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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等,这一等便是一夜。无论是大夫还是宫中来的嬷嬷们都在候着,没一人合眼过。

秦栀在后半夜时倒是觉得困倦,然后便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抓着自己的手,即便不睁开眼看,她也知道是谁。

这个时候,她的确是需要他的安抚,尽管她认为自己能够撑过去,但身边有他,却要更有力量些。

天『色』逐渐转亮,睡过去的秦栀也忽然被一阵疼痛惊醒。睁开眼睛,她紧紧地皱起眉头,肚子在疼,而且紧绷绷得,她视线向下,隔着薄薄的布料都瞧见了自己的肚子被顶了起来。

“疼了?”一直在床边的元极抓紧她的手,她睁开眼睛,他也坐直了身体。

“嗯。”秦栀应了一声,调整自己的呼吸。几个深呼吸之后,疼痛缓缓平息下来了。

元极也在此时将在门外候着的人都叫了进来,他被挤得站起身离开床边,眼睛却一直盯着秦栀。

大夫和接生嬷嬷各自检查,完毕后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宫缩开始,要生了。

只不过,谁也无法断定需要多少时间,毕竟每个人都不同。

宫缩之间的时间大概一炷香,秦栀还是能接受的了的,虽说疼起来让她觉得难受,但这个过度还是好的,最起码不是最初就疼的受不了。

大夫退到房间外候着,接生嬷嬷和行宫的侍女来来回回,在准备所有需要的东西。

元极坐在床边陪着她,她肚子的变化他都瞧得见,动的十分明显。很显然,里面的那个家伙要出来,不想再闷在里头了。

“世子爷,这个时候,世子妃应当下地走走,这样有利于宫口开的更快些。”接生嬷嬷按照自己的经验,宽声的劝道。

元极微微皱眉,看向秦栀,他并不同意。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床上休息,下地走路不是更难过?

“嬷嬷说得对,确实应该走动才对。”秦栀虽然了解的不多,倒是也见过。

元极没有再说什么,动手把她扶起来,穿上鞋子,开始在房间里走动。

侍女将饭菜送来,秦栀缓慢的走动着,又吃了一些饭菜,倒是觉得有力气些了。

疼痛的间隔紧密了许多,随着疼痛时,秦栀也开始冒冷汗。大概是因为知道这疼还会持续,所以心里并无法放松。只不过知道元极一直在自己身边,不时的看他一眼,算是给自己麻醉了。

太阳很快上了半空,又开始朝西偏过去,秦栀的情况却不是很理想。

“就是这将近两个月躺在床上不动弹造成的,人是需要锻炼的,一动不动像个猪一样,眼下反而受罪了。”走到床边,秦栀抬手扶住床柱,现在无论走动还是躺着,都不能解她的疼痛,太难受了。

“好,那就是我的错。”元极附和她,抬手轻抚着她的肚子,紧绷绷硬邦邦的,好像里面的那个小家伙在翻滚一样。

“不行了,我要躺一下。”两条腿没力气,秦栀扶着床柱坐下。

借着元极的力量躺下,外面侍女也将太医煮好的汤『药』送了进来。这是提气用的,能保证秦栀的体力不会被消耗的太多。

喝了汤『药』,秦栀躺在床上,疼痛让她开始烦躁,手松开再握紧,但仍旧不能缓解。

“还请世子爷在外等候,容奴婢们给世子妃检查。”嬷嬷们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又开始撵元极。

元极眉峰微蹙,他自然不想听这几个嬷嬷的指示。

“出去吧,一会儿嬷嬷检查完你再进来。”他在这里,她被摆弄着,自己也觉得别扭。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看来还是不到时候。如果真的疼,即便多狼狈也顾不上了。

元极无法,只得离开房间。

他离开,秦栀便撑着床坐了起来,挥挥手要嬷嬷们别说话,她开始缓慢的活动。

这段时间她真的跟猪一样,这筋骨也没活动过,虽说这是临时抱佛脚,没招走蹊径的法子,但只要有用,她都想试试。

舒展自己的双腿,想尽力的开到最大,疼痛袭来,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抓狂。

明明前些日子还觉得为元极生孩子豁出『性』命也值得,但这个时候她心底里冒出无数的脏话来,谁爱生谁生去,她是真的不想生了,太疼了,如同酷刑一样折磨人。

双腿拉伸到极致,骨缝间的骨头都发出了脆响,收回双腿,她又舒展别的部位。

几个嬷嬷站在床前看她折腾,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见过太多的孕『妇』生产,知道她们这个时候难过,所以总是会有各种情形发生。

筋骨彻底舒展开了,秦栀便挪下了床,她不发出声音,也不许别人发出声音。自己开始在屋子里走动,步子也迈的大了一些,速度也加快。

元极在她身边,总是控制她,而如今她觉得,像他那么小心翼翼和温柔根本就不行,还是得豪迈一些才管用。

太阳西坠,秦栀已经疼的衣服都湿了,冷汗一拨一拨,如同洗澡一样。

嬷嬷检查过,还是不行,而元极也有些忍不下去了,开始催促太医煮催产『药』。这样疼着不是办法,看着她浑身汗湿,他只想速战速决。

秦栀也同意,她现在也只想赶紧将肚子里这个东西生出来,那些顾虑杂念通通抛到了脑后去。往日积攒的母爱,担忧,什么都不如赶紧把这肚子里的家伙生出来重要。

催产『药』喝下肚,不过一刻钟,疼痛再次加剧,疼起来时她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力量都调动不上来。能听得到元极和嬷嬷说话的声音,但是却好像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似得。

她不知这样一直疼了多久,只是睁眼时依稀觉得天都亮了。

也不知道又被灌进嘴里一些什么东西,苦苦涩涩的,可是莫名的喝了那东西却好像有力气了。

嬷嬷们大呼小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也开始跟着用力,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被掰开了似得,疼的她要晕过去,但是又被这疼痛拉扯了回来。

又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灌进了嘴里,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

疼痛到了极限,却莫名的身体一松,她好像被从束缚之中直接拽到了云端上,随后,她便脑子里一片昏然,直接就晕过去了。

熬了两天两夜,她的体力也到达了极限,元极的声音渐渐远去,即便想回应他,可也彻底没力气了。

这般昏睡,被人挪动她都不知道,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神思渐渐地回转,随后感受到的就是疼痛。

下半身很疼,她试探的动了一下腿,却拉扯的更疼了。

“醒了?”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秦栀也睁开了眼睛。

光线有些刺眼,让她又不由得闭上了,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看到的便是元极的脸。

依旧是那张俊美的脸,不止好看,而且捯饬的干干净净的。只不过,瞧他眼睛却有些发红,看起来好像很久没休息了。

“孩子呢?”开口,喉咙里却诸多嘶哑,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放心吧,好好的呢,如今还在睡觉。对了,是个男孩儿。”手罩在她脸上,轻轻地抚『摸』,元极一边轻声道。

“能不能把他抱来给我看看?”男孩儿,倒是也好,免得日后长大受这种苦。生孩子,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事儿,太疼了。

“等他醒了可好?你现在身体虚弱,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你晕了过去,根本没办法吞咽,我强行的灌了你两碗止血的『药』,才算止住了血。而且,孩子太大了,你下身被撕裂开了,你现在不能动。”抚着她的头,元极说着,语气也逐渐加重。

他没表现出来太多,可看得出他是已经急过了。

“我说怎么这么疼呢,原来如此。”真的是如同躺在钉板上,她想挪动一下,可是又不敢动。蓦地,她忽然想起来,“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两天。”拿过侍女送来的水杯,元极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喂她喝水。

喝了两口水,喉咙也舒服了些,看着元极,她忽的笑起来,“孩子长得像谁?”

元极不由得也弯起薄唇,“像我。”

“瞧你这表情,好像还挺骄傲似得。”笑的有些用力,牵扯的下半身也跟着疼,她也立即止住了笑。

“觉得很神奇,明明在你肚子里那么久,却长得像我。”抓住她的手,元极低头靠近她,一边轻声道。

“若是长得不像你,才会出问题呢。不过,他身体可健全?”这个,是最初元极一直担心的,她也隐隐的担心过。

“健全,一切都正常,放心吧。”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元极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放心。

侍女们端着饭菜缓缓的走进了房间,随着侍女进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居然是乔姬。

一眼看到床上的人,乔姬便笑了,“小栀,你可算是醒了。”

“乔姬?你何时赶来的?”听到乔姬的声音,秦栀却是一诧,看来自己睡得太久了。

“我两日前便到了,你诞下小少爷没过半个时辰,我就来了。可谁想到你居然睡过去了,而且一直睡了两天。”走到床边,乔姬看了看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世子爷,小栀已经醒了。眼下也就是喂饭喂『药』的事情了,由我来做吧,世子爷去休息片刻。”

“是啊,看你好像一直没休息似得,你去休息吧。我也没什么力气,不会『乱』动的,更不会下床。”秦栀看向他,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可不是假的。

“好,你得听话。『药』有些多,还很难吃,但必须都吃了才是。”元极微微颌首,最后『摸』了『摸』她的头,才起身离开。

看着元极离开房间,乔姬才坐到椅子上,挥挥手要侍女将饭菜送到床边来,她一边将秦栀的头垫高一些。

“我睡了两天,发生了什么?看元极的样子,我倒是不敢再多问了。他说我流了很多的血,我现在也的确觉得很无力,脑子里昏昏的,看,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连深呼吸时,都觉得力气调不上来。

乔姬点点头,“你的确是流了很多的血,我来时,你还在流血呢。撤出去的床单都在往下滴血,吓死我了。幸好世子爷有天机甲的秘『药』,给你灌进嘴里才管用。”

听她说,秦栀也不由得叹口气,“你去看过孩子了么?是否正常?”元极的回答肯定是经过考虑的,为的便是安抚她,不希望她担心,情绪有波动。

“正常,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没有任何的不同于常人。要说不寻常,倒是也有,就是,除了出生之时小小的哭了两声之外,就再也没哭过。这种哭法儿和别的孩子不同,所以大夫们也检查过了,说是小少爷的喉咙有些红肿。孩子这么小不能服『药』,便要『奶』娘服食,通过『奶』水来治疗,今日大夫检查,倒是说这喉咙的红肿消了许多。所以,你不要担心,这是能治疗的。”乔姬端着碗,喂她喝粥,一边说道。

“没想到,还是生来带疾。”但幸好是能治疗的,也算是万幸了。

“你就别担心了,那么多大夫呢,都在时时刻刻的盯着呢。倒是你该顾好自己的身体,流了那么多血,多吓人。”那孩子在乔姬看来没什么问题,身体健全,长得也好。

“我还好,总是能休养回来的。就像以前那样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应当很快就能好了。”对于自己,她倒是不担心。而且这种不适,已经不算什么了。想起那时经历的疼痛,她就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她忍不过去的。

乔姬看着她,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受的这些苦,也不算白白自己付出。有个人,还在一直为你担心。”

“你说元极?我知道啊。”眼睛是红的,一瞧就是担心她担心到没睡好。

“你不知道的是,我来那天晚上,他将我们所有人都赶出去了。甚至都不让我们在门外待着,都被赶到楼下去了。后来,我悄悄地上来,你知道我听见了什么么?”乔姬轻声说着,边说边笑。

“听见什么了?”难不成他在自言自语。

“我听到他在哭。泣不成声的那种,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才明白,世子爷一直目睹你流了那么多血险些没命,情绪早已失控。所以才会把我们都赶走,独自一人发泄内心的不安。”乔姬压低了声音,告知秦栀此事。

这倒是秦栀没想到的,看着乔姬,她心头也不由得一震,“他居然还会哭。”自己的情况其实自己并不清楚,因为晕过去了,毫无所觉。

“我也很震惊,这世上的男人能为母亲哭,也就是难得的孝子了,被人知道都多加赞誉。为妻子哭,那可是绝无仅有。有多少男人发妻死了,便也死了,毕竟还有更多的女人陪在身边。小栀,世子爷真的是很与众不同。”不是寻常男人可比的。

秦栀垂下眼睛,其实说来,她都没为他哭过呢,倒是他先为她哭了。

“所以,我受这么疼痛,也是值得的。他已不打算再要孩子,那么这个孩子显然就是他的唯一了。”希望老天垂怜,她和他的孩子能好好的。

“小栀是做了件大事,那么世子爷的英雄,你该把这些『药』都喝了吧。”说着,乔姬招手要侍女过来,侍女手上端着托盘,上面足足摆了三碗『药』。

秦栀一眼看过去,不由得长吸口气,“看来我也不用吃饭了,只喝『药』就喝饱了。”

“为了你好,喝了吧,也别让世子爷白白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元极这一哭,足以一辈子拿来说了。

“你还真是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吧,我喝。”用这一句话堵她,百堵百灵。

三碗『药』,秦栀陆续的喝了,身子疲乏,她躺下,没过多久便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舒坦,醒来之时仍旧是白天,但显然已经过去一夜了。

微微挪动了一下腿,下半身倒是没那么疼了,看来恢复的还是很快的。

随着她醒过来,元极也很快过来了,他看起来休息好了,眼睛也不红了。

瞧见他,秦栀便不由想起乔姬说他泣不成声之事,伸出手,他也立即握住了她的手。

“亲爱的,不知我能不能坐起身?”开口问他,她声音软糯带着笑意。

元极也不由笑,在床边坐下,他动手将她微微扶起来一些,“当然可以。只不过,也仅限此次而已。”

“好吧。那这样,亲爱的,不知我能不能看看我千辛万苦生出来的那个小家伙,他从我肚子里出来,我现如今可是一眼都没瞧见呢。”倚靠着他,秦栀一边软声问道。

元极深吸口气,随后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依你。着人去将少爷抱来吧。”

秦栀轻笑,还说什么仅此一次,她这一句亲爱的也可以用一辈子,保证次次管用。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