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蔽天幕，坐落于大茅峰巅的九霄万福宫此时也更显肃穆。
红色的宫墙略微暗淡，有些地方墙面脱落的痕迹十分明显，红墙飞檐的山门上，“茅山道院”四个黄色大字，依稀可见旧日风采。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离若岚和邓渊并肩站定，王大花坐在离若岚的肩膀上，侧头看向邓渊。
问道：“这里不就个景点吗？你师父让你来这儿办什么事？”
“很早之前，茅山举办‘罗天大醮’，我师父曾来过一次，那次之后，她老人家一直对这里有极重的执念，但又碍于掌门身份，无法亲自来这里。”
邓渊顿了顿，语气平和，“所以这些年，我有空就会来这里一趟，逐一完成师父的念想。”
他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对准山门，“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
“九霄万福宫，就是最后一个地方。”
“等等。”
王大花突然开口，“你师父让你办的事，不会就只是拍一张照片吧？”
“当然不是。”
邓渊温柔否定，“还要进去拍宫内各殿，师父要凑九宫格。”
王大花：“……”
她忽然觉得崔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阁皂山的人，有点颠。
秉承着“不理解但尊重”的理念，王大花没再多说什么，而离若岚则是从头到尾都没再开过口。
她静静地跟着邓渊继续往前走去。
走过山门，背额上题着“紫气新辉”四个隶书黄字。
左侧门的额上书着“出玄”二字，右侧门则是书着“入牝”。
接着便是一长侧的红色宫墙，那暗淡的颜色，更多了几分森严。
月光暗淡，三人的背影在地面上拉长。
周围安静的只剩风声，和偶尔响起的夜枭鸣叫，随着脚步声渐渐淡去。
又走过一段路，映入眼帘就是一大片宽阔的空地，正前方是一座红色建筑。
正门额上镶嵌着“敕赐九霄万福宫”七个石刻字，殿门两侧横书八个黄底黑字。
道炁常存，万寿无疆。
两头石狮傲然伫立，眺望远方，石狮身后，各立着两根木质旗杆。
“灵官殿。”
邓渊看着殿门，低声喃喃，随即抬脚迈上台阶，往里面走去。
除了几个被锁上的房间，就只有几株装饰用的草木，唯一能够引人注意的，也只有正中间的一尊黑色香炉。
炉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正面是狰狞可怖的饕餮面，上两层镂空，远看像是一座等比例缩小的飞檐建筑。
邓渊站在离炉子不远的地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拍完就直接转身离开。
“走吧，再去前面看看。”
“啊？你就拍个炉子？”
王大花十分不理解，指着正殿，“那里面不用拍一个？来这儿拍旅游照你不拍正主？”
“不用。”
邓渊人已经下了台阶，“去看看其他地方。”
继续走，后面的藏经楼、太岁殿、财神殿都没有停留太久，仅仅只是拍了照片。
直至到了一座石坊前，邓渊才再次停下。
通体黑色的石坊，给人一种无名的压迫感。
正额雕刻着红色的“三天门”三个字，两侧石柱则分别刻着绿色字迹，“修真句曲三峰顶，得道华阳八洞天”。
另一面，“飞升台”正对着“三天门”，坊柱上刻着楹联“茅君跨鹤飞升去，羽士进表登台来”。
邓渊围着石坊观察了很久，离若岚也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打量。
举起手机，又拍了一张照片，他走上前，伸出手，细细摩挲着坊柱。
王大花跟着离若岚站在不远处，对邓渊的举动实在不解。
“他这一路上好像一直在研究石头，拍个九宫格至于吗？”
离若岚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打量石坊的目光，停留在了邓渊身上。
眸光渐渐凌冽。
忽然，王大花转头向身后看去，眼眸微眯，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
“有人。”
邓渊触碰坊柱的手顿了顿，接着，他转过身来，仔细听了听，才慢悠悠开口道。
“看来，是带我们去后山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明显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听动静，还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有几团火影出现。
随着人的呼吸声，火影也越来越清晰。
七八个弟子举着火把急匆匆的赶过来，一到这里，就立刻将三人半包围起来。
那架势，就算再神经大条也能看得出来者不善。
“诶？这小道士有点眼熟啊。”
王大花冷不丁开口，打破了沉寂。
她跑到为首的弟子跟前，背着手，来回踱步，仔细回想。
“你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精神病院的小道士，叫周……周什么来着？”
“周天。”
周天淡淡回答了王大花的话。
“对对对！周天！”
王大花回头对离若岚说道：“岚岚你看，隔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就是不一样了哈！这模样，这气势，这……”
“邓师兄。”
周天不等王大花说完，直接干脆的打断了她，转而向邓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本以为您明早才到，所以接您接迟了些，还望海涵。”
邓渊回了个礼，客气笑道：“不晚。之前来的匆忙，都没怎么看过茅山的风景，刚好这次来得早了些，夜游茅山，别有一番趣味。”
“刚好，还碰到了离姑娘。”
听邓渊提到离若岚，周天才看了离若岚一眼，像是后知后觉一般，跟离若岚打招呼。
“离施主也来了。”
他皮笑肉不笑，一句话都没再多说，直入主题。
“师父已经等着了，既然二位都到了，那就随我去后山吧。”
*
“离施主，这边请。”
周天在前面带路，离若岚和王大花跟在他身后，一阶一阶走上楼梯。
到了后山之后，周天就把她们两个和邓渊分开了，吩咐别的弟子带着邓渊去了别的地方。
中途离若岚也曾询问过他翁虚道人在哪里，但周天什么也不说，只是带路。
眼看什么都问不出来，离若岚也没有再多费口舌，一路跟着周天来到一处殿宇。
他推开门，却没有进去，侧身站在一旁。
“就是这里了，二位进去吧。”
周天微微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离若岚看了他一眼，和王大花一起抬脚进了殿中。
一人一偶刚刚站定，身后的门便突然关闭。
殿中的烛火依次亮起，火光摇曳，照亮了主位上的那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