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慕仙宜就被鸾镜唤醒了。
今日是成亲第二日,按照寻常人家的惯例,得是去给公婆奉茶的。
他母妃叮嘱过他,本来他是公主,没这个必要,但如今他住在镇国公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去走个形式比较好。
慕仙宜本也无所谓,但昨日听凌雪棠的意思,好像觉得他的确是个骄纵任性的人,因此觉得自己着实有必要去见见镇国公夫妇。
因此他今日不必侍女们三催四请,主动起chuáng洗漱更衣。
他坐在梳妆镜前,一边任由侍女为自己打扮,一边对自己的侍女道:“宝函,你遣人去把驸马找来,只说我要与他一同去见公公婆婆。”
“是。”
正在给他梳发的鸾镜手一顿:“殿下,昨晚……”
他的两个贴身侍女是知道他男儿身的身份的,问到这里,大约是怕他昨晚露馅了。
他嘟了嘟嘴,镜子中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高兴,悄悄压低了声音:“驸马他压根就不喜欢我,昨夜他去耳房睡的觉。”
“啊?”鸾镜惊讶地叫起来,好在顾忌隔墙有耳,脸上的惊诧一晃而过了。
“此事不许让母妃知道,你若告诉她,我就真撕了你的嘴,知不知道?”
嫁给凌雪棠是他自己做的主,当时他母妃还问他是不是一时冲动,他信誓旦旦地说不是,还说凌雪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结果?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要是他母妃知道了,那真是丢死人了。
而且他是男儿身,说起来凌雪棠不与他同寝,倒还是好事一桩呢!
鸾镜性子更沉静大方些,闻言道:“是,奴婢省的了。”
未过须臾,他梳妆完毕。
只见少女身着橙huáng色刻丝藤纹单罗纱圆领绣袍,huáng色刻丝葫芦双喜纹棉绫裙,梳着百合髻,花钿和步摇恰到好处地点缀其中,赤金灯笼坠子在脸边一晃一晃的,尖俏白皙的小脸上,一双莹然有光的黑眸顾盼生姿,小小的红唇带着微微的笑意,端的是月容花貌,天香国色。
看着镜中人,慕仙宜心想,我都生得这么好看了,驸马没道理不喜欢我呀?那我要是换回男装,岂不是更不讨他喜欢了?
“参见公主。”
说曹操曹操到。慕仙宜吓了一跳,赶紧转身,果然就见凌雪棠正单膝下跪行礼,俊美的脸上仍是冷冷的。
“起来吧,不是说见我不必行礼?”
“礼不可废。”凌雪棠面无表情地说着,起来了。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墨色天香绢衫子,腰间一寸来宽的月色仙花纹锦腰带,将他的腰勒得越发挺直劲瘦,这一身的颜色衬得他越发的俊美雅致,还少了几分少年将军的肃杀冷意。
慕仙宜一边打量他,一边又红了脸,心中想道——
我家驸马太好看了!
他要能对我笑一笑就好了!
“殿下找微臣前来,可是有事吩咐?”凌雪棠见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目光冷冽了三分,亦直直回视他。
“没有没有。”慕仙宜忙把目光别开,“今日是婚后第一日,我想去给公公婆婆奉茶。”
凌雪棠似乎有些意外,挑了眉问他:“当真要去?”
“当真啊!”慕仙宜转开目光,用手撩了撩自己眼前的刘海,嘟囔道,“我都说了我不是蛮横无理的人了……”
“既然殿下提议,那微臣去通知微臣父母准备。”凌雪棠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恭敬客气的模样。
“嗯,去吧。”
慕仙宜心想,也许等时间一长,驸马知道我不是蛮横无理、骄纵任性的人,就会喜欢我了!
很快,两人去了镇国公府的花厅。
镇国公凌寄元和他的夫人凌王氏,还有凌雪棠的哥哥凌雨棠和他的妻子,已经在花厅里等候了,他们见慕仙宜跟着凌雪棠进门,立刻齐齐跪下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凌雪棠的面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慕仙宜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道:“免礼。”见镇国公夫妇起身,他便上前几步,屈膝行礼,“儿媳见过公公、婆婆,给公公婆婆奉茶。”
他一说,身后的宝函立刻递上茶盘。
慕仙宜便取来茶盏递给镇国公凌寄元。
凌寄元与夫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仿佛都不敢相信传说中“蛮横无理、骄纵任性”的金城公主,居然会如此谦恭地向他们行礼。
花厅里鸦雀无声。
慕仙宜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接茶,心想镇国公是不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呢?
他们一家怎么这么过分?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还想怎样?
再这样我也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