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翎山,一路向西北方向,行官道,不止速度快,而且十分安静,再也没发生被人围追堵截之事。
翎山在哪儿秦栀是知道的,距离朱城很远,不过从他们西棠回大魏的边关地点去往翎山是很近的。所以那时元极说让她自己走回朱城,她就想立即脱鞋塞进他嘴里。
眼下她和被挟持没什么区别,可是又没办法,他说了,他就是权利,凌驾于《大魏律》之上。
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她一时也想不到应对之法,其实他说的还真是事实,他有权有势,的确可以凌驾一切之上。
她这种无权无势的,还真是无力与他抵抗。这个时候,就只能迂回了。
已进入湘岭境内,山势重叠,田地也诸多。能看得到很多服饰特别的人在收拾粮食,他们便是大魏最独特的湘岭人。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民族,只不过他们没有自己特别的语言或者文字,只是有自己的服饰,和饮食上的不同。
他们的衣服很好看,颜色鲜艳,自己手工绣制,大部分是不外卖的。
骑马路过,秦栀也不由得看向那些湘岭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着的湘岭人,和在书上所形容的没有太大的差距。但其实,还是用眼直观的看到更鲜活。
官道愈发拔高,两侧的荒草地也越来越低矮,这官道就好像是被刻意垫起来的。
往前看,翎山出现在远处。翎山并不是太险峻,而且周边尽数荒废,一条官道直通翎山,那里面是什么样子在外看不清楚。
越来越近,官道也高出下面的荒地将近十余米,往下看,荒草丛生中,有一些什么东西在动。
秦栀看到的瞬间,第一反应就是蛇,她立即抓紧了缰绳,她可得小心些,掉下去可惨了。
再仔细的看看,但还是不确定到底都是什么,往远处看,这周边几里地都是这种荒草地,看来这都是陷阱。
还有这高出四周修建平坦的官道,怕是也大有名堂。
荒草地消失在身后,队伍进山,两侧树木茂盛,但看起来又有些不对劲儿。
道路一直是呈上坡的,两侧的山林也因着这条道路而显得有些险峻。
回首往来时路看,根据周边的山势,秦栀估摸着已经到了半山了。
拐了个弯儿,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让秦栀也不由得睁大眼睛,这原来就是天机甲的总部啊。
从外部看,这里还是翎山,但内部,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粉墙黛瓦,雕梁画栋,依山而建,由下至上,此地好似画中,人间根本不存在。
抬头往上看,最高处一座建筑矗立在山尖,悬悬而立,看起来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吹倒。这到底是怎么修建的?秦栀觉得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队伍顺着侧边的道路走,这条路将近三米宽,边缘修凿起小腿高的围栏,围栏外也十分平整,乍一看恍若一片特别大的广场,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特意隔离出来,指不定上面有什么机关陷阱。
收回视线,秦栀转眼看向另一侧,悬山式的房屋建筑,气势非凡。
这么大的一座山,中间都被掏空了,如此大手笔,让人想不到。
抬头逐寸往上看,上头的那些建筑更好像要掉下来了似得,在这下面都不禁觉得恐惧。高空坠物,极其危险。
前头,甲字卫勒马,随后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秦栀也随后跳下来,看了看脚下的地面,硬的特殊,倒是很像那个世界的水泥地。只不过,这个时代哪有水泥,也不知这是什么材料的。
左侧高门敞开,元极当先进入,里面四通八达,横向的通道,还有可以通往上头的楼梯,环顾一圈,秦栀也不由得惊叹,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关于天机甲,是没有任何的书介绍的,总部在哪儿,是何模样,更是个秘密。
如今来到此,秦栀也觉得自己是大开眼界了。如此秘密之地,没想到她也能有幸见识到。
只不过,倒是有一点很怪,没有人。
自进山后,她就没见过人走动,按理说,这是天机甲的总部,大部分人应该都在这里才是。
“看够了么?上来。”蓦地,元极的声音响起,清冷而无温,回荡在四通八达的通道之中,听起来更是几分瘆人。
看向他,他已经走到了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不容置疑。
点点头,秦栀跟上去,踩着楼梯,分外结实。
跟上去,元极举步在前,她跟在后头,楼梯转弯,这明显就是二楼了,可是楼梯两侧居然是堵死的,从楼梯通不到二楼,只能顺着楼梯一直往上。
“元极,这天机甲的人都在哪儿呢?从进山一直到现在,我一个人都没看到。”环顾着旁边的石壁,隔着同等距离镶嵌着一个壁灯,给这楼梯照明。眼下,她瞧着这些壁灯有些奇怪,虽是想研究,但又不敢乱碰。
“看不到很正常,各司其职。”元极走在前面,一边淡淡道。
秦栀点头,随着他顺着楼梯往上走,迂回反复,走到这儿,秦栀觉得应该已经快到山顶了。
果不其然,又迂回的上了两层楼梯,到头了。
元极在前,推开了楼梯尽头的石壁,这是一个石门。
随着他走进去,豁然开朗,连秦栀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转身环顾,好大啊这里。
走出两步,转身看过去,依墙而立的是修成书架样式的石壁,大小不一,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书本,密信,卷轴。这石门算是个分断,往两头看,均不见尽头。
脚下是极厚的地毯,脚踩无声,而且十分厚重,踩在上面不会塌陷。
元极径直的朝着右侧走去,秦栀边环顾着那些石壁书架上的东西,边跟着他,叹为观止。
走出二十几米,终见尽头,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极大的几块石板,如同桌子似得摆在当中,形状奇怪。
秦栀的视线自是被吸引过去,瞧着元极绕过这如同寻常人家房间大小的石板,她则走到了旁边,开始观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随即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大魏以及周边列国的地形图,立体模型式,真是大开眼界。”这就是沙盘地图,但是很显然比沙盘地图要高端的多,山川河流城池所用石材各不相同,清晰的展示出大魏以及别国的地形。有些地方则用白土,秦栀看了一下,这应该就是代表不明地形,内里情况较为复杂,没有摸清楚,所以用白土堆积。
“这里的一切都是机密,禁止外人窥视。蓄意偷窥,罪同窃国。”一扇大窗敞开,前面便是巨大的书案,元极缓步的走到书案后,顺着大窗看了一眼外面,随后便坐下了。他语气冷淡,一边宣布道。
闻言,秦栀顿了顿,无语至极,“是你带我进来的,又没做到提前告知,我是不知者不罪。”
“既然如此,为了保证天机甲的秘密不会被泄露,只能将你关押在此了。”元极看也没看她,只是淡淡宣布道。
看着他,秦栀也算明白他的意图了,无非就是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存活罢了。
兴许是怀疑她可能与公冶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兴许是他色心犹在,反正这个别扭的人此时是不打算放过她的。
摇摇头,她围着那偌大的地图转了一圈,每个国家的地形都打凿了出来,浑然天成。还有一些处于三个大国夹角之中苟且存活的小国家,面面俱到。
不由得佩服这天机甲,不愧是大魏最为锋利和神秘的爪牙,足以和百万雄师一较高下,同时又缺一不可。
看了元极一眼,秦栀便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到的便是进入天机甲总部的那条路了,他们刚刚就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
走在其中觉得迂回,但是在这儿却能看到诸多门道,那些山上都有哨岗,房屋建设与山中树木颜色相近,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
身体微微探出,她便瞧见了刚一进来时的那一大块广场似得地方,看着是广场,可是在这儿却瞧出那根本不是广场。一个大圆形,一道‘S’型将其分割,却又不明显。
这怕是个巨大的机关,不知从何处开启,下面也指不定是一些什么东西。
这悬山而建的天机甲有诸多门道,经过百多年屹立不倒,可不是寻常人能猜测出来的。
盯着那下面的大广场看,秦栀猛地感觉自己有点晕,双腿也无缘无故的发软。扶着窗棂,她依稀的感觉到是哪儿出了问题,但是眼下这身体好像不听她使唤了似得。
一双手忽然出现,抓着她离开窗边,同时关上了窗户。
眼睛离开了了窗外,秦栀顿觉得脑子清明了些,抬眼看向站在她对面的人,元极也正垂眸看着她。
“不要站在这儿向外眺望,你会七窍流血而死。想看风景,可以去那个窗户。”元极淡淡的说着,同时看了一眼书案后面的大窗,那里可以看风景。
深吸口气,秦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头,“虽然我不知这是什么原理,但的确很厉害。怕是任何一个想远眺天机甲,意图了解地势的人都是这个下场吧。”真的很厉害。
“因为你没有武功,所以还坚持了些许。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远眺翎山,等于找死。”元极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她脑子的确转的很快,建设如此,的确是为了防止外人窥视。
“感谢我自己没有武功。”身子向后靠在了窗台上,她仍旧有些腿发软。
垂眸看着她,元极蓦地道:“去休息吧。”
挑眉,“我去哪儿休息?”虽是分得清方向,但她可不敢乱走,谁知道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顺着来时路下去,自有人带你去。”元极说完便转身又回了书案后,看起来他真的很忙。
几不可微的摇头,秦栀举步朝着来时的那道石门走过去。
没有关严,她轻松的就拽开了,走出去踏上楼梯,视线向下,就瞧见两层楼梯下有个人站在那儿。
“秦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休息了。”从未见过的甲字卫,但是却知道她是谁。
走下来,秦栀看了看他,“没想到我这么有名。”
甲字卫微微低头,“主子回来之前就已有消息先送了回来,所以先准备好了房间和各种用品。”说着,他一边带着秦栀又下了一层楼,本是个墙壁,但是他一推,一扇石门就开了。
走进去,是一条只能容两人错身的走廊,上下左右都是石壁,只有壁灯照亮。
甲字卫在前带路,这条走廊好像很长很长没有尽头。
秦栀跟着,边走边环顾四周,可是却愈发的糊涂,都是石壁,根本没有缝隙,就像刚刚在楼梯时,明明瞧着石壁没有任何的缝隙,浑然一体的,可他们一推就开了。
瞧着,秦栀不由得抬手,想触摸一下这石壁。
“秦小姐,这走廊的石墙不能随意乱摸,有些地方安装了机关,很危险。”甲字卫停下脚步,同时转身看向她,一边说道。
收回手,秦栀点点头,“知道了。”
甲字卫抬手,在他面前的石壁上一推,一扇门出现,太阳的光亮从门内照射进来,这是个房间。
秦栀走进去,环顾了一圈,这房间很大,一扇窗子大开,窗口还有树枝在摇晃着。
靠左侧墙壁的是一张大床,素色的被褥,一丝褶皱都没有。旁边还有一个一人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而右侧则是一扇木制的大屏风,后面是浴桶,旁边是衣柜,一应俱全。
靠窗的地方放置着软榻,旁边小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果然是刚刚收拾好。
走到窗边,秦栀坐在软榻上,想了想,然后转头往窗外看,绿树就在窗边,她只要伸手就能碰得到。
细想了一下刚刚走的路线,但她现在都不知道眼下这个房间处于哪个方向。元极说不能看外面,可现在窗子大开,也不知能不能往外看。
细想了一番,她转身趴在了窗台上,拨开那树枝往远处看,瞧见的却是茂盛的树木,还有一些野花穿插其中,风景倒是绝好。只不过,再也看不出去多远了,就只是这一小片而已。
看来,这里的景色看了不会出问题,可是这间房处于哪个位置呢?她真的迷糊了。
这天机甲还真是机关重重,有的地方可以触摸,是门。但有的地方又不能摸,是机关。
不知情况的人进入其中,很容易中招。
片刻后,房门传来沉闷的敲击声,“秦小姐,属下来送饭。”
“进来吧。”虽是石门厚重,但是声音倒清晰的传了进来。
下一刻,石门被推开,刚刚那个甲字卫出现,他端着硕大的托盘,上面摆了七八个盘子茶壶茶杯,还有一个大海碗。
他单手托着,自如的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每人双手各拎着一桶热水,是来送水的。
三个人,六大桶水,一次性足以填满那大浴桶。
“秦小姐,不知厨子做的菜是否合你的胃口,已尽量做的很清淡。这一壶是清茶,看看是否合口味。”说着,他一边将托盘放下,将上面的菜一盘一盘的放在小几上。小几过小,盘子最后一个搭着一个摞在了一起。
看着那些菜,秦栀缓缓地挑起眉毛,这么多鱼?
有清蒸的,有鱼丸,有鱼汤,鱼饼。仅有两道青菜,不知味道如何,但摆盘特漂亮。
“做这么多鱼,是因为咱们这儿鱼特别多么?”莫不是,有个鱼池什么的?
甲字卫愣了愣,随后道:“秦小姐不是喜欢吃鱼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鱼了?”她笑起来,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甲字卫反倒有些慌了,“那不知,秦小姐喜欢吃什么?”
“这么说吧,肉类之中,我的确比较喜欢吃鱼,因为肉质鲜嫩。但,也不至于做这一桌子的鱼给我吃,我又不是属猫的。我对饭菜之类的没有太多的讲究和偏好,只要清淡一些,不辣不咸就可以了。你们不用费心思的为我服务,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被特殊对待,秦栀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儿,让她一时间充满了危机感。
甲字卫点点头,“好,属下明白了。”
几个人退了下去,秦栀深吸口气,瞧着桌子上那些饭菜,她不由得摇摇头,她喜欢吃鱼?她好像从来没说过,但元极是这么认为的。
莫不是,这些都是他吩咐下去的?
虽是心里不安,不过,她仍旧拿起筷子吃饭。别说,做的还挺好,肉质鲜嫩,十分好吃。
吃饱喝足,秦栀转到屏风后,水温正好,脱衣沐浴。
泡了许久,天色都暗下来了,秦栀才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体,打开衣柜,里面挂了满满当当的衣服。
颜色素净,倒都是她喜欢的。
弯起唇角,秦栀叹口气,如果这也是元极吩咐的,那关于颜色的喜好,他真的蒙对了。她就喜欢这些颜色较为素净的,穿在身上没那么扎眼,能让他人降低对她的警惕。
找了一身穿上,料子上乘,比她以前穿的要好得多。
穿好了衣服,收拾完毕,甲字卫再次来了。他们将用过的东西收拾出去,又送来了新鲜的水果糕点,明明都是武功高超的护卫,如今却好像小厮似得忙里忙外。
坐在软榻上看着他们,秦栀觉得若自己身处他们这个位置,肯定会心里不平。
他们离开,秦栀起身走到门口,拽开门,外面是明亮的走廊。
将小几拖过来,放在门口挡住门,随后她走出房间,朝着走廊一侧走,她倒是想看看,尽头在哪儿。
走着,却发现这走廊有些弧度,并不是直的。
走了一会儿,秦栀停下脚步,根据刚刚走过的距离来说,此时这走廊应该已经通入山中了。
退回去,又路过她暂住的房间,她没有停下,继续走,很快的,走到了那时从楼梯进入这里的石门。
虽说没缝隙,眼下看着只是一面石墙,不过她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就是这儿。
看了看,她伸手按在上面,然后一推,门果然开了。
这门,能从两面推。外面,是楼梯,她探出一条腿,然后上下的看看,这的确是她今天走过的楼梯。
看了一会儿,秦栀退回来,然后顺着走廊返回房间。
书架上有书,还有笔墨。拿着毛笔,在纸上开始描绘她刚刚走过的路线。
根据她的估算,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和元极所在的地方中间应该还隔着一层。而根据她今日从下面往上走时的距离,她所在的应该是第四层。
今日刚进入天机甲时,在外面所看到的悬山建筑,一层一层的,其实未必是真,应该是障眼用的。
想了想,她拿着纸笔,再次走出房间,顺着走廊,想再次找找这尽头在哪儿。
只要不碰这两侧的石墙,应该就不会有事。
缓缓地走,在走廊有弯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标记一下,然后再继续走。
两刻钟的时间,这走廊还没到头,但是再看她手里的纸,可是拐了七个弯儿了。
继续向前走,又拐了一个弯儿,这次见到尽头了。
走过去,秦栀上下左右观察了一番,随后抬手按在那石墙上。用力一推,石门开了。
不禁笑,她向前一步往外看,这外头居然是楼梯。
这楼梯、、、秦栀低头往下看,怎么有点像她走过的那道。
“你在做什么?”蓦地,一道清冷瘆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秦栀随即抬头看上去,只见元极正站在上头看着她。
他居高临下,站在那个角度往下看她,那一瞬间,秦栀忽然觉得他特像她上学时的教导主任。总是藏在窗边偷看,用一种捉贼的眼神儿。
和他对视了半晌,秦栀嗖的退回去,将石门关上,她转身往回走。
然后,她还没走出去几步呢,就感觉一阵冷风从后面飘了过来,下一刻一只手就落在了她的肩头,轻松的将她转了过来。
长发未挽,长发划了一个肆意的弧度,却更显得她如同个物件似得,毫无反抗之力。
垂眸看着眼前长发凌乱的小人儿,元极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
“拿的什么?”他问,语气冷淡。
眨眨眼,秦栀缓缓地将两只手背到身后,“流鼻涕,擦鼻涕来着。”
这种说法完全是糊弄鬼,元极眉尾动了动,下一刻手从她肩膀滑下去,扣住她手肘,便将她的手拽了过来。
“别动,这是我的。就算我没权没势,我也有人权和个人隐私权,不准拿。”秦栀挣扎躲避,但根本没什么用,元极轻而易举的就抢了过去。
秦栀随即上去抢,他单手举高,一边垂眸看着在自己面前跳脚的人。
长得高了不起?秦栀举高了双手圈住他肩膀,尽力跳的更高,去抢自己的纸。
元极薄唇微弯,向后退了一步,她继续跟上去,单手环住他颈项,借助他的高度,她跳的更高了,只差分毫就碰到那张纸了。
蓦地,元极另外一只手圈过来,轻松的揽住了她的腰,身体一转,带着她靠近石墙,将她轻松的压在了墙上。
后背贴墙,他在前挤压,秦栀发出欲断气的声音,那只高高举起来的手也放了下来。
元极一直举高的那只手动了动,纸张被展开,上面画的东西进入视线当中。
看了一圈,元极扬起入鬓的眉,“你在琢磨天机甲内部的路线?”
被挤压着,秦栀双脚离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这么看着还真是好看。
“一直糊里糊涂的,我没安全感。”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发现这厮刮胡子了,下巴干净多了。
“这条路都要画到这张纸的尽头了,你觉得你现在走到哪儿了?”按照她这个画法儿,这张纸不够大。
“我估算错误,这条路的弯道比我想的弧度要更大一些,所以,这条路是个圆。我若从刚刚那道门出去,再走到对面推开石门,就能回到我住的地方。”秦栀看着他,一边说。同时也发现,她的手臂还在他脖子上。
缓缓的撤开,她转开视线看向别处,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
“很聪明,的确是这样。只不过,你蓄意调查这些,意图不轨,看来接下来,得把你锁起来才安全。”将那张纸扔掉,元极手撑着墙,一边低头看向她,语气凉飕飕。
“元极,你别欺人太甚。是你把我带来的,这里一切我都不了解,我还不能了解调查一下么?又要把我关在大牢里,又要把我锁起来,你干脆杀了我算了,也免得你总是疑神疑鬼,浪费精力。”说着,她双手抵在他肩膀用力一推,他向后退了一步,她随即落在了地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薄唇微弯,“好啊,可以成全你。”
睁大眼睛,秦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扣住了她的手,拽着她离开了走廊。
顺着楼梯往上走,秦栀被他拽着,根本无力挣脱。长发散乱,她像极了被活捉。
走到了楼梯尽头,元极直接抬手在楼梯栏杆上某处一拍,头顶的石壁应声而响,出现一个四方形天窗。
元极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一个用力就把她拎了起来。单手圈住她的腰,脚下一踮跃起,两个人顺着那天窗跃了出去。
冷风扑面,秦栀条件反射的抱住元极的腰,黑夜漫漫,星辰就在头顶,好似触手可及。
脚落地,秦栀环顾四周,黑乎乎的,但根据这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明显是高处,而且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儿?”扭头看了一圈,秦栀抓紧了他腰侧的衣服,一边问道。
“处死毫无用处之人的刑场。”元极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少吓唬我,这应该是翎山最高的那个地方,不过我记得还有个房子来着。”左右看,可是根本看不见,太黑了。
“说得对。想去看看么?不过通往开阳阁只有一条路,每次只容一人通行。多一人,桥断,下面便是险溅,掉下去必死无疑。”元极带着她转身,示意她桥所在的方向。
看过去,适应了黑夜,倒真的瞧见高处有一个房子的轮廓,是白天见到的那个。
“开阳?《天星风水》有云:开阳为律,趋避凶煞。这里果然是行刑的地方。”秦栀叹口气,元极没骗她。
“善观天时,可晓人祸。长了一颗较为聪明的脑子,的确会长命。”元极薄唇微弯,她什么都明白,一点就通。
秦栀暗暗哼了一声,放开他的腰,她站直身体,知道所处何地,她心里平静了很多。
“你打算接下来就把我关在那个房间里?那些书我翻了翻,很多我之前都看过了,没什么意思。不过我看你办事的地方倒是有很多书,不知我能不能看?”往旁边走了一步,秦栀摸索着坐下。屁股底下虽然是石头,但是较为平整。
“有秘密,你也敢看?”元极在旁边坐下,淡淡道。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再知道多一点,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主要是待在这里,她心里很没底。而且,她分析了一下,还是和元极和平共处利大于弊。因为当下她身边无人,没人帮她。
“好,随你。只不过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把嘴闭严,不然、、、”元极说到最后,就消了音,让她自己想。
秦栀撇了撇嘴,“不然就把我的舌头割下来。”
薄唇弯起,元极没有出声,迎着夜风,万物寂静。
仰头看着夜空,星辰闪烁,无比清晰。果然是站得高,望的也远,在这儿连星辰都如此明亮。
蓦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像小孩儿哭。
秦栀直起脊背,竖起耳朵,果然,那声音就是从后面传来的。
“这是什么声音?”虽然像小孩儿哭,可是听起来很诡异。
元极转头看向她,如此黑夜,他也瞧得见她紧张起来的模样。
“人鱼。”元极淡淡告知。
“人鱼?”秦栀一愣,随即恍然,他说的人鱼就是娃娃鱼。因为叫声像小孩儿哭,所以这些古人就管它们叫人鱼。
只不过,这东西长得奇丑,滑溜溜的,还有腿会爬。
思及此,她随即站起身,看向娃娃鱼的叫声传来之处,好像就在前头不远处。
“这下面是险溅,潮湿无光,它们在下面安家了。”元极仰头看着她,一边说道。
“安家?一家子都在。”一听这话,她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弯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走吧,带我下去,说不准一会儿那些东西就爬上来了。而且,如你所说的那种环境,还有很多小动物都喜欢。”青蛙蟾蜍,壁虎小蛇,完了,到它们家了。
元极动也不动,任她扯着自己,“夜黑风高,正好问你几件事,如实回答。”
“你要问什么?”秦栀蹲下,抓着他的衣袖,这厮就是故意的。知道这地儿有这些没毛的冷血动物,就偏偏把她带到这儿来,然后刑讯逼供。
“你与公冶峥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从吴国开始,到西棠那晚,如实交代。”元极问道,声线冷漠。
闻言,秦栀不由得叹口气,“互相利用,又因为好奇互相试探。我一直都想知道,他那样子是装的,还是本来就如此。他这个人是个矛盾体,很特别。就像世子爷你,也很矛盾,凭我阅人无数,也不能很快看透分析出来。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我很想一再探究,算是个挑战。我和他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元极薄唇微扬,“那么,凭你阅人无数的经验,我与公冶峥,谁更有难度?”
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秦栀微微歪头想了想,然后道:“你。”
元极转眼看向别处,片刻后转过来又看向面前的人,“喜欢挑战是么?”
“你不会想让我分析你吧?说真的,我现在没什么信心。我曾试过了,但失误过多次。不过呢,对于我来说,这种挑战也的确有意思。初到王府的时候,对于王府里的人,从陌生到熟悉,也没用多长时间。之后的日子,很无聊,他们想要做什么,我只要看一看就能猜出个七八来。我那时就想,若是一辈子都看着这些人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做那些无聊之极的事情,我非得英年早逝不可。”秦栀说着,似乎又回想起那段时光。初到陌生之地的新鲜感,很快就被磨光了。
“军营之中的生活比王府的确要多彩。”所以,她后来就跟着元烁去了军营,一待便是六年,仍旧乐此不疲。
“还是得多谢王爷和元烁那个二愣子。王爷对我有愧疚,本来想把他儿子送给我,减轻愧疚感。哪知这个主意奇臭无比,让多人痛苦。所以说,还是世子爷更胜一筹,不管你内心如何想法,能让我见识见识天机甲,我就很满足了。”不乏刻意吹捧之态,人在屋檐下,也是不得不低头。
“居然敢说父亲的主意奇臭无比?让你痛苦了?哪儿痛苦,说明白了,我倒是想听听。”元极音调微变,她的吹捧他显然根本没往心里去,关注点在别的地方。
他忽然又开始追问,秦栀不由得皱起眉头,正好那后面的娃娃鱼再次发出嚎哭似得叫声,她缩起肩膀,然后抓着元极的衣袖,“这事儿下去说,咱们有的是时间谈。”
闻言,元极立即稳坐如山,任她扯着他,他丝毫未动。
“元极,你明知道我害怕那些东西。快快,咱们赶紧走。”这厮就是故意的。
擒住她的双手,元极一个用力将她拖过来,她身体翻转,被放倒在了他的腿上。
双臂举在头顶,她就像要待宰的猪一样。
“元极,你不要太过分。”蹬腿,他另外一只手准确的打在她膝盖上,让她瞬间老实了下来。
“说吧,你如何痛苦?和谁订婚又不会痛苦?”元极居高临下,单手扣着她的双手,他当真刑讯逼供一般。
“神经病吧你,我不想订婚,和谁都不想。你要是能大发慈悲,就去皇上那儿给我求个圣旨,让我孤独终老一辈子,我千恩万谢。”秦栀蓦地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了,作为前未婚夫妻,不管她现在到底想嫁给谁,都会被他拿来做比较。他本人又有色心在,不管她随便说出个什么人来,他都会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这便是过于自大的结果,受不得一点刺激。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元极蓦地松开她的双手,在她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这事儿无需求皇上,你求我就行了。”话落,他单手把她拎起来,扔到一边儿。
捂着脑门儿,秦栀暗暗说了几句脏话。抬眼看向他,却发现这厮已经转身要走了。
立即站起身,她快步跟上去,他却又忽然停了下来,盯着黑乎乎的前方,“这人鱼爬上来了。”
闻言,秦栀随即跳到他身后,一边探头往前头看。虽是看不到,但是却依稀的感觉到前头地上有东西在爬似得,悉悉索索的。
元极单手扯开她,“一边去。”
秦栀不言语,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这时候是死也不松手。
元极甩手,欲把她甩开,她死死抓着,怎么也不放。
向前走,他一边作势甩开她。秦栀紧紧跟着,手上像涂了强力胶。
走到那回到下面的洞口边缘,元极扫了她一眼,“放手,自己跳下去。”
秦栀抓着他的衣袖,一边朝他说娃娃鱼所在的地方瞧,没有叫声,想必是没爬过来。
听到元极的冷斥,她不退反近,站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腰,顺便抓紧了他的腰带,绝不撒手。这若是把她从这小洞口扔下去,她非得骨折不可。
垂眸看着腰间的双手,元极沉默了片刻,随后薄唇缓缓弯起,刚刚的不快瞬时烟消云散,好像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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