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老塔在外面买来的几个小菜和烧饼,方静下厨做了一锅紫菜鸡蛋汤。
吃完饭老塔就去琴室给方静和孩子们上课,我想和小宋出去走走,可她没什么精神,要回房间去休息。
小宋躺在床上看书,我搬出来那台年前就拿过来的录像机,换装新绕好的变压器。还有最后两台没有修完,如果没人打扰的话,最多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完成。
“斌子,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首诗你能完整地背下来吗?”
刚刚开始维修,还没有进入状态,就又被打断了!不由得好笑,最心爱的人就在身后,我竟然脑子里想的是搞维修挣钱。现在不正应该和她躺在一起,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吗?
我笑着放下电烙铁,转过身坐到小宋的身边,抓着她的手把书举起来,看了看书的封面。我猜的没错,她又在看《聊斋志异》。
“哟,大姐,你迷上这本书啦?”
说完往里挤了挤小宋,在她身边躺下,继续说道:
“娇娜不会嫁给孔雪笠,她太保守,也太孤傲,看不上那凡夫俗子。”
小宋把书往胸前一扣,斜了我一眼,骂道:
“滚!干你的活儿去!”
我侧过身,轻轻地在小宋脸上亲了一下,伸右手揽住她的腰,说道:
“最后的异史氏曰写道,观其容可以忘饥,听其声可以解颐。我现在是深有体会了,看着你心情就好,比吃什么都香;听见你的声音就美得慌,比听摇滚都带劲儿!”
小宋用胳膊肘捣了我一下,正怼到我的肚子上,差点儿给我打岔了气。
“你快滚吧!跟你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我刚才问你什么来着?”
“后两句不想告诉你,有点儿凄惨。”
“说!”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半缘修道半缘君……”
“万花丛中,我都不稀得看一眼,说是因为修道,其实是因为我在想你呀!”
“再念一遍!”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沉默了十几秒,小宋一把推开我,眼角却有泪淌下。
“干你的活儿去!”
我坐起来,掏出纸巾给小宋擦了擦脸上的泪,轻轻地叫了一声:
“大姐……”
“滚!”
不知道哪又刺激到她了,小宋闭着眼不再理我。
轻轻地把纸巾放在她的身边,回过头来继续修设备。
进度比想象中快,没等方静的课上完,所有积压的电器就算是全部修好了。
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想去问老塔一声,是让学徽大哥来拿,还是给他送过去。转身一看小宋,不由得心又往下一沉。
灯光的映射下,小宋的脸色黯淡,眼角还有些湿润。此刻她应该是刚刚睡着,呼吸很平稳,两只手还捏着书,本来就细白粉嫩的小手,显得异常苍白,没有什么血色。
现在的暖气只是温热,一到晚上房间里就变得很冷。
轻轻地把书拿走,摸着小宋没有什么温度的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关上灯退了出来。
方静的吉他已经弹得有模有样,老塔正在教她弹唱《千千阙歌》。看着两个人都很投入的样子,我不忍打扰,自己躲到茶室去静静地坐着。
看着对面漆黑的小屋,内心的压抑无处宣泄,找来纸笔,憋着一口气写了一首《临江仙》。
一别映雪舞烟花,归来独倚寒窗。唯见足迹留两行。恍惚如做梦,又似有余香。
长恨痴情君莫属,可曾念得情郎?再别无处诉凄凉。皆言相思苦,几人寸断肠。
方静临走的时候,过来问了一下小宋的情况,我告诉她小宋吃完药就睡了,看样子恢复得还不彻底。方静只叮嘱了一句别让小宋着凉,就背着琴自己回去了。
我的脸色也一定不好看,老塔怕我也跟着病倒,让我喝点热茶也去睡觉。
“大哥,学徽哥那些电器我都修完了。明天是给他送过去,还是让他自己来取?”
“送完小宋回来你就继续睡觉,不是说炒疙瘩吗,记着起来做饭就行。我正好有事找学徽,明天上午你把要送的东西都放这屋,我带过去。收他多少钱?”
“上次就说好了,三百六。”
“成,钱我给你带回来。”
说完老塔拿起来我刚写的词,看了一遍,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老这么颓!是不是和小宋闹意见了?”
“没有,她这一病,闹得我也跟着紧张,我们俩倒是一直挺和睦的,没闹过矛盾。”
“看着可不像!有事儿一定说,你没那么大能量,别老想着靠自个儿解决所有问题!”
“是,我知道。真没事,就是觉着有点儿累,这两天睡的太少。”
“斌子,歌先不写了。我先约大壮来审一下,然后咱们再继续。实在不行就全部推翻重来,还按咱们原来那方式,你先写词儿。”
“嗯!大哥,大壮那边有计划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排练?”
“没信儿!耗子这回伤得不轻,最快也得半月二十天的才能排练,四月份见了。你也甭担心,巡演是板儿上钉钉的事,跑不了。”
“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是怕时间上太紧张。咱们这有三首歌的任务,我和张洁还得上学,而且长春儿那边我们俩还挂着呢!想起来就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时间。”
“有什么可头疼的,什么也耽误不了,放心吧。还有什么烦心事儿,跟我说说。”
“没什么烦心事,写歌儿老找不着感觉。说实话,你写那套子把我给圈住了,不知道从哪下手。”
“这样,后天你再顺一下那故事梗概,按照你的感觉去放开手脚写,咱俩先不碰了。各自写各自的,等都写完了再整合。我这几天也被你感染了,越弄越不顺。”
“也对,咱们俩一人写一份,最后择优录取。”
“睡吧,我去琴室等你嫂子。”
“我看看小宋去,她连衣服都没脱。”
“你俩同房了没?”
“少打听!为老不尊!”
“哈哈……”
叫醒小宋,喂了点热水,又陪着上了厕所。回来看着她脱衣服躺好,又拉着手给她讲起了《娇娜》的故事,直到小宋睡得实了,才抱着被子回到茶室。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死,没听见任何动静,也没做梦,就和喝醉了一样。