到了机会小憩了一会儿,不过,她有些内急,所以小憩也不得安宁。甚至迷迷糊糊做梦,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去了厕所方便。
所幸她是个能大脑控制身体的成年人,不然没准儿还真闹了笑话。
终于熬到了太阳升起老高,这内室里来了人。是穿着劲装的几个男人,其中有一个就是昨晚将她带到这儿来的那个,公冶峥身边的人。
想来这个公冶夫人做什么,都逃不过公冶峥的眼睛,昨晚她被带到了这儿来,他的人就第一时间报备了他。
估摸着元烁和白朗也很有可能是先被公冶夫人抓到了这里,然后才被公冶峥的人带走。
径直的走到秦栀面前,他们什么话都没说,脸色阴森森的,看起来好像恨不得将她宰了,但又不能那么做。
他们将捆绑她的绳子解开,然后一边一个把她拎了起来,直接挟着离开了这楼阁。
跟着走,她的双腿有些发木,不过倒是不太影响走路。出了这楼阁,秦栀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那二楼有扇窗子是开着的,虽只是瞥了一眼,但却瞧见了公冶夫人就站在窗口,乍一看像一具雕像。
她好像站在那儿许久了,可能是自那些人都睡过去之后,她就站在了这儿,似乎都没有睡过觉一样。
被带着进入山林,秦栀几乎没用自己的双腿走路,那两个人挟着她,还真不用她浪费力气了。
本以为会一直步行走出这林子,哪想到走了一段距离后,便瞧见了一条开辟出来的山路,路上还停着一辆马车,以及前后十几匹马,马上都是人,劲装在身。
被挟着走到马车前,秦栀刚想说给她个时间方便一下,那马车的车门便猛地被从内一脚踹开了,吓了她一跳。
“进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就是公冶峥。
听到这声音,其实秦栀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更阴沉了。虽说,他以前有时也阴沉,但都是少数。
而眼下,看来他已经彻底被阴沉所占据,那些仅有的阳光,兴许都变成飞灰了。
“等一下,我要方便。你那个母亲只顾自己寻欢作乐,把我绑在椅子上一夜。我憋得膀胱都要炸了,上了你这马车,一准儿颠簸出来,我还要不要面子了?”甩开身边那两个人的挟制,秦栀一边抱怨道。
“去吧。”马车里的人静默了半晌,随后才给了答案,倒是没苛待她。
“谢了。”顺嘴说了一声谢,秦栀便转身进了林子。那些人也没跟着她,公冶峥的命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使。
在林子里解决了一下内急,许久没做这种荒郊野外排泄五谷轮回之物的事情了,好像一时之间又回到了和元极在外奔波的日子。
返回,所有人都在原地,马车的车门也是开着的。
上马车,秦栀弯身进了车厢,里面的光线要更暗一些,一时间让她眼前有些模糊。
与此同时,她的手被忽然扣住,然后一股力气扯着她身体向前,直接扑在了一个清冷又坚硬的身体上。
一只手臂绕过她的后腰,直接将她圈住,“你不是那么愿意冒险的人,而且又很谨慎,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被抓住。所以,你是故意的,你想做什么?”
身体被他控制,秦栀腿是跪在地上的,挣扎不过,她也索性就不动弹了。
“我是想见你,和你谈一笔交易。”他的声音冷冷淡淡,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情绪,但又渗着一股冷色。
“交易?你是说元极,还是元烁。”扣住她手臂的那只手滑下来,最后托住了她的下颌,用力的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人,眼下适应了光线,她也看清了他。
他还是那个样子,但又变了,乍一看,秦栀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瞧见了柴文烈呢。
那眼睛虽还精致,可却不再载着星云雾气在其中,却是如毒蛇一般的怨毒,真真切切,他似乎都忘了他以前还思考过别的事情。
“元极、、、他已经失联很久了。如果他活着,必定会想法子传递消息给我,让我知道他活着。所以,我要和你交易,必然会交易更为稳妥的。不确定的,我觉得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所以,元烁还活着么?”看着他,秦栀边说边深呼吸。
捏着她的下巴,公冶峥缓缓的低头,距离越来越近,她好像也看入了他的眼睛深处。
“自然活着。他是你的好朋友,上次,我托他办的事,办的如此利落,可见你们也是情深意重。由此,他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几乎贴在了她的鼻子上,公冶峥低低的说着,却是没什么温度在里面。
“那白朗呢,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没退开,秦栀接着问。
“暂时没死。不过,能不能活的成就是未知了。他一直在护着你那个好朋友,忠心耿耿。但忠心就得付出忠心的代价来,这个道理你想必也会明白的。”公冶峥告知,说话时,他一直在紧盯着她的眼睛。
“不要伤害他们,我和你做交易。有个人,你想必一直都在找他,于你来说十分重要。他一个人的性命,也能抵上元烁以及白朗他们俩。你用他们和我换,绝对不吃亏。”公冶峥的身边,也就只有那么两个人是他的心腹,同时又能称得上手足的人。一个是阿澈,一个是阿苍。
阿澈已死,但阿苍还活着。
公冶峥缓缓地皱起眉头,捏着她下颌的手也缓缓收紧,他好像在研究她,又搞不懂的样子。
“你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说了这一句,然后就松开了手。
秦栀同时后退身体,退回了对面的横榻上坐下。抬手揉着自己的下巴,被他捏的颌骨要断了。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这个交易,你做不做?”公冶峥的这句话,秦栀并没有多想。
公冶峥笑了一声,却充满了讽刺,“如果你还知道自己是谁,今日就不会做这种事。还是说,你这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如今,你还真拿自己当秦栀呢。”
他的话进了耳朵,秦栀却心头一震,“公冶峥,你什么意思?”
公冶峥看着她,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看着十分碍眼。
其实,他还是比较适合以前那种傻笑,但似乎,他已经忘了那样笑了。
盯着他看,秦栀想看出他的破绽来,想分析他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的笑看起来除了遭人厌烦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了。
马车在前行,山路不好走,所以马车也有些颠簸。
“公冶峥,不管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暂时也不想弄懂。但是,我和你说的交易,你认真考虑一下。阿苍,他在我手上,活的好好地。你若想把他要回来,就用元烁和白朗来交换。他们俩若完好无损,阿苍回来也一样。但他们若是缺少了什么,我保证阿苍也会一样。”当务之急,自然是此事。
“阿苍,果然在你手上。”公冶峥盯着她看,冷冷的笑了一声,他一直在找阿苍,虽说曾想过可能是栽在了她手上,但又没有证据。
“对,在我手上。他试图杀我,反被我抓了。不过,我没有杀他,因为我还记得阿澈死的时候你很难过。你说,他们是你的手足,堪比亲生兄弟。所以,这个阿苍我便留下了。本来还在想,或许寻个时机把他还给你,但谁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轻声的说着,秦栀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都不重要了。你生了元极的孩子,我忽然觉得你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了。所以,不想得到,就干脆毁了的好。你,元极,还有你生下来的那个将来注定要受苦的孩子,以及你们大魏的平民百姓,千军万马。大家,就都别安生了。待我夷平了西棠,接下来就是大魏了。”公冶峥并不想和她做这笔交易。
“所以,因为我生了孩子,所以才让你觉得,杀人原来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事情的转折点,在这里么?
“不,不好玩儿,这世上没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唯一好玩儿的事儿,也就是和你比赛背书了。只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做了。看见你,我忽然在想,我该怎么毁了你,才会在之后不会觉得现在下手太轻而遗憾万分。”所有事情都已索然无味,没一件好玩儿的。
他会说这种话,倒是配得上他现在的表情和作风,可见他当下的心情就是这样的,他并没有说谎骗人。
“那你就好好想,顺便,也想一想阿苍。他一心想杀我,为阿澈报仇。我想,如果他亲眼看到我死了,应该会很开心吧。”又说起了阿苍,秦栀不信他会一点都不在意。
“再说吧,我现在不想谈这些,你也闭嘴。”话落,他就闭上了眼睛,干脆不理她了。
秦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切了一声,然后也开始闭目养神。
她这两天一直都没休息好,靠着车壁,即便颠簸,可没过多久居然睡着了。
虽公冶峥就在对面,也变得乍一看像被阉过的柴文烈似得,不过,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无比困倦,秦栀睡着也觉得自己撑不住了,索性就直接躺下了。
这横榻还算舒服,而且马车也明显不在山里走动了,没有那么颠簸。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呼吸不上,被憋得从沉睡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眼前一张放大的脸。
“看来,你对我还真是放心。我都说要杀了你,你居然睡得着。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觉得我没有一点威慑力,让你一点儿都不怕。”放开她的鼻子,公冶峥就蹲在那儿看着她。本以为她会害怕的,起码会表现出来一点儿来。可是,谁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好像根本不在意似得。
“你都决定要花式弄死我了,我担心害怕你就会放了我么?再说,我昨天一直在听你母亲闹腾,又不给我吃不给我喝,我已经疲乏到极限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身体已经不听大脑的控制了,有不是故意针对你,所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坐起身,秦栀淡淡的说着,让他放轻松。
虽说他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但神经却更敏感了。好像觉得每件事都和他有关系,都是在针对他。
即便她睡觉,他也会觉得不顺眼。
依旧蹲在那儿盯着她,公冶峥看了好半晌,蓦地开口道:“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是真的喜欢上元极,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见了那具白骨,你就没觉得心慌么?”
听着他说这些话,秦栀脑子里一闪,有些之前就觉得不太对劲儿的事儿,她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了。
“那具白骨,是真正的秦栀。”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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