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你莫要孟làng,这是四皇子殿下。”楼毓行赶紧介绍,免得这厮乱瞧人,引得凌雪棠不快。
“哦?四皇子殿下?”江含微说着,挑了眉,仍是笑意盈盈地望着慕仙宜。
慕仙宜只觉他那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说:“真的吗?你不是四皇子吧!”
他被他瞧得慌张又窘迫,赶紧说道:“本殿下久闻江公子大名,亦似乎觉得面熟,我们大约在哪里见过吧!”
他觉得很有可能他四皇弟跟这个江含微见过,所以先提前说一声,打消他的疑虑。
“是见过呢。”江含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四殿下许久不见真是越发惊才绝艳了。”
这话听得心惊,慕仙宜出了一背脊的薄汗,只勉qiáng做出一副淡定的笑容。
“好了,四殿下不是想去看看高处风景吗?快些上去吧,等日头高了就热了。”凌雪棠在一旁很冷淡地提醒道。
“是了是了,咱们赶紧走吧。”李雁关也嚷嚷道,“等日头高了,云雾散了,就不好看了。”
楼毓行闻言,便和江含微告辞说:“江公子,咱们来日有机会再叙。”
江含微勾了唇角,浅浅笑道:“好,来日再叙。”
说着,又看了一眼凌雪棠身旁的慕仙宜,转身去了。
慕仙宜赶紧走到凌雪棠前头去——这江含微不知怎么的,叫他心下不安呢!
凌雪棠见他走得匆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道:“殿下走得慢一点,有我在,别怕。”
慕仙宜向他望去,就见他黑眸灼灼地望着自己,眼神很是叫人心安,他忐忑的心便也落下来,朝他一笑:“那等下我若是走不动了,姊夫也背我吗?”
凌雪棠“嗯”了一声:“随时恭候。”
他认真地回答着慕仙宜的玩笑话,却愈发令人心里甜滋滋的。
慕仙宜略略红了脸,又怕身后他人看见,便忙看向上方蜿蜒曲折的石阶,说道:“好,一言为定!”
其实他也不会真的叫凌雪棠背自己,毕竟光天化日的,叫人看了,太难为情了,不过凌雪棠这样的态度,着实叫人安心又满心甜蜜。
哎,他家驸马怎么这么好呢!
一行人走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终于到了山顶。
慕仙宜出了一身的香汗,好在今日没有涂脂抹粉,也不怕花了妆,就坐在山顶上的留云亭里,很是豪放地擦汗、观景。
此时日头还未高起,云雾聚集在山顶上,人仿佛坐在云海里,西风chui来,还能看见一团一团的云雾化作丝丝缕缕,散而去,露出蓝色天顶、方正京都城,蔚为奇观。
此时山顶上人还挺多,望着这奇丽的景色,不由都啧啧称奇。
慕仙宜望着北边尽收眼底的皇宫,不由心生感慨,道:“一览天地小,从此心海宽。朝中热衷勾心斗角权力倾轧者,实在应该来山顶看看。”
凌雪棠闻言,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旁的楼毓行却笑道:“你有所不知,如王安石之流,登上山峰,仍要感慨‘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由登山想着攀爬权力的顶峰,可见景是一样的景,看景的人不同罢了。”说着,看向慕仙宜,意味深长道,“你啊,是没有旁的心思,所以才觉得‘从此心海宽’。”
这话韩钰和李雁关听了,很是理解,韩钰附和说:
“四殿下没有争权夺利的心,也是一件好事。”
凌雪棠蹙着眉,有些疑惑,但也只以为楼毓行是在说慕仙宜心思单纯,因此也没有追问。
慕仙宜却是知道楼毓行在说什么的——他是在说自己没有恢复男儿身去争夺皇位的心思。
“我觉得吧,‘万里请缨歌出塞,十年磨剑笑封侯’,自然是男儿本应有的。”慕仙宜说着,浅笑着看向凌雪棠,“不过,暖风chun做酒,细雨夜窗棋,也未必不是件雅事,全看人如何选择罢了。只是若是醉心于勾心斗角功名利禄,却是最下等的俗事俗人了。”
凌雪棠听了,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
韩钰在一旁连连赞叹说:“四殿下真是胸中通透之人,有如此胸襟,真不愧皇室男儿。”
楼毓章却嚷嚷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说劳什子的诗词歌赋了,我不愿听这些。”
“好好好,我还叫人带了ju花酒和点心,不如咱们趁着美景,坐下来喝喝酒,吃吃点心。”慕仙宜说着,对着凌雪棠使了个眼色。
凌雪棠便叫自己的侍从过来,在亭中石桌上摆下美酒点心。
“四殿下你考虑真周到!”李雁关忙不迭称赞慕仙宜,笑着说,“趁着酒气,高歌下山而去,真是最痛快了!”
慕仙宜也喜欢他的豪慡,笑道:“李将军真是痛快人,来,喝酒。”
一行人趁着云气未散,喝酒饱腹,又兴致勃勃地说笑高歌着下山而去。
到了山脚,他们有各自分别回府,楼家两兄弟也径直回楼府,这马车中便只剩慕仙宜和凌雪棠了。
郊外安静,马车中只有车轮辘辘和外头的鸟鸣声。
慕仙宜拿绡帕擦着汗,又伸手给凌雪棠拭去额上的细汗,声音恢复了女儿家的娇美:“我身子弱,今日总是拖累你们,真不好意思。”
凌雪棠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眼神无端复杂。
慕仙宜没来由地心慌,说:“驸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今日见了公主寻常不轻易示人的一面。”凌雪棠有些感慨似的说道,“原来公主胸中有丘壑,腹内藏乾坤。若不是今日,我几乎真的以为公主只是深宫闺阁女子。”
慕仙宜愣了一下,随即浅笑道:“那驸马喜欢我这样不守女戒女则的女子吗?”
“很是欣赏。”凌雪棠墨眸紧紧盯着他,马车窗因为马车的晃动而打开,照进一条狭长的光,照在他脸上,薄唇微抿,眉心落下yin影,显得格外俊俏魅人。“是我当日先入为主,看轻了公主。”
也许在旁人看来,慕仙宜这样女扮男装与男子同游,还吟诗作对指点江山,是不守妇道、不成体统的,但是在凌雪棠看来,如此不拘泥于闺阁,能理解他,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子,才是真正他所喜欢、欣赏的女子。
慕仙宜便很好,可怜、可爱,更可佩、可敬。
他望着慕仙宜,忍不住伸手将他搂过来,低下头凑过去在他浅色的小嘴上亲了一下。
慕仙宜一下绯红了脸,忙躲进他怀里去了。
驸马怎么好好说着话,就突然亲人呢?
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