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慕仙宜大跌眼镜的是,凌雪棠不仅打得楼毓章嗷嗷叫,还把韩钰、李雁关也打得嗷嗷叫。
“雪棠我认输了……哎认输了认输了!!”这是被打得落跑大叫的的韩钰。
“你怎么这么认真……雪棠你武功又jing进了……不对不对不打了不打了……哎哟我的娘!”这是气喘吁吁差点一头栽下池塘的李雁关。
楼毓章、韩钰和李雁关压根就没机会发挥出含光剑的威力,就被招式凌厉的凌雪棠压着打,后两人还勉qiáng能过上十几招,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
韩钰和李雁关似乎是咂吧出什么味了,借口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匆匆找借口告辞了。
还有一个不明所以的楼毓章,被好心的韩钰拉走了。
慕仙宜见三人一眨眼走了个jing光,不由觉得好笑,看着正收拾含光剑的凌雪棠,道:“驸马这是故意戏耍他们呢?”
凌雪棠擦拭着含光剑,剑光映照在他那张jing致而淡漠的脸上:“是他们技不如人。”
语气淡淡的,很平静,仿佛丝毫没有心虚。
慕仙宜拿帕子掩了掩唇角:“是是是,技不如人,还是驸马武艺高qiáng,绝世无双。”
凌雪棠闻言,缓缓看向他,一双黑色幽深的眸子眸色复杂:“公主在闺中时也这么八面玲珑,与谁都能谈笑风生吗?”
慕仙宜的笑容有了一丝凝滞。
他家驸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说他言行过于轻浮了吗?
他心下一沉,忙开口解释道:“这是你的朋友……我不愿他们说我高傲无礼,故而……”
“那楼二公子呢?”凌雪棠的目光越发紧bi。
“他与我一同长大,我将他看做亲生的兄长……”慕仙宜在心中叫苦不迭,这楼毓章可是要害死他了——他知道他是男的,行为不加注意,可落在他家驸马眼中,就成了他俩过于暧昧了啊!“你若不喜欢,我以后让二表哥少过来好了。”
他连忙补充这一句。
凌雪棠却将目光落下去:“不必,微臣只是提醒公主,以前公主未出嫁,如今出嫁,还是注意言行为好,以免流言蜚语,毁了公主清誉。”
这话说得不像是丈夫在拈酸吃醋,倒像是在警告他要守妇道。
慕仙宜心中未免有些不快。
方才他还以为驸马整那三个倒霉蛋是吃了醋,没想到只是敲打一下对方。
正想说些什么,宝函急匆匆走了进来,朝二人一行礼,道:
“启禀公主,驸马,不好了,前院传来消息,镇国公在宫中出事了!”
夫妻俩皆是浑身一凛。
慕仙宜挺直了背,一手紧紧揪住了帕子:“出了什么事?”
“前院的管家说公爷入宫议事,不知怎么的,得罪了陛下,叫陛下发落了廷杖五十,裕王与陛下据理力争,公爷就被罚跪在懿清殿门口,还不知最后怎么发落呢!”宝函蹙着柳眉,额上沁出细密的汗,“公爷的小厮赶回来禀告,夫人都快急死了,希望公主和驸马能想想办法……”
凌雪棠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一直站在一旁伺候的鸾镜闻言蹙起了眉,看向慕仙宜:“公主,后宫不得gān政,更何况您现在已经出嫁,这前朝的事您哪里说得上话。依奴婢之见……”
她还未说完,慕仙宜就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多说。”他看向凌雪棠,道,“此事得先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才能对症下药,驸马,我与你一道进宫去,你打发人去探听一下公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父皇,我才好想对策。”
凌雪棠闻言,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我先去前院安抚一下母亲,与兄长通个气,稍后与你一同进宫。”
“嗯。”慕仙宜正色点头。
没过多久,二人就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两人俱是更了衣,毕竟是入宫,不能那么随便。
“方才我哥说了,父亲入宫,是为了建星羽楼一事。”凌雪棠眉头紧蹙,黑眸中忧色明显,“而且被罚跪的,不止我父亲一人,只是父亲位高权重,带着一群官员直言力谏,所以陛下必定是拿他以儆效尤。”
“星羽楼……”慕仙宜沉吟着,心中有几分明白了,道,“我知道星羽楼一事,先前宫中带了一个道士,名叫huáng羽真,他有法术,又自言自己有五百岁了,我父皇笃信不疑,想求得长生不老术,因此对他格外恩宠,赐他‘金门羽客’的道号,甚至还加封他为国师。”
“前些日子,这个huáng羽真提出要父皇在宫中西北方建一座星羽楼,用来观测天象和炼丹……当时就被一些言官劝谏,父皇当时忙着科考,便将此事放下来。”慕仙宜说着,目光变得悠长,“看来此次是又提了起来,于是被以公公为首的大臣们力谏不可了。”
凌雪棠四月份才回京都,对京都的形势全然没有慕仙宜来得了解,闻言亦是面色沉沉,道:“我父亲为人刚直,恐怕也不肯轻易罢手同意陛下建楼。”
慕仙宜点了点头,他从他母妃那里和别人口中,也都曾听说过凌寄元刚烈正直的性子。而他父皇如今偏信huáng羽真,再加上一些jian佞小人的煽风点火和阿谀,恐怕是听不进去半个字的。
群臣的坚持,只会招致他父皇的怒火和严惩罢了。
两人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
马车辘辘前行,到了皇宫的青霄门,慕仙宜叫人将马车停在了距离青霄门几丈远的拐弯处。
很快凌雪棠派出的人来回报了,原来君臣矛盾果然是因为星羽楼而起。凌寄元与朝中二十几个文官均跪在懿清殿门口阶下,皇帝发了话,若是同意了,便自行回家;若仍是不同意,便跪在那里等候稍后发落。
这显然是威胁,但这些文官就是没有一人退缩,跪在那里不是痛哭流涕劝皇帝收回成命,就是挺直脊背一言不发以示自己直言敢谏视死如归。
而此时裕王还在殿内,与皇帝、支持建楼的大臣争辩,裕王是皇室宗亲,又是章武帝非常看重的左膀右臂,因此不至于被发落跪到外面去。
慕仙宜听了回禀的消息,深知此事的危急——凌寄元是带头的,他又是官位最高的,他父皇要是要降罪,一定是拿他先开刀。而廷杖之刑甚酷,若是着实了打,不死也残,他公公凌寄元年已五十,哪里吃得起这样的苦头?
凌雪棠听了回禀之后,一手一直紧紧地抓着膝盖,骨节都有些泛白,他率先打破沉默,道:“此事公主不宜插手,公主还是先回去吧,我在此等候父亲消息。”
慕仙宜见他望着自己,脸上是一派诚恳,知他是真的不愿意将自己卷入到此事中,心中一暖,却道:“不成,你的父亲便是我慕仙宜的父亲,我怎么忍心看他年迈之躯受这样的苦楚?”
凌雪棠却别开了目光,道:“想必父亲劝谏时,便已知自己下场会如何,如果父亲受苦,换来陛下收回成命,倒也成全了父亲。”
“这是什么话?”慕仙宜不以为然,“自古忠言敢谏者,少不了付出血的代价,但若这件事还有回圜的余地,又何必要流血牺牲?”
凌雪棠转头望向他,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我是女流之辈,不能直接插手,但我知道有人或者可以解决这一场冲突。”慕仙宜回视他,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谁?”
“自然是……太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